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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他们赶到时，正好X下线，他们不动声色地守在网吧门口，第一时间内逮捕了刘吟。

没错。X就是刘吟。从他使用过的电脑上，调出了刚才我们的对话记录，证据确凿。其实细想起来我才发现，从临城赶回的那天，正好他也请了假，时间上也是完全配合的。

“真没想到你就是X。”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曾幻想过X和刘吟合二为一的会是多么完美，可当这成为现实后，我却无法接受。

“能不能让我回趟家，然后一切我都会交代。”这是刘吟唯一的要求。

说话时，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没有惶恐没有逃避，也没有拒绝，直觉告诉我，他会珍的把一切都告诉我。我无法拒绝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于是替他向表哥求情。

“还记得那天我跟你从临城回来，局里说有线索吗？”表哥问我。

我点点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出租屋女死者的女邻居，后来回忆起她扔完垃圾后看到风尘女跟一名瘦高个的长发男青年打了招呼，那人应该是她的客人。但是从那天之后，女邻居就再也没看见风尘女出现过了。我们请她做了个大概的罪犯人脸拼图，虽然有些出入，但跟他有几分相像。”表哥一边说，一边拿出那张拼图。

我看了一眼，的确，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虽然面部有些出入，但大体来说跟没剪头发的刘吟很是接近。

警车开到刘吟家的巷子口，巷子太窄，无法开车进去，表哥和另外两名同事押着他，我跟在最后。看着他依然瘦削的背影我有些恍惚，善良如天使的这个人真是杀人凶手吗？难道他平时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不，我不信，他并不知道我在偷看他，更何况他即便骗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我们不过是面善的熟人而已，他连我的本名都不知道。我宁可相信，他做这一切，是有原因的。

刘家有个很小的院子，大概十多个平方，大门是一扇铁门，门上挂着把大得夸张的铁锁。与院子一墙之隔的后面，就是一栋高高的居民楼，表哥说，上次抓到的光头就住在那栋楼的三楼，但是楼道的开口就得往另一条街走了，难怪他家的无线网络刘吟可以蹭到，也不被人发现。

看到那铁门上的大锁，我想起了刘吟的傻妈妈，也许这是怕他不在家时，傻妈妈离开家。院子里有三间小屋，刘吟的妈妈住一间，还有一间自己住，剩下一间虽然也摆着床和桌子，但里面空无一人，倒是桌子上摆着一张很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眼歪嘴斜的年轻男子，眼神明显不正常，一看就是那种智力有问题的人。

刘吟先是去看了看妈妈。他的妈妈已经睡下了，抱着枕头，鞋子也没脱，桌上的盒饭吃了一半，另外一半都被她弄到了桌上和地上，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吃晚饭后才会留下的局面。妈妈睡得很沉，连我们好几个人进屋都没发现，只是翻了个身，嘴边还挂着口水。

刘吟帮妈妈擦干净口水又帮她掖掖被子，还把屋子里的剩饭收拾了一下，才领着我们去了那间供奉着照片的屋子。

“谢谢你们让我回家，见到我妈，心事也就了了，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刘吟指着那张黑白照片对我们说：“这就是我的傻哥哥。我妈智力有问题，所以我哥也有遗传，他们都是傻子。”

刘吟不是这位傻妈妈亲生的。他爸是个很善良的男人，因为有残疾，又是个在街道工厂上班的穷小子，没有正常女人肯嫁给他，从老家娶回傻妈妈后，倒也和和美美地生活着。自从生了傻子哥后他爸就有些担心，他身体不太好，万一死在傻妈妈和傻哥哥前头谁来照顾他们呢。后来他爸就从福利院领养了刘吟，从小就告诉他，将来等爸爸死了一定要照顾好哥哥和妈妈。刘吟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哥哥的照片，眼中有种让人不解的歉意。

没想到爸爸的话一语成僟，刘吟十七岁那年，爸爸就因病去世了。死前把他攒了一辈子的一万块钱留给了刘吟，让他好好念书，将来赚钱照顾妈妈和哥哥。刘吟也很争气，成了当年的高考状元，可就在那个暑假，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傻子哥哥比刘吟大五岁，经常傻乎乎地坐在门口盯着外面的大姑娘看，有时候还会伸出手去，试图跟人家搭上话。巷子里的一些无聊的中年妇女和半大小子们经常拿他开玩笑，只要有人说给他娶媳妇，让他当众把裤子脱掉他都干。傻子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被人们戏弄的对象。刘吟心里很难过，但他也阻止不了，毕竟他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在家。

