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一步，两步，三步，小夜行走在幽暗的石板路上，为了不被人看见，她没敢提灯笼，只随身带了个火折子。阴冷的微风迎面吹过，小夜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扯不掉的黏糊糊的潮湿，风不知从哪里带来了某些奇怪的味道，小夜歙了歙鼻子，那不是香味，而是某种腐败的臭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真安静啊，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可就是静得有些过分了，小夜忽然觉得答应小莲来走这一趟，有些太鲁莽了。

可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由不得自己了。小夜手里中提盒里正散发着芬芳无比的味道，那是极品的花露和胭脂的气味，不知道晨贵妃准备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谁，会是那个苗女瑛吗？小夜揣测着，也许晨贵妃为了养颜和瑛有着某些秘密交往吧。晨贵妃交代过小莲，不准偷看提盒里的东西，二更时分把东西送到月桂宫门前，路上还要避开巡逻的侍卫和其他宫女太监，把东西放好后不许片刻停留，立刻回去复命。

小夜现在做着的，就是小莲应该做的事情，不过她有些忍不住了，贵妃只交代小莲不能偷看，没让自己不能偷看，而那芬芳的味道越来越刺激，小夜的心像爬着一百只蚂蚁，痒痒的，她朝周围看了看，没人。没有女人不爱胭脂花粉的，晨贵妃选的东西自然是整个皇城最好的，自己只看一眼，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

提盒的盖子被打开了，银亮惨白的月光下，小夜的眼睛瞪大了，如果不是用手捂着嘴，没准会叫出声来。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光着身子，全身上下用香粉和花露浸泡过的婴孩，冰凉的身体，紧闭的眼睛，已经死了。

小夜头皮发麻，慌乱地把盒子重新盖好，赶紧朝着月桂宫的方向走去。这孩子是谁的？怎么会这么死了？是谁弄死的？送去月桂宫又是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在小夜的脑海里打着转，但她想不到结果，也不可能把这事去问谁，万一被晨贵妃知道了，自己只有一颗脑袋，在这偌大的皇城里，主子们要弄死个把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小夜现在可不能死，娘亲说，等她把这次的生意做好后就一起回乡下，买一大片地，盖大宅子，过点安生日子，再为她找个入赘的女婿。

拐过一个弯，月桂宫就到了。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整个宫内一片漆黑，连个火星都没有，阴森之气从里面弥漫开来，似乎还带着一股血腥。

小夜把提盒放在了大门口，然后走到墙角处，朝着围墙外面扔了个小石头。当然那不是普通的小石头，却是用白色丝帕裹了的。小夜跟小莲约好，替她把东西送到后，她在外面接到石头就再扔回来，然后就回宜华宫复命。

小夜的胆子并不小，刚才被提盒里的死孩子是惊了一下，不过还不至于把她吓得立刻回家。收到隔墙小莲抛过来的小石头后，她并没有走，而是找了个不打眼的角落躲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月桂宫两扇乌萋萋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