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把全世界都给你,只要你愿意

原来,情话不一定是如蜜糖般的甜言蜜语,也不一定

是“我爱你”或者“我要我们在一起”,有时,一种

试探性的征询和对方给你肯定的回应,也会给你带来

莫大的幸福感。

相亲地点约在“江南苑”,虽然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但走进去却能让人一下子静下心来。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拱桥,桥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潺潺流水,水面上铺着翠绿的荷叶,还有怒放的荷花,荷叶间不时漾起层层涟漪,细细一看,是几尾游弋的锦鲤,整幅画面很有江南的韵味。

赵一莫之前带顾念来过这里几次,于是顾念对这里熟门熟路。左右两边都可入内,不管走哪一边,里面都别有洞天,每一张桌子都被竹帘隔开,形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环境幽雅,隐蔽性好。

顾念在笔记本订好的座位落座后,闲着没事做,便拿着手机刷朋友圈,看到了母亲发的一条:儿子真闹腾。附的是嘟嘟抬头眯眼吐舌的照片,脸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顾念看了有种好想捏一捏的冲动,可惜嘟嘟不在她面前,只好点了个赞,发了条评论:熊孩子,乖乖听妈妈的话。她发完,噘起嘴对着屏幕上的嘟嘟隔空亲了下,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站在她的身旁。

等她意识到头顶的灯光被来人遮住,在她面前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时,第一反应是服务员来了,优哉游哉地一边抬头一边对来人说:“你把菜单放这儿,等会儿点菜。”

然而,看到来人的瞬间,顾念怔住了!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服务员,而是叶敬安。她想起刚才自己那旁若无人亲嘟嘟的样子,觉得有些害羞,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在内心祈祷,但愿他没看到。

可他下一句话,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看起来很正经,但眉眼间透出一丝隐忍的笑意,说:“你可以直接亲屏幕的,我不介意。”

叶敬安方才在她旁边站了大概一分钟,见她对着萌娃噘嘴隔空亲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却生生忍了回去。自他工作后,身边不乏一些爱慕他的人,可他却喜欢不起来。有的人过于严肃,两人聊天了无生趣;有的人表现得过于热情,让他招架不住;有的人对他别有用心,他更是不喜欢。当他看到她噘嘴时,好笑之余,又觉得她天真烂漫。

他隐去笑意,打量着她,她的穿衣风格还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样,纯棉圆领T恤,搭一条简约的牛仔短裤,配一双白色球鞋,扎一条马尾辫,一副清清爽爽的学生模样,清秀可人。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相亲,但他以前看过去相亲的女同事们,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很靓丽,没有一个人像顾念穿得如此普通的,就像邻家小妹妹。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会这般打扮。

顾念见他打量自己,从他略略蹙起的眉头猜出了他的疑惑。其实,今天下班后,她还特意回家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才出门的。出门前,身为她介绍人的赵一莫看了她这身打扮连连摇头,“你是去上学,还是去相亲的?要相亲的话,就要穿得漂亮些。”她去顾念的衣橱拿来一条白色雪纺长裙,在她身上比了下,“看,穿这件多像落入凡间的仙女。”

顾念想过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去相亲,她觉得穿裙子女人味足,也许更能虏获男人的心,但她更希望以平时生活中最真实的样子去见叶敬安,做舒舒服服的自己,何必为了要迎合别人的喜好而改变自己原本的样子。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做自己。

点菜的时候,顾念发现他很贴心,让她先点,并不像有的男人只顾着点自己喜欢吃的,不顾对方的喜好。

顾念之前还挺排斥相亲的方式,也许因为坐在对面的人已经有些熟悉,所以从点菜到开始吃饭都表现得很自然,全然没有别人所说的“拘束”“不知道说什么”,更没有“相亲男人好奇葩”的戏码,反而是坐在对面的男人不仅是长腿欧巴,还是非常养眼的熟男。

在这次相亲前,顾念原本排斥比自己大三岁甚至三岁以上的男人。这要说到秦烨,当时他们分手是因为在一些事情上志不同道不合,次数多了,两人都有些厌倦,尤其是顾念,本来年纪就小,又是第一次谈恋爱,有自己的固执和坚持。

