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买殓服
卖死人衣服的地方，和正常的服装店自然不一样，架着眼镜的中年女老板，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埋头继续踩缝纫机，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
上寿衣店买死人穿的衣服，我也是首次，此前并无经验，所以老板娘不说话，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凑到挂着各种寿衣的架子前，挨个看了起来，不时上手翻看一下，摸摸质量厚薄如何。
“你需要什么东西？”大概是被我仿佛逛时装店一样的奇异行为吸引，片刻后，老板娘终于停下工作，向我开了口。
“寿衣有什么讲究吗？”我笑笑反问。
“当然有，男女老少穿的都不一样，讲究很多。”一开口，老板娘就知道我什么都不懂，然而看了我两秒，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懂，告诉我要穿的是什么人吧。”
无奈挠挠头。进门的时候，老板娘不说话，我还以为是这行有忌讳，不能对上门的客人表现得太热情，现在看来，恐怕更多是老板娘性格如此。
不过，我会告诉你，要穿的就是我自己么？
“是男的，年纪和我差不多。”想了想，还是根据自己的情况来说。
“结婚了没有？”老板娘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我要买的是年轻人的寿服，关键是，这种妥妥的丧事，我还能嬉皮笑脸说出来。
“没、没呢。”我摇头。
“那就还是小孩子，需要讲究的地方不多，只要避开色彩艳丽，花纹过多的这一类就行。红白喜事，红白喜事，要上了年纪，儿孙满堂的老人才能算白喜，年轻人属于丧事，亲朋好友都会伤心，就不能穿这些象征喜庆的颜色，而且也不吉利。”或许是觉得我的态度很成问题，老板娘语气有些生硬，着重说明了一下喜和丧的区别，仿佛是在提醒我端正一点。
“怎么还是小孩子呢，都快三十岁了。”我有些不解，也不在意老板娘什么态度，我的心情她注定无法理解。
“和年纪没有关系，主要是看结婚没有，膝下有没有后代。总的来说，要成了家立了业，才能算大人，不然都只能按没成人的规格来办。”
“那……要是一辈子都没有成家，岂不是老死了也只能”
“你到底要不要买东西？”听我开始跑题，越说越离谱，老板娘直接打断。
“要，肯定要。”有求于人，我自然得低声下气：“那尺寸方面有没有讲究呢？我想要合身一点，不然穿上去不方便走动。”
“什么？”老板娘张开嘴，一脸怀疑自己听错的表情。
“没什么。”斟酌了一下，我贴着笑小心翼翼问：“不知老板你有没有听说过，活人穿殓服迎尸，是怎么回事？”
结果很令人沮丧。尽管我已经很小心，用很平常的语气问起，依然没法改变，这个问题本身听起来，就很诡异很惊悚的事实，此话一出，老板娘大惊失色，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使劲把我往门外推，生意也不做了。
看着小小的店门“砰”一声关上，我纵有不甘，也只能无奈摇头。
“老板娘，对不起了啊，你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更不是疯子。我很正常，只是遇到一个问题弄不清楚，如果给你带来了不便，我很抱歉……”
在门外解释一番，说明我不是精神病，也不是故意搞恶作剧后，我转身迈向下一家寿衣店。
不出意料，问了整条巷五六家寿衣店，没有一家老板把我当正常人看待，听到活人穿寿衣，迎尸这些关键词瞬间，纷纷如同见了瘟神，不由分说把我往外赶，最过分一家，连扫帚都拿出来招呼了，如果不是走得快，就要打到我头上。
即便最理智的一家，老板也只是连连摇头表示不知道，没听说过，挥手让我去下一家问。
“看来，就算天天卖寿衣的人，也不知道穿殓服迎尸是怎么回事……”
问题仍然没能弄弄清楚，但时间却不等人，确定从寿衣店很难找到答案，我也只能绝了这个心思，去到下一家店子，买了除寿被以外的一整套寿衣后，开始往回赶。
路上打电话问了好几个同行，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只是听了个大概后，一致做出应该是某种祭祀仪式的推断，但论到具体细节，就没人知道了。
网上搜索好一会，也只能得到两种很模糊的解释。一是指普通的迎接死人归乡，另外一种，则确为古代一种祭祀仪式，“尸”指的是代死者受祭的人，通常由已逝之人后辈扮演。
很接近我要的意思，但只有大概解释，过程如何进行通通没有，相当于一无所获。
提着被整套寿衣塞得满满的大黑口袋，刚进乌子巷，便看到换下制服，裹着风衣，穿着牛仔裤的武飞，晃**着两条大长腿站在店门口。
“哟，精神不错啊，都逛街回来了啊，买了什么东西？”
“你不上班的吗，没事来我这里晃啥子。”下意识将口袋往身上靠了靠，我可不想被这女人发现，我一大早出门买回来一套死人衣服。
“有些人昨晚醉成那个样子，我只是想来看看还能不能起床，需不需要送医院抢救而已。”
“谢谢关心，那倒不需要，有这闲心，还是去关心一下你师父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我能通过长相气色看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发现你师父心理不健康。”
“吹，使劲吹，有那本事你还在这里开店？我看你心理才不健康，嫉妒心太强。”
“你爱信不信。”在女孩和工人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中进了店子，将口袋往墙角一放，我转身问：“人你已经看到了，还跟进来干嘛？”
“你想多了，真以为我会特意过来看你啊，不是有事，鬼才愿意来。”
“有什么事？”
武飞没好气地哼哼一声：“友邻旅社的案子已经结束，受害人的身份也都已经核实，并且通知了家属来领遗骨，但是你朋友李亮的养父母，却找借口推诿，怎么也不肯回来，所以队里让我来你商量一下，如果他们最后还是不肯来，你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签字认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