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张纯如 震惊美国的《南京大屠杀》

7 张纯如 震惊美国的《南京大屠杀》

她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当她以大量实例用美国人接受的方式告诉他们“南京大屠杀”这段历史,美国人震动了。这位年轻的美女学者型作家一夜间不仅让日本人瞠目结舌,也让美国人惊叹不已。当鲜花、荣誉和暗藏的危机向她袭来,她又悉心苦研,向世人抛出了第二步五十多万字的惊人之作……

见到了一身正气的美女作家

在美国,我有幸相识并相知一位美女作家,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历史在她的笔下站直了!

第一次跟张纯如通电话,是在陈李婉若的家中。张纯如的普通话不太流利,带了些美国口音。但咬字却很纯正,纤细犹如她的人。她土生土长在美国,但她的父母从小就把根植到她的心灵。

她犹豫半天,还是希望我不要去她的家。她说因为写《南京大屠杀》,有的日本人对她很不满,所以出入很谨慎。虽然她淡淡地说着,但我听起来有些神秘,略带敬重。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面对邪恶,提防一点,是迫不得已的技巧和智慧。

见面时却吓了一跳,张纯如原来如此年轻,如此貌美,如此刚毅中略带柔和。她静静地不说话时,有点像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

她坚持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思想,她说用中文难以淋漓尽致地表达。她写的第一本书是将钱学深全面、具体地介绍给美国人。她做到了把一个人变成一本书。然后用了4年时间迷上“南京大屠杀”这段历史,《南京大屠杀》一举成名后,她又伏案写作更厚重的一部著作——《华人在美国》,又一次获得了成功。

如今她的愿望只想将她的平面作品搬上舞台,进入好莱坞。

当我与她走在洛杉矶的硅谷大道上,与迎面向我们走来的华人点头打着招呼,我感到她深刻地爱着她遥远故乡的每一缕阳光。尽管她土生土长在美国,尽管她对中国所知不多,尽管她不能用中国语言和文字来写作表达她的思想,但她的根已从美国的土壤蔓延到她梦中的那片圣土,我从她朴素的情感中,听到了一记一记震撼心灵的钟声。

社会的良知

写书的人,只有心灵的血肉与文字的血肉水乳交融,才能写出好书来。有灵魂,有血性,有骨气,字里行间充满阳光,洋溢着**,迸射出真善美,才算好书。

张纯如在23岁时开始了她的写作。但第一本书并没有使她成为真正的作家。25岁时,她动手写《南京大屠杀》才成为一名“严格意义上的作家”。她自己说,真正的作家不是玩文字游戏,而是通过文字来传达一种社会所需要的思想感情。她看到了写作是传播社会良知。

她决定写这本书是因了一件事对她的刺激:她参观了一位美国人赞助举办的一个展览。这个展览的主题是用图片、资料来展示“南京大屠杀”这一历史事件。有一些从中国台湾来美的老人,曾目击或经历过南京大屠杀。他们想在有生之年为人们了解南京大屠杀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目的是让人们记住历史,让更多的美国人支持中国人客观的立场。张纯如凭着对历史的认知,看到这次展览的出发点和目的是好的,却没有真正反映南京大屠杀的本质和真相。她的良知在告诉她:对历史的血不能轻描淡写,历史是生命。抹杀历史的真相是违背良心的!于是她就开始了为期四年艰苦的写作。对于在美国那样的物质社会来说,一个年轻美女花四年时间去写一本书,在有的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年轻人都要争分夺秒地奋斗赚钱、成家立业。然而张纯如用她年轻的热血在为历史干一件负责的事业。为了写好这本《南京大屠杀》,她放弃了许多个人利益而专事调查收集与南京大屠杀有关的资料。

她打听到,在美国,有些老人,他们本人或者是他们的长辈是信仰基督教的,当年在南京目击或亲历了南京大屠杀,写了日记。于是她就问这人访那人,千辛万苦地寻找这些书写历史的证据、文字。找出一个写日记的人来真不容易,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她就决不放过,往往查来查去,不是碰壁,就是空手而归……当迂回曲折地获得一点点资料时,她的疲倦随着喜悦烟消云散。

