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难念的经
“田叔，别急，这么大的事，不差这一会儿。”火急火燎的样子，看得我不禁想笑：“这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是闹着玩的，实际上根本帮不了你的忙么？”
“呃？”田秋水不禁一愣，笑容逐渐僵硬，一点点变得苦涩沮丧：“小方，情况已经给你说过了，叔现在是真的有事请你帮忙啊，能不能不要再拿叔开玩笑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拿叔开玩笑。”见火候已经差不多，我也不再有意煎熬他了，皱起眉头，故做沉思状考虑了一下，点头道：“算了，既然你急，就先和你过去看看情况吧。”
“不过去之前，有个问题还是想搞清楚，今天一早过来，你为的就是这事吗？”
田秋水怔了怔，没想到这时候，我还要问这些问题，不过他别无选择：“也算是吧。”
什么叫也算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听得我不禁又有些不爽。
“小方，话说到这里，叔也不和你打官腔了，之前有些话，叔说得确实不大恰当，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大概是误会了我的心思，田秋水主动坦白道：“不瞒你说，起初听到那个王大强死的时候，我确实有点高兴。”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起初没这人的时候，我们叔侄关系本来还挺近，结果他一来，我们叔侄就渐渐疏远了不少。这种感觉你应该能理解吧？就像被人抢走了什么东西似的。”
“噗！”本来听他提起老王，我的笑容逐渐凝固了下来，结果他这像是被人横刀夺爱，因而生恨的形容方式，听得我险些一口盐水喷出。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你那天打电话来的时候，叔还挺高兴的，结果这一高兴，就说了些不大恰当的话。”有些尴尬加苦涩的笑了笑，田秋水道：“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头天因为听到他死讯高兴，第二天，家里就出了这么档子事，搞得鸡犬不宁，关键事情，还必须用他那门手艺才能解决。”
“所以，你说这叫什么事？叔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我笑笑，没有说话。
确实是报应不爽，自作自受。如果不是因为这事，碰到了我的底线，现在我也远不至于故意难为他。
“所以叔这几天就在想，是不是我做人的方式有问题，老天要惩罚我，才会让我家里从来没几天消停。”
一脸自嘲的笑容，田秋水难得的似乎进入了自我反省模式：“所以叔这两天，把凯城周边的道观寺庙，几乎都拜了个遍，今早上门，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为前几天说的那点混账话，向你表达一下歉意。”
“现在看来，及时反省，向神仙菩萨悔过，还是有作用的。刚回去，屁股还没坐热乎，就看到你改了微信签名，或许这就叫心诚则灵吧。不过说实话，如果先知道你也会捏泥人治病的本事，叔一时半会还真没脸上门。”
“田叔啊，别说了吧，人都会有难处。”摸着鼻子笑笑，我没想到一个问题，就能引起田秋水长篇大论，连求神拜佛悔过都弄出来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吊着他，反倒显得我的不是了。安慰这个此时大倒苦水的中年男人几句后，便让他拉我过去看情况。
田秋水在凯城有两套房子，一套大四居，就位于市中心，平时妻儿老丈人就住这里，而他自己，更多时候是在开发区另一套房子住，因为离纹身店比较近，偶尔才回去。
两套房，还开着宝马三系，足见他那个小小的纹身店，这些年没少赚。
相比起来，我这个假道士兼网络写手，就过得比较寒酸了，表面上倒是弄得热闹，其实干的都是苦活，一年到头剩不下几个子。
跟着他回到市中心的家，人还在门外，就隐隐听到门里又是笑声，又是叹息声，又是骂声，响作一片，鸡飞狗跳。
听屋里跟打仗一样，田秋水脸色瞬间阴沉了一下，摇摇头，反身朝我苦笑。
“叔家里乱，希望你见了不要介意。”
打开门瞬间，家里的喧嚣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烫波浪头，身宽体胖的中年妇女，转头就朝门厅的田秋水大声数落：“你他妈不是去请人吗？人呢！”
“闭起你的狗嘴，成天吃了屎了一样，除了喷屎，就是吐粪！”
刚进门，就被劈头盖脸骂过来，田秋水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对我的笑容也变得勉强：“小方，家里坐吧，实在没个家的样子，你别见怪。”
发现身后还有人，他老婆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瞬挤出笑脸。
“滚回房间去，别在这里碍眼！”
进了客厅，便见田秋水，朝一个十五六岁，戴着耳机，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对周围喧嚣置若罔闻的少年大吼，然后又看了一眼落地窗前，另一个二十二三，只有一只手，表情呆愣，看着我傻笑的青年：“还不把这傻子弄走，等着丢人现眼呢？”
闻言，傻子旁边，一个红着眼睛的瘦小老太太，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滴，把傻子往房间里拉。
“啊呜，啊呜，嘿嘿~”被老太太拽往房间，傻子依然看着我不肯移开视线，挥舞着双手怪笑，显得很是兴奋。
随着傻子和玩手机的少年被赶回房间，客厅这才显得正常了一些。
“小方，随便坐，不要见外。”控制住了局面，田秋水脸色也有所好转，从烟酒柜里拿出好烟。
同一时间，河东狮一样的中年妇女也反应了过来，张罗着泡茶。
“田叔，刚才是你儿子？”坐下后，我忍不住发问。
由于和田秋水私交不深，尽管认识了几年，他的家庭情况我也并不了解。
田秋水笑道：“是啊，一大一小两个。小的明年高考，成天就知道玩，学习一塌糊涂。大的，刚进大学就不学好，抽烟喝酒泡吧打架，追不到喜欢的女孩，就想用强的，结果女孩挣扎反抗的时候，失手把他推下楼，摔在草坪上，手断了一只，脑子也摔坏了，都是败家子，不成器。”
我不禁怔住，有些说不出话来。
以前只是知道，他这人心思多，不大厚道，不能深交，万没想到，表面的光鲜下，其实也有着不轻易为人知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