她曾以为,爱上一个人,就会爱一辈子,直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天。后来她才知道,有的爱注定要离散,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

初恋以失败告终,她总结出主要原因:年龄相差大,有代沟。从那之后,她在找男朋友时都坚决不找比自己大三岁甚至大更多的男人。

然而,叶敬安是个例外。

是的,虽然顾念不想找像叶敬安这样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但是,他跟别的男人都不一样。对她而言,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可以成为她避难所的男人。

就算他比她大几岁,就算他们可能成不了恋人,她也不想错过这次与他相亲的机会,万一他看上自己呢?就算看不上的话,以后成为好朋友也不赖。

顾念喝了口柠檬水,笑笑说:“叶教授,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没想到你是一莫的表哥。”

“嗯。”叶敬安一副慵懒的表情,丝毫没表现出“这事怎么这么巧”的样子。

“你当时知道相亲对象是你病人的时候不吃惊吗?”顾念好奇地问。

“只要相亲对象不是男人就行。”叶敬安慢条斯理地说。

“……”顾念瞬间哑口无言,只在心中感叹:没想到这么优质的男人择偶标准竟然如此低!那么……意味着她有很大的可能?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儿,她竟有些小开心,就好像心中有花儿一朵一朵地争相绽放一样。

“叶教授,一莫在你面前提过我吧?”顾念充满期待地看着叶敬安,暗自窃喜地想:一莫同学基本逢人就要提起她的好闺密,各种夸赞她可是亲耳听到过,想来她也在表哥面前夸过吧?

叶敬安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说:“不知道是不是提的你,我记得她经常跟我说,跟她一起住的姑娘神经大条,洗头发时把牙膏当洗发水用;做的菜不毒死人就算好的,西红柿蛋汤能做成又咸又甜的乱炖;卧室脏乱差,衣服能放着两三天不洗。”

顾念一脸黑线,他说的明明就是她好吗!还装作“是不是你,我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好闺密就是这样在背后说她坏话的吗?不带这样的好吗!她可从没在旁人面前说过一莫同学的坏话。赵一莫啊赵一莫,看我回去不说你个三天三夜。

什么洗头发时把牙膏当洗发水用,那明明就是她睡眼惺忪地起床,困得睁不开眼又着急上班,所以就拿错了。什么西红柿蛋汤能做成又咸又甜的乱炖,那明明就是她第一次烧汤,什么都不懂,所以就悲催了。衣服能放着两三天不洗,那明明就是一莫同学是个洁癖狂,看到她冬天的衣服两三天不洗就要叨叨半天,如果她不洗了放置两三天的衣服,她就坚决不进她的卧室,她就不懂了,冬天的毛衣穿一两次又不脏,用得着天天洗吗?一莫同学明明就是拿着她的标准来要求她嘛,她才不干!

顾念方才面对叶敬安时还落落大方,这下子倒想做回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躲躲。

叶敬安说的可都是她的糗事,还都是如此丢人的糗事,这个亲还怎么相下去?

顾念又气又羞,不再说话,拿起筷子不停地夹面前的茶香鸡块,直到耳边传来他悠悠然的声音:“如果你想再来我们医院的话,可以把这一盘鸡块都吃掉。”

顾念猛然一抬头,筷子上的鸡块掉到面前的白色盘子里,好吧,她一时忘了虽然胃不疼了,但是吃太多荤菜对胃不好。她朝他哂然一笑,“鸡块……太好吃了。”其实,她才没有去好好品尝鸡块的美味,只暗暗祈祷面前的男人不要讨厌自己,给她一个做他朋友的机会,普通朋友也好。

叶敬安淡淡地说:“那就给你再来一盘。”

要不要这样?她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如果再这样下去,看来是没有办法继续愉快地相亲了。

不过,顾念转念一想,他是腹黑了些,但没犯错或者触碰她的原则,于是,她主动厚着脸皮说:“叶教授,你看你,人又帅,工作又好,听说你爸开了一家上市的房地产公司,是我们叶市的首富,你条件这么好,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还要来相亲?”

“平时工作忙,接触到的女性,除了同事就是病人。”

“一定有喜欢你的同事或病人吧?”顾念想起了楚萱,“对了,上次在阿拉善见的那个姑娘,现在还在追你吗?”

