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成熟的我——我的自画像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曾经,我是一个士兵。

曾经,我是一个矿工。

曾经,我是一个记者、作家。

我当战士的时候,恰逢“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

我做矿工的时候,又遇“工人阶级领导一切”。

当我成了记者、作家的时候,社会崇尚知识,全民尊重人才。为此,我感叹地说:“我是一个幸运儿。”

然而,幸运儿也有他的不幸。当我十五、六岁,正是“吃长饭”的时候,却偏偏碰上“饥饿的岁月”——全民过苦日子,大家吃不饱饭。当我本该上中学、进大学“求学”的时候,家里却供不起我,最终连一张“初中毕业”的文凭也没有捞到。当社会看重文凭,各业都评“职称”的时候,我这个“写书人”却偏偏没有“读书”。为此,我在评职称的会上“拍案而起”,狂言:“我没有读书,但我写书。我这个没有读书的人,写书给你们这些读了书的人读!”

有时,我就是这么“狂妄”呵,也这么傻。

为此,我在自己的一本著作封面的勒口上,印上了这么几句话:“原本我是一个摸锄头、挥榔头的粗人,却阴差阳错地跻身到了文人堆里。自喻是一块煤。没有投入炉膛之前,黑不溜秋,沉静老实。一旦进入了炉膛,就浑身冒火,烈焰腾腾!”

我做过作家协会的党组书记。

我当过文联的主席。

为“官”任“职”的时间也不短,整整20年。可就是没有学会“研究研究”、“考虑考虑”之类的“行话”、“官腔”,答复别人的问题干脆、直率,从不拐弯抹角,为此,得罪了不少好友。一位领导对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为什么总是不成熟!”

“什么叫成熟?虚伪就是成熟!有朝一日,我成熟了,那就虚伪了!”

你看,你看,跟顶头上司说话,也是这么一种腔调,我能“成熟”吗?

这就是谭谈。

这就是我。

(原载2005年5月《文学界》创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