她多次往返南京,实地考察采访,走大街、穿小巷,有时间一个住所、地址,往往要步行一两个小时,坐车是问不到的,只有步行才能查问到所要寻找的人。她的脚走出了血泡……

她走访当年的日本士兵,唤醒他们的记忆,让他们站出来说出历史的真实。见到那些残杀同胞的人依然活着,她的心真不是滋味。当然她也听到了老兵的忏悔……她还通过努力读到了当时居住在中国大陆的德国人用德语写的日记。

她搜集的资料跨越多个国家,她的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历时两年收集到了她自己想要的真实可靠的资料。那些资料在她的手中具有高山大海的重量——就是历史的良知。

在历史的耳朵里

出版社还是有眼光的。当出版商得知张纯如要写《南京大屠杀》时,就预先支付了一些费用,以支持她的采访、写作。出版商非常看好这本书。这对她是一个极大的支持,采访和写作因之而顺利。

她虽然在美国土生土长,但她祖籍南京。她的父亲在一岁的时候被她的祖父带到美国。她与南京有割舍不断的情结。那些在日本兽军屠刀下无辜惨死的人们就是她的先辈父老。

耳闻不公正的声音也是催促她写好这本书的力量。在日本有很多人都说没有南京大屠杀这回事,张纯如听后很震惊!她感到历史其实是很容易被忘记、被抹杀和歪曲的。她要尽自己的努力来还历史的本相。

她的心血没有白费!她写的书出版了。这本用英语写成的《南京大屠杀》出版后,已发行20版几十万册,震惊了整个美国社会,张纯如也因此一跃成为著名作家。中国内地许多出版社都关注这本书的成功出版,纷纷打电话给张纯如,表示愿意翻译出版这本英文版《南京大屠杀》。

这本书却戳痛了一些日本人,他们暴跳如雷,咒骂这本书,甚至发出恐吓的声音。

当我在午后的阳光下与张纯如交换想法时,我侧脸望着她细腻的皮肤下有一股男人的力量。她一袭枣红色呢衣,显得很庄重,语言很立体。她希望把《南京大屠杀》改编成电影。书虽然出版了几十万册,但却有许多美国人只是知道这本书而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阅读。如果把这本书改编成电影,历史就在人们的目光里变得更为直观了。她也了解到中国内地已拍摄了有关南京大屠杀的电影和电视剧,但她说这个题材必须用美国人能接受的电影手法来拍摄,以便让更多的观众接受。那些以血写成的历史画面,时光怎么也不会冲淡的,也冲淡不了的。

华小姐

人们可以从一本好书里找到自己的灵魂。好书是人类生命的归宿。当人的心回到一本真实的书里,就找到了历史回家的路。

在南京大屠杀过去了60年后的今天,帮助美国人寻找到“活菩萨”的功臣是一位华裔女作家。

在《南京大屠杀》书中有一节《南京城里的活菩萨》,描写了在南京大屠杀期间魏特琳女士的感人细节,许多美国读者头一回知道,这位勇敢而高尚的美国妇女具有的美国式博爱。

一次,南京师范大学校园(原金陵女子大学)宣传橱窗前,一只插满秋菊的花篮正端正地摆放在魏特琳女士的遗像前,三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含着泪水,在初冬的寒风中,她们一次次地在给她们的救命恩人致哀,回忆“华小姐”(即魏特琳女士)对她们的恩情。

家住王府园小区的丁荣声老人,生于1920年,日本鬼子打到南京时,她正好18岁,家里人怕鬼子来了出意外,因此提前将她嫁了人家。在日本鬼子进城的当天,丁荣声一家加上亲戚共有12个姑娘,她们一路从中山陵向城里跑,途经新街口、汉中门、上海路,最后来到金陵女子大学,在慈悲社时,她们差一点被日本鬼子发现而遭殃。当时她们躲在墙角里,目击了7个日本兵强奸一个怀有身孕的妇女。丁奶奶回忆说,当时,学校里都住满了难民,刚开始,她们12个年轻的姑娘住在100号与200号之间的走廊里。后来,华小姐可怜她们,让花匠把200号楼整理后,让她们住了进去。丁荣声和其他3个姑娘后来一直住在女子大学里,一年多后才离开。丁奶奶回忆说:“为了保护难民,华小姐每天都很忙,有时还要受到日本兵的调戏,有一次日本兵曾企图摸华小姐的**……”丁奶奶最后流着泪说:“华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华小姐,我们都没有命了。”