为了赚取大学的生活费，刘吟找了份暑期工，每天早早地起来，为妈妈和哥哥把早饭和中饭都准备好，一出门就得等到天黑才能回家。事情就是在某天他出门后发生的，邻居家一个很混蛋的小子居然用铁丝弄开了他家的铁门，还把傻哥哥带了出去。那小子因为跟人打赌，居然把傻哥哥带去了一个卖**女的家，并让傻哥哥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跟那个卖**女发生关系。为了让傻哥哥守口如瓶，混小子事后给傻哥哥吃了摇头丸。

当晚刘吟并没发现异常，傻哥哥只说不舒服，没吃晚饭。可几天后刘吟在给哥哥洗澡时发现，哥哥病了。本以为是皮肤病，送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严重的性病。哥哥的身体愈发不舒服，每天都嚷着找姑娘，动作也越发失控，精神也越来越不正常。从他的只字片语中刘吟才知道，哥哥是被混小子带出去鬼混了。得知真相的刘吟找到那小子理论，没想到他不仅不承认，反倒倒打一耙，说傻哥哥每天都跟他要摇头丸吃，这笔账要跟他算。刘吟一听简直气爆了，冲上去就跟混小子打了起来。傻哥哥被吓坏了，一边尖叫着一边乱跑，冲上马路后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了，当场毙命。

由于刘吟给不出混小子害人的证据，警方以扰乱公共治安罪判处刘吟和那个混小子拘留一个月，这么一来，上大学的机会没了。哥哥的死也因属于违反交通规则，撞人的司机被判无责，没有得到任何赔偿。为了生活，出狱后刘吟不得不开始打工，只有高中学历的他还有案底，工作很难找，吃了很多苦，辗转好几年，才得到如今这份相对稳定的公车司机的工作，只是那段伤心的往事他从不跟人提起。

“那个混蛋就是孙志海，出狱后他怕我再找他麻烦就去了临城定居。当年接待我哥哥的坏女人就是出租屋里的女人，她明明看出我哥哥是智障，身上还带着脏病，却还跟着他们一起戏弄他。如果她当时拒绝，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我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哥哥不会死，我也会上大学，我们这个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两个人渣都是我杀的，我愿意认罪。”说完这番话，刘吟的喉咙有些干涩。

“为什么要割掉孙志海的舌头？”表哥也有些动容，眼中流露怜悯的神色。

“是他巧舌如簧把哥哥骗出门的，我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刘吟的脸上呈现出极度的仇恨。

“为什么要借网友的名义，说什么穿越呢？”我接着问道。

“那个帖子本是我随便发的，没想到那么多人回帖，其中还有不少是本省的网友。我问过MK和猪妞的男友，MK的爸爸就是因为那个坏女人而丧命的，猪妞的男友也因为孙志海差点自杀。我以为他们会在我哥哥死后变好，但是没有，坏人依然那么坏，而且越来越坏。这样的败类，我要他们死，但不希望因为他们的死而破坏现在的生活，所以我找了这个借口。本想着杀完他们两个我就辞职，带着妈妈去其他的城市改名换姓生活，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刘吟自我解嘲地笑笑，显出轻松的神色，“我曾在哥哥的灵前发誓，不杀掉那两个贱人就不剪头发，现在心事已了，也没什么牵挂的了。”

“能不能告诉我，孙志海的舌头哪去了？”表哥追问道。

“哥哥以前养过一只猫，那只猫是他唯一的朋友，去杀那混蛋时我把猫也带去了。他的舌头我给猫吃了。吃完仇人的肉，它跟这个家的缘分就算到头了。”刘吟端起桌上的一个猫食盆看了看，很是留恋。

“好吧，家你也回了，跟我们回局里去录一个正式的口供吧。”表哥拉着刘吟的手铐准备带他走。

“行。能不能最后请你们再帮我个忙。”刘吟看向了我，“帮我把妈妈送去福利院，我这些年攒了点钱，应该够妈妈在那里生活几年的了。”

“我帮你，放心吧。”我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哭出来。

刘吟点点头，最后对我说了三个字：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