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第二天早晨,宋樱醒来,不好意思的跟我道歉,诚恳地留下了手机号码,作为感谢要请我吃饭。

这就是我跟宋樱认识的全过程了,至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跟她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清晰无比。

宋樱后来请我吃了一顿饭,我又回请她,然后她又回请我,我再回请她。我们每次见面都约在不同的饭店,她带我去的大多是不知名的私房菜小馆子,我带她去城里那些有包厢的大酒店。

男女之间的交往,有一就有二,如果这对男女心中又都有彼此的话,很快就会接二连三,继往开来。我很喜欢跟宋樱一起吃饭,听她说说笑笑,胃口也变得很好,她也喜欢跟我谈人生,谈社会,总是抱着尊敬和学习的态度,让我的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以前,同事管我叫小欧,近几年来,变成老欧了。我不喜欢当老欧,怕这么老欧老欧地叫着,人就真的老了,心也跟着老了。平心而论,我不算老,我打篮球很多年了,没有大肚腩,把头发染黑的话,冒充三十多岁完全有人信。

宋樱起初叫我欧叔叔,随着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给我起了个英文名叫理查德。她也让我叫她英文名杰西卡。

我喜欢这种称谓,年龄和辈分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只是男人理查德和女人杰西卡,男女之间,存在各种发展的可能。见面的次数多了,不再局限于吃饭,吃过饭后,我们会一起看场电影,或者去风光带逛逛,要不就去环城路上游车河。只要有她在,我那辆别克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女人跟女人,真的很不同,老婆坐在车上,就只记得买米买油交电费,要不,就是考虑要给儿子添置换季的衣服。宋樱不一样,她的想法永远那么大胆,去郊区看萤火虫,去火车隧道里的安全洞里冲着急驰而过的火车放肆喊叫,喊过之后,嗓子有点哑,人却轻松多了,据说这是国外很流行的减压方式。

我跟宋樱的关系很微妙,我不是她的长辈,她的年纪却足够做我的儿媳妇,从伦理上来说,我们之间不该有感情。可每次约会,除了没有拥抱亲吻,我们干的全都是恋人们才会干的事。

我能体会到宋樱看待我的目光,从最初的尊敬,渐渐变成了信赖和依恋。她也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很难再信任同龄男子,他们花心浮躁,不配拥有真正的爱情。听起来,这似乎是在暗示。

我知道宋樱家里困难,每次约会前后,她还要赶着做家教,我想资助些钱,让她生活宽松些,被她断然拒绝。她说,没有金钱的瓜葛,才能以平等的姿态跟我相处。随着了解的深入,我越来越喜欢她。就算单恋也好,这份迟来的爱情,也足以点燃我下半生的**。

可我们这种关系,算什么呢,我们甚至不敢把对方介绍给熟人。无论话题怎样深入,对彼此有多关心,我们之间始终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我那愚钝多年的直觉在这段日子里,恢复了敏锐,她是多么年轻的姑娘,有时候一个眼神,或者一句无心的说笑,都可能意味着暗示着各种内容。我能感觉到,我们的感情在酝酿,在膨胀,已经快到临界点。爆发后会是分手,还是另外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期待着,做梦都期待着。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宋樱是唯一的亮点,错过她,我可能就错过了下半生的幸福。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天我们再见面,气氛有点尴尬,我问她想去哪里。她说,还想去火车隧道,喜欢那种置身另一个空间的感觉。

我又何尝不喜欢那种感觉呢?逼仄的空间,仅能容纳两个人的小小洞穴,没有火车来的时候,每一个喘息都有回音,世界变成遥远的亮点,有种私奔的错觉。我把车停在远处,一前一后地步行一截路,来到火车隧道。进入隧道时,她主动牵起我的手,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掌,在我因紧张而潮湿的手心里那么妥帖。

我们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隧道中间,那为检修人员准备的小小洞穴中。怎么办?我感觉血液开始逆流,难以掩盖的燥热直达手心,她一定感觉到了,却没有抽出手。我多想拥抱她,告诉她我爱她,这些天来我无时不刻都在想她,我这个老东西,可耻地想得到她年轻的身体。像现在这样,仅仅是牵着她的手,我居然有了犯罪的欲望。不行了,我快要控制不住身体。

在我的道德防线即将崩溃时,火车的呼啸由远及近,她居然扑到了我的怀里。

眼前是一闪而过的火车车窗,我们身边有整整一车人经过,看不见也摸不着,却促成并见证了我们的拥抱。我再也忍不住,把她搂得紧紧的,恨不能把她溶进身体。最后一截车厢也离开了隧道,这个巨大的洞穴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没有松开彼此,我听到她在我耳边呵气如兰:我们,怎么办?

“我爱你。”我终于开口了,原来说出这三个字并没想象中艰难。

“我也爱你,可是,你的身体,现在该怎么办?”她羞红了脸,指着我的下半身,我的身体从没这样坚硬过。

原来她愿意。我欣喜若狂,拉着她一路狂奔,回到车上,把车开到更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她红着脸说,自己不是第一次,我不必有心理负担。急匆匆地脱下裤子,我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眼睛都红了,像一匹野狼。

没错,我心里有匹野狼,从没吃饱过。拥抱,狂吻,当那朝思暮想的风景展现眼前,我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那一刻,就算死掉我也愿意。可那匹狼饿过头了,一切还来不及开始,它却不中用地提前结束。

没有什么比这更丢男人的脸了。我恨这一切是现实,而不是春梦,难为情地从她身上爬下来,把脏东西处理干净。

“没什么,一定是你太紧张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宋樱居然安慰我。

“我老了。”我窘迫地笑笑,找烟来抽,手足无措。

“咱们还需要磨合,对我这辆新车来说,你这个老司机也是新手。”宋樱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想过以后吗?”

我摇摇头,今天的一切已经超乎我的预期,我还可以有以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