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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是学校的建校六十周年大庆,一连三天都不用上课,比过圣诞节还热闹。经过几天没日没夜的大雨,终于消耗掉了所有沉积的乌云,气温也高了许多。

所有在读研究生们都要去校庆现场接待嘉宾布置会场,我们班的同学都被安排在会场门口做接待外宾的翻译工作,女生们被要求统一穿着及膝短裙。天气有些热,我们站在阳光下,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到了下午,大家都除去了外套只穿着贴身的衬衣,不少人还挽起了袖子。唯独我,还穿着厚厚的小西装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额头上却是豆大的汗珠,藏也藏不住。

“眉眉,怎么不脱衣服?看你热得。”副班长吕晴晴一边说一边动起手来。

可我一个劲地躲,“别,别脱,求你了,我不热。”

吕晴晴觉出了不对劲,“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病了吗?要是病了就去休息吧,我帮你跟老师说说。”

我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躲开她的手也躲开她关切的视线,“没事,我没病,你就别管我了。”

吕晴晴是班上最热心肠的女生,我越是躲越是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她一把掀起我的袖子,手臂上两条醒目的深紫色淤痕像丑陋的大蜈蚣,触目惊心。

“天啊!林楠又打你了?”吕晴晴用手捂住嘴才让自己不发出尖叫,她又查看了我另外一条手臂,同样,上面布满了颜色浓重的淤痕,“他用皮带抽你?这个畜生。”

“别再说了好吗?求求你。”看旁边其他女同学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忙竖起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可已经来不及了,大家一下子围了过来。紧接着,还有人发现了我深色丝袜下面隐约可见的大片淤青。

“眉眉,跟林楠分手吧,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打死。”

“要不我们报警吧,他这是蓄意伤害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也太过分了吧。”

“要不要我找几个体育系的男生好好收拾他一顿,为你报仇?”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愤填膺,但最后我说了一句话就让大家都住了嘴。

我说:没必要为我得罪林教授。

林教授是林楠的父亲,在系里是绝对的学术权威,享受政府津贴的专家学者。他说一,院长都不敢说二的,就是院里所有研究生和博士生的毕业答辩也必须经过他那一关,得罪他绝对会断了自己的前途。同学们还不至于冲动到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听我这么一说,锄强扶弱的热情立刻减退,避重就轻地安慰几句就一一散去,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吕晴晴好心地安排我去休息室待会儿,她前脚刚走,徐子昂就进来了。他的眉头凝成两条深深的沟壑:“他为什么这样对你?难道只是因为我们共了一把伞吗?”

他看起来很激动,一定是刚才和女同学们的谈话被他听到了,我手臂上的淤痕他一定也看到了,我不想惹起他更过激的情绪,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看着墙角。

“他凭什么这样对你,我去找他要个说法。”他说完就走,他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

我赶紧拖住他,“别这样,他正等着找我的茬。我怕的并不是他打我,他给我买了很高保费的保险,你知道他自己就是负责售后理赔的,我怕……”

扎扎实实的一声在身边爆响,徐子昂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了金属的窗框上,手背上立刻出现明显的血渍,“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我被他的冲动惊呆了,他性格内向学习认真,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暴力和冲动的影子,,可现在,他脸上的狰狞让我无比陌生。我用手帕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