“没有。”

“是因为你知道她一脚踏两船,拒绝她了?”

“她跟我说,她没有一脚踏两船,去找她的是她的前男友,但不管是不是,我对她不感兴趣。”

顾念放下筷子,好奇地看他,“你对什么样的女人感兴趣?”

叶敬安一挑眉,“你这样的。”

顾念不由得想起赵一莫跟她说的叶敬安对她的印象—可爱,想忘都忘不掉。

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顾念正猜测着,听到他很认真地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

顾念脱口而出:“你很好啊。”嗯,除了冷面些,好像还没发现其他缺点。

“你想不想成为我重要的人?”

“什么?”顾念顿时睁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愿意。”

这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吧?顾念整个人都呆愣住。如果这是梦,她希望自己永远不会醒,就这样到世界终结。

顾念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竟会说出那般话来,而且说得格外认真、诚恳,丝毫没有戏谑之意。

在之前的恋爱中,她听过无数的情话,可觉得这一次的最动听。

原来,情话不一定是如蜜糖般的甜言蜜语,也不一定是“我爱你”或者“我要我们在一起”,有时,一种试探性的征询和对方给你肯定的回应,也会给你带来莫大的幸福感。

顾念觉得周身都被粉红色的泡泡包围着,嘴角不由得弯起,一脸小女人般的幸福模样。

待她从幸福中回神后,面颊绯红,有些害羞地问:“你想做我的男朋友?”

“嗯。”叶敬安目光真挚地看她,“你愿意吗?”

顾念望着他眼中小小的倒影,想起昨晚辗转反侧的自己,全要拜秦烨和内心的自己所赐。

上次,她送醉酒的秦烨回去,她本以为他说的那句“小念,我们重新开始”是糊涂话,毕竟他一直都没有透露出“我还喜欢你”或者“我想和你再在一起”的迹象,于是,她便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充分发挥自己女汉子的潜力,搀扶着秦烨到了他单身公寓的门外,在从他身上找钥匙时,满是酒气的他倒在她身上,还喃喃地说着“小念,小念……”

顾念好不容易找着钥匙,正想开门时,声控灯忽然灭了。当她跺脚让声控灯再次亮起时,她看到他已睁开了眼。他看起来一副醉意醺然的样子,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出两只手撑到墙上,把小小的她圈在他的双臂间。

顾念一下子不知所措了,手中的钥匙猛然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在她面前向来温文尔雅,一直是“中国好闺密”的形象,可是这次,怎么有种“霸道总裁硬上弓”的既视感?

他看着她,眼中露出别样的柔情和宠溺,似乎望着一个挚爱的恋人。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顾念会很享受他这样的注视,但他已经是她的过去式,还是她最好的男闺密,她无法承受他这样的眼神,心剧烈地跳起来,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秦烨渐渐弯腰靠近她,距离越来越近。

顾念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声音里透出一丝紧张和颤抖:“秦烨,你想做什么?”

他没有回应,四周安静得可怕。

顾念虽然会跆拳道,也斗得过小偷,打得过流氓,却从来没想过要用在他身上。她能看到他接下来的一些举动,她很想迅速逃离此地,但他的举动却让她慌了神、乱了心。她害怕得要命,不是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怕他们以后再也回不到好朋友的位置。

他陪伴了她所有的青春,为她编织了一场关于初恋的美梦,就算美梦最终如泡影般消失,他依然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她从不敢有太多的奢求,唯愿他不从她的世界消失,哪怕他不会说出安慰她的话,哪怕他不会在她难过时第一时间出现,哪怕他以后娶妻生子跟她联络渐少,她也不在意。

秦烨如往常一样,动作很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小念,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喝醉了。”顾念试图推开他,却失败了。

秦烨突然从她身前撤开,从地上捡起钥匙开了门,一把把她拽回屋里,大力关上门,把她用力摁倒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说:“还要跟以前那样吗?”