张玉英老人在回忆自己家世时,不禁泪流满面。她说:“我梦中常见到救命恩人华小姐,她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当年我才12岁,我爸爸被日本鬼子射杀倒下时,压在我身上。后来我逃到金陵女子大学难民所,华小姐可怜我,认我作侄女,然后又送我上学。这么多年了,我没有笑过,今天我的梦圆了。华小姐,我想您……几十年了,我一直寻找您这位‘活菩萨’,我曾经通过各种关系托过6个人去美国找过您,但一直没有找到。今天,我用‘老人节’发的100元钱买了一个插满秋菊的花篮,敬献给救命恩人华小姐,我要一步三拜向您谢恩。”张奶奶对“华小姐”感情很深,她至今还记得“华小姐”最喜欢的花就是**,当年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华小姐”在校园里也要种许多**。

在南京大屠杀期间,作为一名女性,对于日军在南京惨无人道的屠杀与强奸,魏特琳当时强烈希望日本的妇女能知道事实的真相,进而起来阻止日军这种无耻暴行的延续。她在日记中无数次重复这样的话:“那些似乎令人难以相信的、残酷而充满兽行的悲惨遭遇,有朝一日,希望日本的妇女也能知道这些悲惨的过程。”“如果日本妇女知道这些恐怖的事情,她们将会感到多么羞耻啊!”“要是日本有良知的人知道南京发生的一切就好了!”“如果日本的妇女得知他们的士兵、他们的丈夫和儿子如此野蛮、残忍地对待中国人,我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1938年1月2日,一辆载有3名日本老年妇女的小汽车驶进了金陵女子大学校园,她们是日本全国妇女国防组织的代表。魏特琳在日记中说:“我多么希望自己会说日语,向她们讲述这些难民所遭受的苦难。”

这位高尚的美国“**美人”在中国的人道主义英雄行为,连现在的许多美国人都不知道。美国读者在读了张纯如的《南京大屠杀》之后,感谢张纯如不仅帮助他们认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侵华日军的兽行,同时也帮助他们找回了那久远年代美国女性在世界上的正义精神。从人文的角度看,张纯如的这本书帮助了美国人的心灵建设,通过热爱自己国家的国际英雄,来热爱自己的国家,这当然是爱国主义,是美国的爱国主义。张纯如的这本书也帮助了日本人深刻认识自己的历史,有正义感的日本人是区别于那些张牙舞爪的日本人的。

张纯如一再强调的是还历史以真实。她写了一个真实的魏特琳,一个真实的人在社会上掀起了历史的涛声巨浪。她书中的魏特琳女士也是强调历史真相的人。她和她作品中的人心心相通。她说:“真正的人性是相通的。”

人性的声音

真的话语,说出来是一种力量;真的声音,震撼世界的心灵;人性的撞击,像火山喷涌而出。

旧金山,又称圣弗朗西斯科和三藩市,当地人一般称三藩市。它位于太平洋东岸,与日本、中国隔洋相望,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重要城市。1951年9月8日,《旧金山和约》在这里签订。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凭借在战争中壮大起来的军事和经济实力,急于在世界上建立“美国式的和平”,充当世界霸主。1949年新中国成立,宣告罗斯福总统的“通过扶植中国以控制东亚”的战略构想失败。为了平衡新中国的诞生给资本主义阵营带来的冲击,美国当局急于在远东地区重新扶植一个新的反共堡垒,以遏制共产主义的发展。加上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全球形势突变,美国对日策略作了180度转变,由战时的打击削弱日本和战后的限制日本,迅速改变为扶植和重新武装日本,力图把日本打造成在东亚的反共先锋。为此,美国力主尽快与日本缔结和约,解除战后长达6年之久的军事托管日本的状态,恢复其主权,同时释放日本战犯,恢复日本军事工业。《旧金山和约》的签订是在这种背景下的产物。

