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过桥

拦在去路上问我是谁，这让我有点生气，也觉得好笑。

“你不认识我？”反问的同时，我决定，只要老头说出不认识这种话，我就喝掉他的血，以此作为惩罚。尽管我已经闻到了他血液中散发出来的臭味。

“认识的。”在我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老头说话了，两只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迷茫，“但我想不起你是谁了，所以问问。”

我明白过来了。

老头和我一样，都觉得认识对方，但是却想不起是谁。

真是一种糟糕的经历。一时间，我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家伙，告诉我，你是谁？”老头大概和我是一样的处境，迷茫地沉默了一会后，问出了一开始的问题。

“那你又是谁？”我反问。老头使我内心感到了糟糕，所以在他说出自己是谁前，我不会告诉他我的名字。

“我是陈安平。”老头很快回答，这让我多少有点意外，我以为他会是一样的想法，同时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的熟悉，但又想不起熟悉在什么地方。

“小家伙，你呢？”

“哦哦。”收起模糊的思绪，我看向他说：“我叫方长，也叫小虫儿，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方长，小虫儿。”老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但两眼的微惘，分明说明了他，并没有真正想起我是谁——正和我的处境一模一样。

“方长，圆长，小虫儿，小虫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的名字，包括一时我想不起在哪听到过的“圆长”这个叫法，念叨了一会后，老头轻轻转身走了。

等我从混乱而模糊的思考中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远处的拱桥上，这时刚好也有一个人在过桥，在所有过桥的人当中，显得尤为的形单影只，看起来有点像他。

我不禁有些遗憾。

好歹是一个可以为我提供血液的人，就这么让他跑了。

不过也没有太多好可惜的，我本来就有点嫌弃他的血臭，之所以想喝，也是因为他一开始让我不高兴，想惩罚他而已。

前面多的是人，不差他这一个。

“小虫儿啊，你要记住，不要告诉不认识的人，你是谁。”

就在准备往前方的拱桥走去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刚才那个老头的声音，但又不像。

“谁在说话？”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的存在，只得收起疑惑，往前面走去。

随着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座桥很大，而且分为三层，在远处看到的，只是最顶上一层，也只有这层是两端低，中间高的拱桥形式，下面两层都是平的。

奇怪的是，大桥上宽下窄。明明从顶上那层过的人很少，桥面却是最宽的，同时也最平整，清一色的青石条，线条工整，过度平滑，两边还有栏杆。中间那一层，则要窄上很多，两边没有护栏，桥面也不平整，高矮不齐，坑坑洼洼，从这一层过的人最多，几乎挤满了桥面，每时每刻，都有人被脚下高出来的石条，或者凹下去的小坑绊倒，再被后面的人踩过去。

而最底下一层，就比较凄惨了，桥面只有一人宽，而且是光滑的圆形，看起来就像一条横跨河面的黑色管道。从这一层过的人也很多，一个挨着一个，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每走出一步都在发抖，随时都有人哀嚎着掉下去。

更令人绝望的是，桥下距离已经很近，完全是由血汇成的大河里，游弋着数不尽的蛇虫，和长相狰狞，尖牙锋利的怪鱼，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不断跃出水面，攻击中下两层桥上的人，其中夹杂着大量的人手，不断试图把最底下这层桥的人往下面拉。

整座大桥，就横跨在这样一条腥风阵阵，惨嚎不断的血河上，根本望不到边，桥也看不到尽头。每个过桥的人都不敢看桥下，但那刺目的猩红，却让我感到兴奋，体内已经沉寂了很久的虫子和火种，也在这画面的刺激下开始苏醒。

桥头上，河畔边，立着一块说不准是灰色还是青色的大石，大石旁边，又有一座黑色的低矮小亭子，亭子中，有一个勾腰驼背，头发枯槁，貌相奇丑的老婆婆，老婆婆手里拿着一只满是缺口和污垢的破碗，不断从旁边的一口破缸里，舀出一种成色复杂，青中透着几分黑，又带着几分白的**，给路过的人喝。

每一个过桥的人，都要先去她那里喝一碗那种水，再在亭子外的大石前停顿一下，才能过桥。

一看那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我就知道，这决不会是我想喝的东西，所以我也不打算过去。

但是从哪一层桥上过去，却让我有些犹豫不决。

如果从安全的角度去考虑，毫无疑问，顶上这层是最好的选择。血河里的那些恐怖生物虽然凶猛，不断跃起，把桥上的人扑下河分食，却远远达不到顶上这层的高度，过桥的人始终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但另一方面，血河弥漫开来的气息，又让我感到兴奋，尽管那些猩红的血不具备香气。

犹豫一番后，我决定折中，先走中间这层。

思维虽然模糊不清，也迫切想到血河里饱餐一顿，但那些狰狞的生物，让我本能地感到忌惮，先走中间，抓一两只跳上来的看看情况，确定危险不大再下河也不迟。

然而，越过那些在亭子外排队的人，还没往桥头走出去几步，我就被叫住了。

“回去！排队！”伴随着一声凶神恶煞的大喝，耳边也响起了凄厉呜咽的声响，同时眼前一黑，本能地伸手一抓，是一条黑色的鞭子。

鞭子尽头，是一个鸡首人身的不知名生物。我这会才发现，周围其实分散着不少这种生物，只是头长得不尽相同，猪马牛羊蛇鼠兔虎应有尽有，都穿着一样的皂色隶服，拿着鞭子，看样子是维持秩序的。

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人，这让我很是生气，比刚才拦路的老头子更过分。抓住鞭子看过去的同时，我心里也开始想，这种奇怪的生物，血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毫无香气，甚至还有点骚臭，看样子，八成比刚才那老头子更难喝，但他的行为太过分了，必须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