顾念拼命摇头,只觉浑身虚软,心痛得像有人在她的心口狠狠地剜了一刀。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这样的吗?”秦烨的眼中露出哀伤。

是的,曾经的顾念觉得秦烨对自己太过温柔,就好像春日里拂过的最温和的风,吹到湖面上,都漾不起多大的涟漪。她曾跟他说:“你好温柔,敢不敢对我霸道一回?”后来,他果真霸道了一回,就在这张沙发上,他狠狠地一亲芳泽,四肢交缠,无比缠绵,差一点两人都把持不住,要突破彼此最后的防线,幸好他及时停下,亲着她小巧的耳郭说:“我们把最美好的留到我娶你的那一天。”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都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又怎么能回到当初?

十七岁,他是她的“小烨哥哥”,每一次等待都为与他见面;十八岁,他是她的闹钟,每一天醒来都精力充沛地去教室,只为考到他所在的城市;十九岁,他是她的恋人,她有了光明正大约他出来,牵他的手逛小吃店的理由;二十岁,他让她又爱又恨,他的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不懂我”会让她难过一整夜,一句“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们要分开,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会让她舍不得放手;二十一岁,他是她最好的男闺密,她难过时,他心甘情愿做她的情感收容站,陪她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一整夜。

那些年,他是她所有的心跳和执念,他们爱过、分开过,又回到最初青梅竹马的样子,难道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如果他真的就此霸占了她,她不知道以后的岁月该怎么度过,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那时,秦烨跨坐在她的身体上方,以一种极其霸道又具有侵略性的姿势。

她直直地看着他,像看着陌生人,眼中泛着点点水光。

再见了,我的小烨哥哥。她看着他渐渐逼近的身体,暗暗地告诉自己。

顾念紧紧地闭上双眼,心痛如绞,蓄满眼中的水光化为温热的**,从她的脸颊滑落。

如果她睁开眼,就能看到下一秒他的所作所为,也就不会经历对她来说那么漫长的几秒钟。

待她睁开眼时,他已从她身前离开,颓然地倚靠着沙发,瘫坐在地毯上,右手使劲地捶着脑袋。

顾念见他如此自责又痛苦不堪的模样,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拉过他的手,提高分贝说:“你在做什么!”

她迎来他哀伤又绝望的目光,听到他有些喑哑地说:“对不起,你回去吧。”

顾念没有立刻走,而是情不自禁地流着泪,双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你做我一辈子的小烨哥哥。”

她觉得,一样的人,如果找不回当初的感觉,还是放弃的好。谁都想要完美,但不要委曲求全。

如果注定和他做不了恋人,也做不了朋友,她只能认命。

顾念想到他那晚的表情就很难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那样的他了,默默祈祷着他能早日找到合适的另一半。而她呢?内心的自己告诉她,是该忘掉前尘往事,开始新的旅程。

所以,当顾念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叶敬安时,莞尔一笑,“我愿意试试看。”

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以后,但试试又不会死人,说不定他能成为她一辈子的避难所呢。

饭后,叶敬安送她回家。

顾念想着他是赵一莫的表哥,难得来一次,琢磨着要不要邀请他到屋里坐一坐,可是,她主动邀请的话,显得她过于热情,最终还是作罢。跟他告别后,顾念刚拿出钥匙想开门,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笑得灿烂的赵一莫。

“相亲怎么样?”赵一莫一脸兴奋地望着顾念。

顾念把黑色双肩包放到玄关柜子上,瞥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不问问你表哥在哪儿?”

“这还用问吗?我最了解他了,看上去一副万年冰山相,但对女孩子却是很体贴的,一定是他送你回来的,对不对?”

顾念坐到茶几旁,不解地问:“你知道他会送我回来,怎么不给他发信息让他来坐会儿?”

“我跟他有的是机会见面,又不差这一回。”赵一莫感兴趣地坐到顾念身旁,“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们聊得怎么样?你对他有感觉吗?”

顾念拿过一边的抱枕,下巴抵在抱枕上,面带笑容地说:“还不错。”继而把相亲的过程跟她大致说了一遍。

“太好了。”赵一莫揽住顾念的肩膀,满脸期待,“如果以后你嫁给我表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那你岂不是要叫我表嫂?”顾念转头看她,其实,她要比赵一莫小几个月。

“别想占我便宜。”赵一莫才不会叫她表嫂,“对了,我跟你说啊,你们这次一定有戏。”

“你就这么肯定?”

