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凤冠霞帔
“管他的，死就死了，就当为民除害。”眼下根本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翻爬起来，重新看向黑漆漆的门里。
“武飞，你在里面吗？”
右手墙壁上就是电灯开关，摸索着按下去，昏黄灯光亮起，紧悬的心，顿时重重放了下去。
眼前这个四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明显是一个小型屠宰房，屠宰工具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飘**着一股糅合了多种气味的腥膻，右侧墙壁一排铁钩上，挂着几扇猪肉。
房间中央是一个比膝盖稍高一些的水泥台子，台子中间，是两个大小能放进一头整猪的金属池子，注满了水，热气弥漫，其中一口的水很浑浊，飘着猪毛，台子上摊着两幅尚未打理的猪下水。而在台子内侧，立着两块过人高，不锈钢制的宽凳，其中一块，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一丝不挂的年轻女人。
“谢天谢地，好赖是还活着。”
冲过去，撩开头发，却发现不是武飞。
“什么情况！”满怀希望以为终于找到了人，结果根本不是，我脸上的肉顿时一阵跳，甚至表情都有些扭曲。
“你……是谁？”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精神状况很差，已经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没有半点血色，浑身都在滴水，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半睁着的眼睛一点点张大，无神的眸子逐渐亮起一丝微光。
那是求生的渴望。
“救救我，救救我……”
揉着宛如有虫子在血管里游动、噬咬的脑袋，刚刚因为见到人而放下的心，开始急速下沉，堕入无底深渊。
一次又一次心怀希望，以为会救到人，然而事实却像一个无形的巨人，向我抽来冰冷的耳光。想找的人没找到，反倒连着发现了两个受魔鬼迫害的人，而且面前这一个，极有可能正在面对刽子手最后的折磨，只是刚巧被打断。
现在该怎么办？
救下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基本上，也就等于放弃了武飞，放弃了泥人任务。因为在这个方圆几公里杳无人烟的地方，我根本不可能带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完成这么多事情，就算我能，她的健康状况，也支撑不了这么久。
等我背着这女人，徒步走出无人区，送进医院再回来……我完全无法预料，那时面对的将是怎样的局势。
所以，选择只有一个。
武飞没有找到，但是昏迷前的单肩包、被偷走的大包，都散乱堆放在角落一张案台上。其中包括一套我预备的衣服，脱下冰块一样的湿衣服，清点一番，发现除了食物和黑纸伞，别的基本都在。
将重要的东西挑出来，塞进单肩包后，我一言不发，绕开吊着年轻女人的铁凳子，往外面走去。
“我快死了，求求你，救救我……”见我要离开，年轻女人眼里亮起一抹不甘，和浓烈的哀求，轻轻挣扎起来。
“抱歉，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无法现在把你救走，不过你放心，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不会再折磨你。所以你好好休息，坚持下去，等我办完了事情，就会来救你。”说这话我自己都不太信，因为只要有眼睛就看得出来，女人的状况真的很差，无需加害，只要扔在这里一晚上没人管，活下来的希望就会很渺茫。
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从角落里翻出被偷走的那只睡袋打开，在地上铺好，又捡起搁在水池边上的两把剥皮刀，一把别往皮带上，一把将捆绑住女人手脚的绳子割断，抱着她身子放平，一点点装进睡袋，再拖进另一个相对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角落，拉过一张靠墙斜放的木工板遮住。
在这个不知道已经杀害过多少人的魔窟，这样的行为，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而整个过程，女人都没有再哀求，刚开始因为我转身而亮起的眼睛，也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呵呵……”
在我转身往外走瞬间，细若蚊鸣的笑声幽幽响起。
那是一种充斥着极致癫狂的笑声，癫狂最深处，是极致的绝望。
在这绝望到极点的笑声刺激下，我的脚，也变得异常的沉重。
“算了，活该你方长一辈子倒霉，一辈子没什么前途，就他吗的这样吧，如果真见死不救，事后被那倒霉女人知道了，她一样也会责怪我。”一瞬间，下定了所有决心，停下脚步转过身。
“猪舍底下还有一个，要救，就干脆一块救出去。”
“至于那倒霉女人，事后能救回来就救，救不回来，就陪她一起去死吧，什么泥人医，什么任务，老子不在乎，不怕。”
挂着惨然的笑容，自言自语着回到角落，拉开木工板，看着睡袋里那张苍白的、此时充斥着愕然的脸，我一字一句道：“听着，我现在准备救你。但是这地方，还有一个被关了很久的小孩，我得先把他解救出来，再一起把你救出去，明白了吗？明白就别笑了，在这里等我，最多几分钟就回来。”
“你……”或许是受到我瞬间做出的决定鼓舞，女人的眼睛变得更明亮了一些，怔怔地看着我：“你是……来救、救你女朋友的吗？”
“这你不用管，反正我已经决定先救你了，就这样吧，在这里等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说了一句，我转身往外走，沉重中，带着一丝诡异的轻快。
“帅哥……还是女朋友重要，你先救她吧……我相信，你会回来的……如果因为救我，搭上你女朋友，和你的生命，我过意不去……你先救她，我在这里等你……”
摇头苦笑，我也懒得再听她在说什么，关灯，抬脚跨出支离破碎的门。
走出来瞬间，刺骨的阴风迎面刮过，篮球场中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袭红色的嫁衣。
凤冠，霞帔，化着古典的妆容，雍容，华贵，美得惊人。
“请问，你是在找她吗？”刚因为看凤冠下的面容而脸色大变，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声，轻轻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