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我的天意

“是的。”有些复杂地看了看我,小凤妈妈说:“小凤的病是很难好了,现在家里的情况也很困难,但是再困难,我也不应该拿你们的钱。昨晚我说不过吴悠,只好暂时收了下来,既然你现在过来了,我想把这钱还给你们。”

说着,一直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取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这里面有多少钱?”看了看她手中的卡,我没有去接。

“不知道……她只是把卡塞给了我,没说有多少钱,这钱我不能拿,所以也没有去银行问。”小凤妈妈回答。

怔了几秒钟后,我不禁在心里笑了出来。

吴姐果然是吴姐,那个人美.心善,表面上没心没肺,实际上心比谁都细的吴姐。虽然前晚在乐花村,我和张茜到外面说话的时候,这个女人没有在场,但即便没有听到这些,在得知小凤大病住院两个多月后,她又怎会看不出那个家庭目前的状况。

从头到尾,这女人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但是却最先付诸了最直接实际的行动,并且还是以我们多人的名义,而非她自己。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一种幸运。

回过神来,顿时更加觉得自己,此前不应该有那些破罐破摔的想法了。一个女人尚且如此,我一个大男人,又怎能因为那些,本就在预料中的事情自甘堕落?

“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不用再给我。”收起思绪,对面前妇女的态度,不知不觉也好转了些许。

“恩人,这钱,我真的不能要。”

“没什么能不能要的。再说这钱也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小凤用来治病的,你不能替她做决定,拒绝这份心意,就算你是她的妈妈也不能。所以收下吧,这时候,治好小凤的病才是头等大事。”这时候,我自然也不在意,小凤妈妈是真的不想收这钱,还是欲迎还拒了。

“可是……”小凤妈妈红着眼,红着脸,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就这样吧,早点把钱用到治小凤的病上,别辜负了她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我说。

考虑了好一会后,小凤妈妈才抹抹眼泪,点头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们……你们是真正的好人……我太对不起你们了……”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尽管不太想安慰这个妇女,或者说心理上,还不大愿意自己会做这种事情,但已然至此,我也只能解释为,自己是为了方便说事才这样做了。

于是安慰了几句,让这个两天前,还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妇女,把银行卡收起来后,我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那天在酒店的时候,张茜显然已经和小凤妈妈说过,我有办法治好小凤的病之类的话,否则他们当天也不会长跪不起。所以我把目的说出来的时候,这个妇女没有多少意外,而是变得非常激动,刚刚收住的眼泪也再次流出来了,如果不是我阻止得及时,早就当场又跪了下去。

然后拿着我取出来的医用抗凝管和针头,按照我的交代回去抽血了。

对正常人来说,损失几十毫升的血,基本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小凤是急性白血病患者,可以说每次抽血,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小女孩难受的样子,加上这地方又是医院,我一个陌生人在病房里,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也容易引起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妈妈一个人回去,伺机偷偷把血抽出来。

等了二十多分钟后,小凤妈妈终于回来了,将用一个袋子装着的抗凝管交还给我。

抗凝管里已经装着从小凤身体里抽出来的血,不多,五十毫升不到,但我实际上只需要三钱三,换算过来,二十毫升都不到,所以,足够了。

取阴泥,捏泥人需要在十一点以后,三点前完成,否则会失败。现在已经来到了十点半,所以我的时间不多,必须抓紧,不能回病房,和那个坚强的小女孩说话了,于是将东西装好后,便打算离开。

“对了,还有个事,必须和你先说明一下。”走了几步,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把可能会面临的情况交代清楚,我又停下了脚步。

看了一眼小凤妈妈后,我接着道:“我顶多只能算个巫医,从没用这个方法治过大病,所以能不能治好小凤,我也不知道,加上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导致能够治愈的可能性,又小了很多,所以我现在,也只能是试一试,你最好别抱多少希望……万一不成,就还是只能在医院治疗了,你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小凤妈妈怔了怔,考虑了一会后,点头道:“没事的,恩人,现在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果真的治不好,我也不会怨你。”

“嗯,总之我会尽力,但在事成之前,我们都应该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能不能行,就看天意吧。”

天意,是一种很玄奥的东西,似乎从不存在,但又无处不在。成为泥人医以后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天意,从一种虚无缥缈的抽象中,变得具体了起来。泥人背后的存在,就是我的天意,主宰着我所有的命运,和生杀大权。

天意让我生,就算进入了十八层地狱,我也还能活回来;若天意让我死,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很难摆脱这份被强加的宿命。

所以现在,我还能不能活下去、那个七岁小女孩的病能否治愈,真的只能看我头顶上的天意。

沉默着走出住院楼大厅,回头看了一眼后,我摸出一支烟点上,在除夕前夜的清冷中,往医院大门外走去。

灯火依然辉煌,但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变得稀少了许多,从而也显得天气更冷了。来到街头,吐掉烟头,将夹克衫的拉链拉到顶后,我重新点上了一支,借此让寒冷的街头,多出那么一丝丝微乎其微的暖意,站在一根路灯杆下等车。

“叔叔,你的东西掉了。”等着等着,始终没有等来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倒是却等来了身后的一声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