赵一莫点点头,“自从他跟前女友分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女孩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顾念微微蹙起眉。

“是啊,你忘了吗?上次他可是亲口告诉我的,他对你是‘想忘也忘不了’,这不就是说他对你一见钟情了。”

“哦—”顾念拖长了尾音回她,心里想的却是:他当然忘不了我了,因为我跟他其他的病人都不一样。当然,这个“忘不了”跟爱情无关,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

不过,在他送她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说出“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这样的话。难道他爱上了她?不可能啊,他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地对他人动心?她想不明白,几次想开口问他,想好的语言一次次删掉重组,最终还是没拼凑出一句她满意的,索性作罢。

顾念左右想不明白,只好问赵一莫:“一莫,你说你表哥为什么会对我说出那么深情的话?”

赵一莫笑言:“很简单啊,遇到对的人,会变成浪漫的诗人。”她看着没有反应过来的顾念,松开了她的肩膀,“这还不明白吗?你应该就是他生命中对的那个人。只有当我们遇见对的人时,才会表现出自己最温柔的一面。”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幸福也来得太快了!顾念有点羞红了脸,她正想把抱枕放回沙发上,这才发现沙发上放了一张精美的请帖,她顺手拿起来,打开一看,是商业晚宴的请帖。她问赵一莫:“这是谁给你的?”

赵一莫顿时脸一红。

顾念看她这样猜出了七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的警察哥哥给的?”

赵一莫点点头。

顾念的脸立刻由晴转阴,“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跟那样的花花公子有太多接触,更何况是那样的商业场合,人家带了你这样的白富美能给脸上贴金,你呢?你能得到什么?”她怒其不争道。

原本,她从赵一莫的口中知道的贺承是这样的:像星星一样闪着光的颜值超高的高富帅。见到他后,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颜值高的高富帅,但“像星星一样闪着光”,她可没看出来。那晚,赵一莫拉着她去参加贺承办的庆功宴,她看到了他未来三天里跟两个白富美在一起,而且白富美身材都超赞,穿着低V领,露出诱人乳沟,还往他身上贴,他却没拒绝。

贺承那光辉伟岸的形象瞬间在顾念心中坍塌,什么颜值高,什么高富帅,披上了花心的外衣,不过就是伪君子一枚,这样的男人,顾念真希望赵一莫从没有暗恋过。

可是,不管顾念怎么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赵一莫这个傻姑娘偏偏不信,坚信自己喜欢着的贺承洁白如玉、光华耀眼。

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顾念觉得暗恋成痴比恋爱更可怕,一旦沉沦,便无路可退。

这不,赵一莫丝毫没有一点觉悟,毫不在意地说:“就算最终我什么都得不到,但我至少收获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这就够了。”

“你真是傻得无可救药。”其实,她何尝不是当初的自己,因为喜欢,所以才有了一直坚持等待下去的勇气。

赵一莫单手托腮,侧过头来问顾念:“你说,为什么我们喜欢的人都是警察?”

顾念看着精美的请帖,觉得有些刺眼,放回原处,说:“那还用说,因为我们是好闺密,所以啊,品位也一样。”

顾念说完起身走向卧室,“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上课,先去洗澡了。”

她收拾完一切,躺在**,拿着手机,没有收到一条“冷面医生”发来的信息。她非但没有失落,反而觉得这就是他应有的风格,被动少言,这才能充分体现他的高冷形象啊!

翌日,顾念这个试用期的男朋友还是没有给她发来只言片语,她就想着,人家是大忙人,她这个小闲人趁着下课时间给他发信息:在忙什么?

等到了下节课快结束时,顾念才等到他的信息:刚写完一份演讲稿。

顾念好奇,敲出一行字:要开讲座吗?

他:嗯。

顾念惊了下,原来他这么忙!她还以为像他那样的副教授,除了就诊就是写写研究报告,没想到他不仅去义诊,还要开讲座,看不出来,还是个蛮高调的人。

她:会来我们学校吗?

