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引

和往年一样,初七这天阴沉沉的,还飘着小雨。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子夜时分,泥泞的山路上来了几顶华丽的轿子,里面坐着朱家的人,他们高高地翘着锦缎织就的鞋,想着各自的心事。轿子行至山腰口,就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血引秘地,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接近的。

朱颜拢了拢头发,白色长裙在苍茫的青城山上显得更加素雅,远远望去,宛如仙子一般。可朱家的伯父却不欣赏,他们家里都有如花似玉的女儿,为什么偏偏朱家的大事轮不到她们?

山洞,看似深不可测,火把的光照过去里面不过百来米深,尽头堆放着今年出土的最好的朱砂矿石,用上好的柳木做成桶,封存着,血引过后,将被送往朝廷,然后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陛下的嘉奖,会像往年一样纷纷到来……朱颜想着这些,微笑便浮在了唇边,为了今天,她已经斋戒七天,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时辰到了,朱颜挽起袖子,露出藕一样洁白的手臂,大伯手上那把世代相传的银质小刀反射着银色的光,映着朱颜的脸,冰凉。大伯一用力,皮肤就划破了,温热的血流了出来,顺着中指滴落在盛着矿石的银质盘子里。二伯把这血引分成若干份撒进一桶桶新矿砂中,然后焚香祷告一个时辰,等过一个月圆之日,一切就好了。朱砂面无表情地看着朱颜兴奋的表情,担心着到时候的局面应该怎么收拾。

在朱颜掰着指头过了十天后,阴历十七很快就到了。天气很好,

艳阳高照。拜完祖先后那些高大的柳木桶伯父们熟练地被打开了。

朱颜没有听到赞赏的声音,伯父们打开一桶后阴沉着脸并不说话,接着打开了其他的桶。一丝寒意爬上了心头,朱颜紧张起来。

“全都不对!”大伯扔下手里的矿砂也扔下了这句话。

“怎么不对?”二太太毕竟第一次经手,心里忐忑着。

是不对,桶里的粉末和市面上普通的货色别无二致,颜色清浅,这样的矿砂是做不了贡品的。伯父们又打开其他的桶看,果不其然,所有的矿石都不行。

“今年的生意全毁了!”大伯严厉地指责着二太太,他早就想来当这个家,老爷把一切都交给小妈打理,伯父们都耿耿于怀。

二太太沉吟半晌,突然走到朱颜的面前,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都是你干的好事!”

“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朱颜惊呆了,哭了起来,娘一定以为自己和六哥……

“你惹的祸,你收场。”伯父们脸色难看地走了。

朱颜跪在二太太身边,喃喃地说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可任凭朱颜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望着清浅的矿石,二太太的脸色越来越白,终于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当天夜里,二太太就急火攻心,背过气去。

朱砂听见,二太太临死前唤了一声:老爷,我对不起你。一颗泪珠落在枕边,人就背过了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