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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只是尚在实习期的普通网警,平日的工作就是呆在机房里监控网络上某些敏感的动向,每天打交道的全是些看得见摸不着的事。如果不是在刑警队当队长的表哥特别关照的话,这种真刀真枪的刑事案件根本轮不到我上场。

才下公车我又上了的士,饿着肚子赶到事发现场后,很庆幸自己没吃晚饭。

事故地点很不高档的某小区,居民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有钱的本地人是不屑住在这种地方的。还没上楼,我就看到两名师姐捂着肚子在路边吐。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败味道,好在表哥给了我一副简易防毒面具,否则真没办法走进那间屋。

跟那股恶臭相比,现场干净得不正常,门窗紧闭,窗户的缝隙用胶带纸封好,地面没有垃圾,厨房一尘不染,就连垃圾桶里也干净得像新的。显然被人打扫过,我的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凶手形象,他在洋洋得意地说,看你们怎么找到我。

尸体在卧室,可怜的女人被铁链捆住手脚,嘴被胶带纸粘住了,肥白的蛆虫不断从腐烂得轮廓模糊的耳朵和鼻孔里扭曲着爬出,绿头苍蝇们兴奋地飞舞,发出嗡嗡的声响,抢在尸体被拖走前最后享用一番。究竟死者是饿死还是热死,抑或被人毒死还是病死,暂时不得而知,得等到验尸官的解剖报告出来才能确认。

表哥正一脸严肃地吩咐其他同事进行周边调查,我很公事公办地报了个到,他让我跟着师姐熟悉环境。

现在是九月,床头柜上却放置了一盏红外线取暖器,并且设置在开启,摇头,低热的状态。室外温度已经不低了,加上这个取暖器室内最少有四十多度。屋里的臭气被热气一熏,更是熏人欲呕。取暖器的造型跟普通的摇头电风扇差不多,但里面散发的不是凉风而是红外线热能,这种热能有一个特点,只有在遇到物体的情况下发生反射时才会产生热量。换句话说,如果取暖器对准的是空****的方向不会提高温度,不易引起起火。

法医官初检完说,杀手不仅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还具有一定的谋杀技巧。在取暖器的照耀下,尸体始终保持高于常温的温度,加速了腐败,进而难以推断正确的死亡时间。不能确认正确的死亡时间,也就不方便调查死者接触过的人群。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我很好奇。死者是名三十多岁的女性,活着的时候应该算得上漂亮,长长的陶瓷烫卷发,白皙的皮肤,还有身上那条很诱人的玫红色蕾丝睡裙勾勒出丰腴的身体曲线。女人永远对衣服关心,**的死人反倒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那条睡裙,曾在商场看过这款,维多利亚的秘密正品,打完折还要四百多。

住廉价租屋里的女人有能力买这么贵的睡裙?当我把这个疑问告诉师姐后,她把我拉到一边说这区其实是风化区,住着不少“一楼一凤”。

原来死者干这个的,真是长见识了。作为毫无经验的新人,当然不可能奢望自己会破什么大案要案,能学到点皮毛我就很满足了。师姐做完现场笔录后,为报案人录口供,我则作为记录员站在一旁。

报案的是一对新婚小两口,丈夫出差去了,女人最近失业了,独自在家。女人情绪颇为激动,她早就对小区里的莺莺燕燕们有意见了,苦于收入不高买不起新房,也租不起高尚社区,住在这里一肚子怨言。死者平日不常出门,房租和水电费倒是很按时缴,据说她招揽客人都是在网上发布信息,很少跟邻居们打交道,所以楼里的住户们几乎没人了解她的私生活。如果不是死者家里蹿出来的死老鼠气味熏人欲呕,大概还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死了。

“请问你们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吗?”师姐例行提问最后的问题。

“大概是一个星期前的某天吧,那天我下楼去扔垃圾,正好看见她也下楼扔垃圾。天还没黑,就穿着那种半透明的暴露短裙,像只**的野猫。”女人气愤地说道。大概是死者穿得太招摇,吸引了她老公的视线,让她担心了。

“她也是去扔垃圾吗?”师姐继续问。

“不,她应该是去接人,边走边打电话,好像在告诉对方她家该怎么走。”女人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小眼睛回忆道。

“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想起新的线索,请随时跟我们联系,如果线索重大,我们还会提供一些奖金。”师姐站起身,跟女人握握手。

一听有奖金,女人立刻提起了精神,赶紧接过师姐的名片,拼命点头。

师姐吩咐我去查那个女人的手机最后联系过谁,说不定那些往来电话中,可能隐藏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