这次他几乎以闪电般的速度回过来:不。

好吧,他们学校就这么被他**裸地嫌弃了。

顾念托腮看着手机屏幕,琢磨着继续给他发什么,今天是周一,她记得之前护士说过他是周一下午就诊,那就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不太好吧,她才不要做主动的那个人,要矜持!再说了,昨天刚见面,今天约他再见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对他很有意思。她一边愁着给他发什么,一边想着他真是缺乏主动性,问一下她都不会吗?不过,也许他是很久没谈恋爱的缘故才会如此吧,她想及此便不计较了。

没想到他接着主动发来一条:晚上一起吃饭,六点我去接你。

好吧,被动型的高冷医生终于主动出击,而且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可关键是,他都没问她在哪儿,怎么来接她?

其实,她多虑了,在她跟叶敬安相亲前,赵一莫为了让他能全方位无死角地了解顾念,从顾念的年龄、生日、家庭,一直到她的上班时间、上课时间表、作息时间都一一告诉他了。

不过,顾念可不知道,她很乖很乖地把自己学校的地址给他发了过去,有点小期待地等着他来接自己。

顾念以为爱情的到来能让她忘记张姨的事,但就在她放下手机后,脑中却蹦出张姨那张慈善的脸。

如果张姨就是秦烨要找的连环杀手,顾念不告诉他的话,明天晚上岂不是又会弄出一条人命,可是,她的参与,可以改变受害者的命运走向吗?

她的内心响起一个声音:你之前成功地救了不少寻死之人,难道就因为一次失败事件,就选择对别人的生死视而不见吗?

不,她不想做袖手旁观的人,这一次,她想赌一把,如果告诉秦烨,也许受害者不会有事,但如果不告诉他的话,受害者必然活不下来。

自从上次秦烨醉酒后,两人再没联系过。

顾念鼓起勇气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今天晚上十二点三十分,敬老院的张美会再次作案,她就是你要抓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不一会儿,她便收到秦烨的回复:谢谢。

这两个字,在顾念看来,毫无温度,破坏了她约会的好心情。

下课后,赵一莫拉着顾念去食堂吃饭,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了,昨晚刚见我表哥,现在又在想他了?”

“哪有。”顾念还在想着张姨的事,随便点了两个菜,吃得食不知味。

两人吃完饭,正把餐盘放回处理台时,听到身边走来几个同学正在议论电视里播放的爆炸案。

顾念和赵一莫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当顾念看到屏幕的那一刻,瞬间睁大了眼睛,呆愣住。

爆炸现场满眼都是滚滚浓烟,从烟雾里急急地走出消防员、警察、被救出来的人,救护人员把两个人抬上担架,接着消防员又搀扶着几个人走出来。这类新闻播得挺多,赵一莫并不觉得有多稀奇,却发现身边的顾念不对劲,用手肘推了推她,“怎么了?”

顾念的视线仍停留在屏幕上,语气沉重,“受伤的人中,有一个是我舅舅。”

顾母就一个亲弟弟,由于顾念的外婆去世得早,顾母更是对弟弟照顾有加,即使两个人不在同一座城市,但常有往来。顾念是极爱舅舅的,她记得小时候每每去舅舅家,舅舅和舅妈不仅对她热情款待,还会带她去市里玩,自是少不了买这买那,那些父母舍不得给她买的东西,只要她想要,舅舅没有一次不买来送给她。高考那年,她成功地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舅舅还送给她一台笔记本电脑。如今,舅舅出事了,电视里的舅舅被烧得浑身焦黑,隐约能看见脸上、身上流淌着的血,即使被救护人员搀扶着,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顾念满脸焦急地问:“是今天的新闻吗?”

“你看,右上角写的是重播。”赵一莫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先别着急,给你舅舅打电话问问看病情。”

顾念赶紧拨通了舅舅的手机号,手机响了好几下后才被接通。

顾念急切地问:“舅舅吗?我是小念,你伤得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无力:“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新闻里都播了。”

徐志听到这话,方才那点睡意全数退去,声音也变得中气十足:“那帮兔崽子,都说了把我的脸打马赛克,怎么还来这么一出!”转而又恢复正常的语气,“小念,我没事。这事千万别告诉你舅妈和囡囡,也别告诉你爸妈,知道吗?”

