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与赛跑

有人说,文学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追求者甚众,得到者甚少。

我说,只要去追求,就是勇敢者,就是极富积极意义的,应该得到社会实事求是的承认。

有人说,文学创作是一场马拉松赛跑,在起跑线上起跑的人甚众,而到达终点、并取得名次者甚少。

我说,只要参加这样的竞赛,不管他取得哪一个阶段的成绩,都是可喜可贺的,都是应该受到人们尊重的。

那一年我到冷水江市深入生活,住在市武装部院内。一栋红砖房内,有那么一个窗户,灯光常常亮到深夜。这引起了我的注意。一问,是市民兵史编写组办公室。正是冬天,那里烧着很旺的火。我走进了这间办公室,想暖暖身子,也想交交新朋友。没想到,一迈进这间小屋,这屋中两位伏案工作中的一位,竟是我在煤矿工作时的熟人。那是林家品,在矿山时,常常带着他的诗作来找我。这时候,他做起小说来了。当时,他结合编民兵史收集到的一些材料,构思了一部反映矿山生活的长篇。完稿后,他请我推到出版社去,我帮他推荐到中国工人出版社。这就是今年初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野魂》。这个林家品呢,被文学界称之为“湘军七小虎”之一了。

另一位呢?就是《师门》的作者李新吾了。

在这个小小的市民兵史编写组,我见到了煤矿上的老朋友,又结交了新朋友。于是我便常到这里坐坐,谈谈。这两位都是文学的热心追求者。我们交往甚密,谈起文学,谈起人生,很是投机。

我对这位新朋友,便有了更多的了解了。铺在他面前的人生之路,是崎岖不平的。他1953年出生在湖南新化洋溪镇一个小商人家庭里。父亲曾做过陈明仁将军手下的大尉副官,在那一个年代里,归属21种人。这个沉重的黑锅,不仅是扣在父亲身上,也同样扣在他那幼小的身子上。高小毕业后,他无法继续升学,为了生计,学做木匠、漆匠。“**”中,父亲打成了反革命,押送农村,年仅16岁的他,也随父下放到一个山沟沟里,开始了更加艰难的人生。直到1975年,才被招工到冷水江市搬运公司拖板车,两年后被安排做电影放映员。生活磨炼人,生活改造人。就是在这样困苦的环境里,他做起了追求缪斯的美梦,开始学习写小说。没有想到,他的文学才华,很快地放射出了光彩。1979年9月,与人合作的小说《电老虎》,发表在《湖南群众文艺》上了,并获得该刊一等奖。象每一个他那一个年龄层次的人一样,为了改变自己的某些待遇,也为了适应时代新的要求,他进了电大,去为“文凭”而奋斗一番了。他借调到市民兵史编写组工作时,刚拿到电大文凭。这期间,他的文学创作也有了长足的长进,连续在《湖南文学》上发表了《你应该向我求婚》、《鹧鸪天》等小说,之后,又在《萌芽》等报刊,读到了他的新作。

不久,民兵史编写工作结束了,他正式调到了市人民广播电台做编辑。他到职后不久,就积极筹划为市里的文学爱好者们创办一个文学园地节目。开张的时候,他来找我,要我去打打开张锣鼓。我只好从命,写了散文《年轻的城》,交他编播。后来,我再寄《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冷水江报》创办时,他调去做副刊编辑,我们之间的来往便更多了。

离开冷水江,不觉四年多了。早些日子,在《芙蓉》杂志上读到他的中篇小说《师门》,心头不禁一热,大有“士别三日”之感。这部小说,无论是语言的锤炼,还是人物刻画,艺术结构,都让人刮目相看了。现在,猛然间又传来一家出版社要为他结集出版一本小说集,他让我“序”一下,真让人兴奋不已。这勾起了我在冷水江深入生活时的许多温暖的记忆,也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和小伙伴们进山拾菌子的情景。有时候,半天寻不到一个菌子。猛然间,一个树蔸下,或一丛灌木里,长出一丛一丛的菌子来,真是喜煞人了。文学人才,也是一样。有些县,上百万人,冒不出一个作家来。而冷水江市当年那个两个人的小小的民兵史编写组,却百分之百地成了作家。你说有趣不?

再说一遍开头的那句话,文学创作是一场马拉松赛跑。真正的胜利,不属于开头跑在前面的人,而属于最后冲在前面的人!勇敢地往前跑吧!我期待着,怀一腔深情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