《旧金山和约》违背了1942年的《联合国宪章》以及雅尔塔协议和波茨坦公告中关于盟国不能单独和日本媾和的规定。美国从一己私利和其战略格局出发,邀请了52个国家参与和约的签订,但对日抗战最久、受日本侵略时间最长、受害最大的中国和韩国没有被邀请。印度、缅甸拒绝出席,前苏联等国拒绝签订和约,最后参加签订和约的47个国家,大多数没有直接对日作战或没有受到日本的侵略与加害。

张纯如认为《旧金山和约》有三重背叛:第一,背叛了数千万被日军杀害的亚洲国家人民、20万慰安妇、731细菌部队的受害人及被迫为日本做奴工的美军战俘。仅在中国估计有1900万至3500万人被杀害。第二,背叛了“和约”本身。据《旧金山和约》载明:只要日本有经济能力,日本就必须作出战争赔偿。现在日本是世界最富裕国家之一,但是,在美国的怂恿下,日本至今没有赔偿受害人。第三,美国当时袒护日本是因为冷战,现在冷战已经结束,但美国继续掩饰日本的战争罪行,这是第三重背叛。美国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受害者和亚洲受害者采取双重标准。

张纯如在旧金山大学太平洋地区中心举办的有关日本战争罪行研讨会上说:“日本在上一世纪三四十年代,在侵华战争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对亚洲国家的侵略、占领、屠杀的历史,完全是一个没有文明、不讲人性的野蛮国家的表现,南京大屠杀日军杀死了30万无辜平民、731部队以人体作细菌试验、日军在亚洲共杀害了2000多万人。”

张纯如表示: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到,日军暴行对多少人、多少家庭造成了永远不能抚平的伤痛!日本其实有机会洗刷这段历史,那就是向中国、向曾经侵略过的亚洲国家作出正式道歉:像德国一样以修建纪念馆及艺术创作的形式,请求世人原谅。但日本至今什么也没有做。

张纯如严肃地说:日本非但没有正式道歉,在教科书中窜改历史,致使许多日本年轻人对此一无所知。

身为美国作家,不仅让自己的书发出历史正确的声音,同时大胆地站出来说出心中的话。她说过,我如果害怕邪恶的话,就不会专写一本正义的书。

为华人写史诗

**,汗水,血和泪……铸就史诗,人制造了史诗的重量,成为历史的核心部分。

继《南京大屠杀》后,张纯如的新著《在美国的华人》再次在美国洛杉矶引起轰动。

美国书评家安东尼·戴伊(AnthonyDay)在《洛杉矶时报》书评中,以“华人移民的故事,美国史诗的一部分”,高度评价她的新书,认为华人在美国创业奋斗经历的故事,对美国历史富有生命力。

《在美国的华人》是纪实作品,在张纯如笔下,华人历史从十万人在加州“淘金热”开始,到修筑横贯东西的大铁路(华人负责修筑西边的一半,爱尔兰人修筑东边的一半)。对美国交通大动脉的建设、工业化的发展,华人有一半的功劳。

这本书还挖掘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华人创业故事,如19世纪的华人果树专家吕金功培植用他名字命名的柑橘、柚子以及其他苹果和桃子,为美国的水果农业做出了杰出贡献。

当我在洛杉矶的街头再度与她握别,望着她粉色而姣美的面容,修长而细嫩的双指,感叹岁月滑过两种不同背景的同一代人身上,竟有截然不同的思维。她用她的青春,她的热血,她的荣辱,她的灵魂,她心灵的圣火为中国历史,也为世界历史点燃烛光。

我感叹作为一名美女作家,她的写作多么严肃,与中国内地某些风花雪月无才无德酷爱作秀的“美女作家”相比,与所谓美女的“身体写作”相比,她的写作体现了写作的尊严。

张纯如充满信心地告诉我:写作这条路她会继续走下去。她的写作是一条真实的路。我相信,惟真是美,惟真才有灵魂。她的笔在书中会比他的脚走出更远的道路。因为她的笔就在她的心中走着。

张纯如是在用她的灵魂为中国历史也为世界历史作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