第4章 血浪

我直接就愣了神,换做寻常镇物,我老早就和对方硬扛上去了。

可现在我面对的可是比镇物更加邪门的煞物,那启悟还在它手中,我要是一个不注意,那启悟肯定得嗝屁。

我还没回过神,那启悟脸上的魅惑之色渐渐消失,略显幽怨叹息一声,自语说:“看来,您还是不愿接受我……”

铜镜来历我不得而知,我也不敢贸贸然接这个话茬,只能端着糯米水愣愣的站在客厅。

那启悟眼中尽显失望,没有再看向我,慢慢起身,略带忧伤对着镜子做出了梳头动作,囔囔念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这是唐代流传于民间的诗词,描写的是一段忘年之恋。

不过作者无从考证,现在却又出现在耳边,莫不是,这铜镜的主人,便是这段忘年恋的主角?

不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那启悟突然起身,伸手轻轻抚摸铜镜,好似在轻抚自己心爱人一样,轻声抽噎哭泣着。

从目前我所能得到的信息,不难分辨出来,这铜镜的主人,确确实实曾有一段忘年恋,而且这面铜镜,便是当年的定情信物。

单有这些,我还不能将铜镜中的怨念解开。

寻思着,那启悟的手已经离开铜镜,抓住了桌上的那把菜刀拖着身子来到了卧室。

我不敢怠慢,急忙跟了上去。

那启悟坐在床边抓起床单撕成了布条,然后又将布条绑在一起,仰头朝天花板看去,将目光投向窗户上的罗马杆,随后凄凉笑着走了过去。

我看得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但是当那启悟将布条穿过罗马杆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上吊自杀!

我当即就准备拦住他,可那启悟并没有把布条打结,而是端起了菜刀,使其刀刃向下,绑在布条上面。

这一幕让我更是费解,那启悟抓住布条坐在地上悲凉痛哭了一阵子,抽噎着望向我,双眸含泪,离别难舍:“您曾问过我恨不恨您,当初您把我嫁于他人之时,我确实恨您,但现在,我已经不恨了。”

那启悟说完后,跪在地上,将脑袋搭在了飘窗上,脖子对准了悬空的菜刀。

这是要砍头!

瞬间,我彻底明白过来,那启悟现在所做的事情正是铜镜主人生前所经历的事情,铜镜的主人生前是被砍头而死的。

“那启悟!”

我大喊一声,本想冲出房间把铜镜扔进糯米水里面,可这样会浪费时间,就算那启悟不死也会重伤。

就在这时,那启悟突然把布条松开,悬在半空的菜刀急速坠落。

我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眼瞅着菜刀就要砍在他的颈部,我急忙扳住他的肩膀,用力朝后拉了一下,那启悟脑袋刚离开飘窗,菜刀‘铿锵’一声直接扎入了大理石台上。

刚才用力过猛,加上地面堆着被子,我脚下一绊,直挺挺摔倒在地。

还没等我爬起来,那启悟突然一个翻身坐在我的身上,面目狰狞的掐住我的脖子怒吼起来:“你不是他,你不是他,我要掐死你。”

那启悟劲儿很大,加上有怨念加持,我的双脚被锁死,用手想要把他的手掰开,可根本就无济于事。

很快我就呼吸不顺畅,被掐的翻起了白眼。

眼瞅着这样下午我肯定会交代,求生的本能让我抓起桌边的一把凳子,朝那启悟脑袋砸了下去。

那启悟吃痛后力道减轻不少,借着这个空档,我用力将他从我身上抛了出去,一个野驴打滚爬起身就端着糯米水匆忙奔出房间。

“我要掐死你……我要你给我陪葬……”

那启悟穷追不舍,我哪儿还敢犹豫,抓起铜镜就扔进了糯米水里面。

近乎是瞬间,朝我抓来的那启悟突然一个哆嗦,软塌塌躺在地上。

关键时刻,我还是震住了这面铜镜。

拍着胸口吁了口气,那启悟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一声,苍白的面色有了血色,目光也没有那么呆滞,半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我,突然‘哇’的一声悲伤哭了出来。

担心他被怨念冲体得了癔症,我急忙蹲下身就对着他的脸呼了下去。

那启悟被抽得趴在地上,一脸发懵的问我为什么要抽他。

我也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反问他为什么要哭。

“我他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啊。”那启悟捂着脸上的五指印:“刚才我就是觉得特别难过,好像被人甩了一样,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被人甩了?”

那启悟的感受倒是和怨念最后那句话遥相呼应。

将所有线索整理起来,我正色问:“那启悟,你知不知道唐朝有一个姑娘喜欢上了年长的男人,二人虽保持暧昧关系,但却没将这层窗户纸捅破,最后男人将这个姑娘许配给了其他人,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姑娘被砍了头?”

那启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知道啊。”

我愣了愣,说的也是,这家伙就是个二世祖,脑子里面塞满了吃喝嫖赌,知道这些就成怪事儿了。

要是可以顺利度过今晚,得找一个对历史精通的人好好讨教讨教了。

我失望之极,一缕‘咕噜噜’的声音从身后袭来。

那启悟直接瞪大眼睛,警惕问:“兄弟,什么声音?”

我没理会,寻声扭头看去,见浸泡铜镜的糯米水,好像烧开了一样翻滚着水泡。

“不好!”

我变了脸上,糯米水还是没办法压得住这染了血的煞物。

“那启悟,我们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可就靠你了。”

他小心翼翼朝盆子看了一眼,像是见了鬼一样急忙缩回脑袋,哆嗦问:“大兄弟,真的有这么严重?”

“铜镜怨念难以控制,糯米水要是压制不住,第一个要的就是你的命!”我没理会抖如糠筛的他,一本正经说:“你现在去找十个未满一周岁男孩的童子尿,一个钟头你要是回不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那启悟点头如同鸡啄米,忌惮的望了眼还在冒着水泡的糯米水,连个屁都没放就窜了出去。

我眉头紧锁,冷冷盯着还在不断翻滚的糯米水。

很快,一丝鲜红的血液随着镜面被削去的地方渗透出来。

这缕血丝如同游蛇在水中游窜,血丝眨眼间浓稠起来,宛如巨蟒一般,很快便将发白的糯米水染成了血红。

我不安吞了口唾沫,心跳徒然加快,耳中只能听到两种声音,一个是水泡的咕嘟声,另一个便是我不规则的心跳声。

接手店铺半年来,我处理的都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物件,这种邪乎的煞物,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付。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半,盆中的糯米水已经如同血浆,随着水泡从盆中溢了出来,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我急忙后退,冷汗如同瀑布,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着急的期盼那启悟这鳖孙赶紧回来,不然等时间一到,血液会将房间铺满,到时候就算我爷爷从坟里面爬出来也没办法制服这铜镜。

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血渍流淌的速度很快,我已经被逼的来到了房门口。

更为要命的是,那启悟好像死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回来的迹象。

猛然间,一缕沙哑刺耳的厉声怒喝从铜镜里面传出,紧跟着,一部分血液慢慢朝一个地方汇拢而去,一个女人的身体在血液中凝聚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