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是个好地方

厦门是个好地方,冬天来的时候,尤其能感觉到这一点。天气不冷不热,无雨多晴,空气清新,有条件的人,在此过冬,是个好选择。不过,乍到厦门,你看到的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别具特色的小城。不大的小岛上,挤满了高楼大厦,密度之高,令人咋舌。厦门的中心区,绿地很少,高高低低的楼房挤叉叉地挨在一起,说是厦门(大厦之门),名副其实。虽说绿地不多,但树还是有的,尤其是马路边和公园里。由于台风的关系,岛上的树都不高,椰子树、棕榈树和厦门的市树凤凰木,都矮矮的,唯有榕树比较高一点,却不多见。站在厦门的街上,还真是找不出它跟其他城市的区别,这些年迅猛的城市化,让中国的城市都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个模样。

厦门岛上楼多,人也多,不仅有本地人,还有蜂拥而来的游客。还算有点民国旧城特点的鼓浪屿,每到周六、周日,就会拥进大量的人,走到哪儿都是人,把个鼓浪屿变成了热闹的集市,既然是集市,鼓浪屿上的店铺也就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卖东西的,我们上去的时候,还看见有一个店铺在招聘店员——人家说的是招聘最佳店员,真不知道怎么评选。弹丸之地的日光岩,挤得人完全丧失了攀登的兴致乃至勇气。不过我还是鼓足勇气攀了上去,挤在咫尺见方的岩顶,拼力向四周眺望了一下,景致不错,但感觉有些怪异,大概是因为眺望是集体行动的缘故,全无了登高凭栏的闲情雅致。

真正扫兴的不是那块石头,而是鼓浪屿周围的海水,就像所有的海边一样,海浪不断地在拍打着礁石和海滩,但涌上来的海水,却可以见到道道油污,让人感觉很恶心的油污,海水活像相当浓的酱油汤,你站在礁石上往下看,会有什么感觉呢?别的不说,至少诗性是不会有了。当地的朋友告诉我们,这污染主要来自九龙江的上游,来自工业发展更为迅猛的漳州。为了一个化工企业就能集体上街散步的厦门人,也许不该为这样严重的污染负责,但这污染,却让厦门的美丽打了好些折扣。

远离九龙江口的海岸,海水的污染不那么严重,加上天气晴朗,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岸小金门。在一个海边的俱乐部,我跟易中天在里面吃饭,一边吃一边观赏着对岸,几个月前我曾在金门那边遥望过这边。这边满是高楼大厦,那边净是荒野和绿树。两个岛差不多大,厦门岛挤了几百万人,而金门岛不过几万人。

厦门是特区,跟其他特区一样,这里的外来人远远多于原住民,到处都听不到闽南话,大家说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连带着把当地人悠闲的生活节奏都给加快了许多。厦门新修的马路跟全国其他城市一样,很宽,过马路的人,绿灯一亮,就得赶紧,好些人一路小跑。厦门跟成都一样,满地是茶馆,但喝茶的人却没有成都那种深入骨髓的闲散,显得多少有些严肃。不消说,这些都是新厦门人。据说,这些新厦门人,比老厦门人还爱厦门,当年著名的散步事件,参与者净是这些人。

陪我在厦门转的何况、南宋和张云良三位,都是新厦门人。他们带我吃厦门的海鲜:生蚝、鲍鱼、石斑鱼,还吃一种据说只有厦门才有的海里产的海虫,说是海蚯蚓也可以。白白的蚯蚓被做成冻,名叫土笋冻,蘸上厦门特产的酱,鲜美无比。不过,厦门的美食,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两样家常饭:面线和海蛎包子,吃多少都没够。三位厦门人个个好客得过分,每顿饭不把你用洋酒灌倒,用美食塞满,就充满歉意。

曾经是炮击金门前线的厦门,已经看不到丝毫战争的痕迹,金门那边还有随处可见的驻军和军事工事,这边则连影子都没有了。此番厦门之行,看到的唯一跟战争有点关系的东西,是一门克虏伯大炮,28生(280毫米)口径的海岸炮。这门炮安放在厦门胡里山炮台,说是山,也就一个小土包。只不过,这门炮跟国共之间的战争没有任何关系,是清朝留下的,自打安放在那里之后,一炮都没放过。炮台上这样的炮,据说原来有两门,一门被拆了卖废钢铁了,剩下的这门完好无损,每天可以为厦门挣不少游客的银子(炮台门票30元)。大炮在一座坚固的碉堡里,上面有盖,炮身可以旋转120度,唯有射速慢了点,每分钟1~2发。即使用现代的眼光看,这炮台也够先进了,不知为何在后来的战争中,居然一点作用也没起。

克虏伯大炮已经成了游客的玩物,越来越热闹的厦门,越发像一个市场的宠儿,跟对岸多少还有点戒心的金门,成为鲜明的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