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人棍

低矮的铺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白墙黑瓦的立在一大片民宅中间,屋檐下甚至没有招牌,如果不是桌子上竖着那块巴掌大的金字招牌,不会有人看出这里就是鼎鼎大名的千方馆。

赵玉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他跟在鹤饲山身后,穿过一条不长的走廊,来到个小小的院子里。沐容老人进了一扇小门,赵玉龙他们也随着进去了。虽然门很小,可里面的房间却很大,有桌子椅子还有一排大柜子,靠墙的一边有张床,一个人用被子盖着躺在那里。

那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至多只能算一条人棍。老人掀开了被子,那人的身体完全呈现出来,没有腿,也没有手,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味,想必至今未愈。整个腔子上只有一颗圆溜溜的脑袋。那是一张恶心的脸,两边的耳朵被人用刀削了去,那人大概睡得正香,半张着嘴打着呼噜,空****的嘴里漆黑一片,连舌根都没有,所有牙齿也连根拔掉,口水流出来湿了半个枕头。

“就是他,镇远镖局的镖头遁地鼠秦广,也是雪里梅的亲哥哥。我已经查过了,那个凶手光顾过烟花女子雪里梅,被雪里梅发现了秘密,他想为妹妹勒索些钱财,没想到反而害了她的命。”鹤饲山瞄一眼**的人对赵玉龙说,“这个凶手一定不是公子你,连他一个三流镖头都敢勒索的人,想必只是用了些手段假扮的。”

赵玉龙站在那里,看似冷静的世家风范下是竭力掩饰的慌乱,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出现在梦里的那个被自己斩断手的人,莫非……自己真能在梦中离魂杀人?

也许是陌生人的注视让秦广感觉到了什么,他用力吸了吸口水然后睁开了眼睛,独眼眨巴两下射出精明的光,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倘若他没有被伤成这样,应该是个很有些小聪明的人。忽然,他的目光扫到了赵玉龙,整张脸立刻变得扭曲,浑浊肮脏的眼里瞳孔放到最大,看上去恐惧异常。

“怎么会这样?”老人叹了口气,“也许他误会公子您是凶手了,让我来解释一下。”老人取来纸笔,简单地讲述了赵玉龙的身份。

可是那张纸并没有起到作用,秦广看完后反而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整张脸因极度的恐惧涨成了猪肝色。任凭众人做什么都不能阻止他的抽搐,不久,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来,接着两眼一瞪,眼珠再也不会转动了。

探他的鼻息和脉搏,鹤饲山摇了摇头,秦广死了。

沐容老人验过尸说,他是被吓死的。

鹤饲山看着赵玉龙半张着嘴,一句话到嘴边了却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赵玉龙说,“如果我不是凶手,为什么秦广会被我吓死。”

鹤饲山低下头,算是默认,赵玉龙虽出江湖不久,但好事还是做了不少,接济贫困,助人危难,人尽皆知,倘若自己因怀疑误会了这样一位名门公子,自然很不妥。

“我有个想法也许能查出真相,不知大人可否助我。”赵玉龙问鹤饲山。

鹤饲山双手抱拳,“公子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