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为什么浮躁

从某些方面说,当下中国的浮躁,跟权力的滥用,有着不解的渊源。

人们为什么会浮躁?因为踏实的工作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练武的人都知道,一身的功夫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但是如果真的像金庸小说写的那样,一个什么苦都没吃过的傻小子,因为特殊的机缘,一下子就可以有人家练了几十年都没有的功力,学会了世间罕有的稀世武功。那么,还有哪个傻子会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睡硬板床,在沙坑里打滚,天天练对打呢?但是,在当今之世,金庸小说描写的好事,在很多领域都存在。

做企业的人老老实实做产品,踏踏实实搞销售,多少年积累的财富不及一个金融炒家,或者房地产的投机商。他们三弄两弄,几套金融花活,炒一下地皮,一夜暴富。西方一个资产几十亿的富翁,要经过几十年的积累;但我们这样规模的富翁,几年就成了。做学者的,十几年写一本专著,还未必评得上教授;但有的人根本不用动笔,弄下几个国家级课题,招一群人攒一下,最后弄几个主编干干,马上就成全国知名学者。娱乐界更离谱,好些人辛苦练演技,多少年未必出头;有些人只是潜规则了一下,只要有人肯下功夫包装,却一夜成名。

这些年来,各行各业,都在上演着金庸的武侠故事。只是,金庸故事里的主人公需要特别的机缘,而在我们这里,特殊的机缘是可凭借权力和人的脸蛋得来的。

一夜暴富、一夜成名的故事多了,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自然就坐不住了。不仅年轻人坐不住,连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也坐不住了。现在为何有那么多的老年人上当受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也相信一夜暴富的故事,而且天真地认为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会落到他们头上。

一个社会,这样的浮躁当然不是好事,上上下下都知道。但是人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谴责这种现象,而是要想办法找出产生这种现象的机制,遏制这种现象的发生。我们不能让权力在各个领域肆虐,像变戏法似的到处施展魅力,肆无忌惮地干预市场,干预学术,干预各种原本有自己规矩的行业。不要让做产品的人辛辛苦苦白费心血,钱却都让倒腾产品的人挣去了。也不能让老老实实做学问的人得到的回报,还不如抄袭他们成果的骗子。也不能让认真写书的作家得不到自己作品卖的钱,钱都让盗版和侵权的人抢走。

一个社会不可能没有权力,但权力的运用,不能用来不当获利,不能用来渔色,更不能泛滥到社会每一个角落,把所有的场合都变成权力的角逐场。从某些方面说,当下中国的浮躁,跟权力的滥用,有着不解的渊源。人人都知道要想让社会好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老实人,踏实做事的人。这样的人理应成为社会的脊梁,人们的榜样。然而,权力并没有保护老实人,反而欺负他们。遭到侵夺的老实人每每呼告无门,而得意的恰恰是那些不劳而获的蠹虫。蠹虫成了社会的榜样,社会就不可能不浮躁。不仅浮躁,而且焦虑;不仅焦虑,而且没有规矩。久而久之,社会就变成了丛林,一个以劫夺为时尚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