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彼岸

甚至我怀疑，这样游下去，是不是永远都到不了对岸。

“绝对有问题，否则不会那么久都到不了，必须好好想想办法。”越琢磨，越觉得这样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和力气，我干脆停了下来。

前方仍然还是千篇一律，死气沉沉的河面，一直到视线尽头也没有丝毫变化，彼岸遥遥无期，遥远到仿佛根本没有彼岸。

而转头，也是一样的画面，跳下来的青石台，早已被远处虚无一样的黑所吞没。

我就这样漂浮在猩红刺目的忘川河中，前后望不到边，不知自己已经游了多远。

就算一直沿着奈何桥，我好像……依然迷失了。

从黄泉路上看，奈何桥好像是一座拱桥，好像并没有多长。到了桥畔，虽然看不到头，但也没有给人永远走不到另一端的感觉。此时看去，奈何桥就像是漂浮在忘川河上，完全没有任何桥墩作为支撑，也没有任何变化，给我的感觉和忘川河一样，永远都没有尽头。

好在最底下这一层，距离河面真的很近，用不着跃出水面，只要游到底下，举起握剑的手，剑尖就能够碰得到。

最底下这一层，属于在阳间作恶多端的恶人所走，即使没有掉下来，幸运走到了对岸，在过了阎罗殿审判后，也还要根据生前作的恶下狱受刑，直到偿还完罪孽，才能再次投胎，而且还会堕入畜生道，来世连人都做不了。

来世我可不想当牛做马，所以这层桥，自然是万万走不得，最好连碰都别碰一下，但是，应该可以为我提供一些帮助。

于是靠近到剑尖能够碰到桥底的距离后，我继续往前游去。每隔一段，就用剑尖在桥底戳一下，扎出一个眼睛能够看出来的印记。

就这样，游一段停一下的又过去了许久，我才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开始专心往前游。

每一个印记我都戳得很明显，不用靠近也能看见，但印记始终没有重复过。这至少证明了，我一直都在往前游，没有掉进在一段距离里不断重复的怪圈。

但渐渐地，我又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这忘川河，实在太宽了，宽到了严重不正常的地步。

距离放弃打标记，至少又过去了相当于阳间一天一夜的时间，我的速度不能说很快，但比起人挤人的在桥上走，至少也要快四五倍。没有道理在这样的速度下，两天两夜都到不了头。

这时，我忽然想起游神酋鸡，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

“不服管教，攻击游神，罚入忘川河，受万虫噬咬，剧毒攻心之苦，千年。”

同时也想起，孟婆一样和我说过很多次，不喝她的忘情汤，就要在忘川河受千年之苦，才能带着记忆进入轮回。

“难道进了忘川河，就真的要泡一千年才能到达彼岸？”

忘川河如今限制不了我，孟婆游神也都已经变成了能量被我吸收，我不相信这规则对我还有用。

所以，问题一定出现在别的地方，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

于是，思索片刻后，我又游近桥底，举剑狠狠戳了几下。

这一次，戳出来的痕迹，比任何一次都显眼，有好几个，组成不规则的图案。

往前游了一段后，我又依然转身，回去找刚才的印记。

然而，往回游了很长一段，已经远远超出刚才游出去的距离，也没有在桥底找到任何印记。

又戳出一个，仅仅往前游了二十米不到，再次游回去，却发现，刚才的印记也不见了。

“所以，之前的方式并未证明什么，因为每一个印记都会在我离开后消失……”

皱眉片刻，我索性跃出水面，将手里的剑扔在了桥面上，露出一半在外面，然后奋力往前游去。

之所以用剑做标记，是因为这把剑属于地府鬼将的武器，应该不会消失。

这一次，游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发现。

然而，就在我逐渐打消了疑虑，相信确实没有重复的时候，前方的桥面上，却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

用最快的速度游过去一看，正是我之前放上去的剑，微弱的亮光，正是从露出桥面的一截剑身上传出。

我确实是在奈河桥下徘徊！看似一直往前游，实则始终在这一段折返！

“怎么回事？”跃出水面取下三尺长剑，深吸一口气，我开始感到了凝重。

我仍然还是相信，现在的忘川河，已经困不住我。所以，问题，必定出现在别的地方。

看着漂浮在头上，横跨整片天的奈何桥，沉默许久后，我终于醒悟了过来。

忘川河上奈何桥，奈何桥边孟婆婆。要过奈何桥，就必须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便过不得奈何桥。

数百次轮回，我都没有喝过孟婆汤，所以我不可能过得了奈何桥。忘川河限制不了我，但奈何桥这个庞然大物始终都在，只要我一直沿着桥往前游，把它作为我游向对岸的导向标，就和在桥上走没区别。

所以，想游到彼岸，我必须离开奈何桥，才能躲开它的规则。

不管了，既然想到了，就必须试一试，事实已经证明，沿着奈何桥，永远都到不了头。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也必须离开。

于是，最后一次辨明对岸方向，确定目前死水一样的水流，还不足以让我在水中转来转去，最终迷失方向后，我顺着水流，斜向往下游蹚了出去，一点点离开了奈何桥。

事实证明，我这一次的判断完全正确。随着彻底离开奈何桥，回头再也看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迹，调整方向直直往前游了一段时间后，远处的黑暗里，终于影影绰绰出现了河岸。

无论是此岸还是彼岸，都总算到边了。泡在血河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尽管没有受到任何毒虫的影响。

奋力游到岸边，还没爬上去，我就知道，我没有稀里糊涂的又游了回去，而是真正来到了彼岸。

因为这里很不一样，阴风阵阵中，弥漫着浓烈的死气，飘**在空中的黑云，看起来格外的狰狞。而这些，是在过来的那边完全感受不到的。

忘川河，是生与死的最后一道界限。如果把河岸那边，比作生死之间的模糊地带，而这边，就是真正的地狱，真正属于死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