顾念知道舅舅是不想让家人知道后担心他,看到电视里的舅舅被烧成那样,应该伤得不轻,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舅舅,我知道囡囡需要舅妈的照顾,但是你现在更需要舅妈的照顾,我……”

还没等顾念说完,徐志立刻打断她:“小念,你舅舅我没事,要是真伤得重,就算你舅妈再忙,我都要让她过来。”

虽然徐志这么说,顾念还是不放心,问他要所住的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立马赶往市第一医院。

顾念从病房的透明窗口往里探去,看见舅舅正跟同病房的一个病人聊天。

此时的舅舅,左小腿部位打了石膏,缠着白纱布,脸和手的颜色已不是她在电视里看到的焦黑色,而是跟往常一样的小麦色,想来并未烧伤,而是被烟雾熏成了焦黑色。

顾念长长地舒了口气,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地。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到徐志的床边,把早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徐志见到顾念,连忙放下手机,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有些严肃,“小念,都说没什么事了,你来做什么?”

“舅舅,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事?”顾念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腿,“至少也得在医院住一周吧?”

“差不多。”

顾念蹲下身来,近距离地看徐志,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和手背上有轻微的烧伤,说:“舅舅,你为什么会骨折?”

徐志挥挥手说:“别提了,那时爆炸发生得突然,我只顾着往外跑,快跑到外面时撞到了一个高出来的石块,还好骨折不太严重。”

顾念又问:“舅舅,你去烂尾楼做什么?”

徐志正想开口回答,看见有人推开病房门,他看向门口,不耐烦地说:“警官,前两天你已经来过了,今天又来做什么?如果要问什么,最好把问题都准备好了再问。”

顾念转过身来,看到穿着便服的两名警察,其中穿着黑色棉质短袖的正是秦烨。

秦烨看见顾念时,着实吃了一惊,“小念,你怎么在这儿?”

顾念站了起来,发现秦烨清瘦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楂,指向徐志,“这是我舅舅。”随后跟徐志说:“舅舅,这是我的好朋友秦烨。”

徐志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许,笑笑说:“原来秦副队是小念的好朋友,今天又要来问什么?”

秦烨看了眼顾念说:“我来调查这次爆炸案,现在方便吗?”

“可以。”顾念并不介意。

秦烨看向徐志,公事公办道:“你去烂尾楼做什么?”说完看向一边的队员小张,示意他拿笔一一记录下谈话内容。

“之前这位……”徐志指向小张,想了又想,说,“好像是张警官吧,已经问过我了,我也已经回答过了。”

顾念见舅舅不太愿意配合秦烨,想劝劝舅舅。秦烨朝她看了一眼,抬起手,拦住了欲言又止的她,又继续看向徐志,神色明显冷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希望你能积极地配合我们警察的工作。”

徐志清了清嗓门才说:“上面的头儿给我的领导吴敬安排了一个活,看看这烂尾楼能不能改为仓库,他就带我们几个人去现场进行实地调查。”

秦烨紧接着问:“吴敬当时有没有跟你们中的人发生争执?”

“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尊敬领导的好员工。”

“他在公司有没有得罪过谁?”

徐志脱口而出:“我们吴总很关心体贴下属的,没得罪过人。”

“好的,谢谢配合。”

秦烨走出病房,仍在想爆炸案一事,觉得此事甚为蹊跷。爆炸来自废弃楼旁边垃圾堆里的自爆物体,可为何偏偏只炸死了吴敬?根据在场其他四个人的口供,当时吴敬正好在离垃圾堆最近的位置,而他们四个距离稍远。通过对其他四个人的深度调查,他排除了他们故意制造爆炸的动机。那这次爆炸案,到底是自然事故还是人为事故?

秦烨正思索间,听到身边传来顾念的声音:“晚上,你要小心点。”

秦烨转身,看着面露担忧的顾念,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笑容依然没法掩盖他的憔悴,不知他是为工作犯愁,还是为感情所扰。

顾念想多看秦烨一会儿,他却说事务繁忙,得赶去局里。

顾念暗忖:也许他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看到他捉拿凶手可能出现的可怕画面,才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吧。她认识的小烨哥哥,从来都是这样,总是替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