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李如松,字子茂,时任宣府总兵,大明的北部防线由他负责防守。
他带来的人马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辽东铁骑!这是他父亲李成梁赖以成名的嫡系部队,李成梁退休后这支部队就归于李如松指挥。
可以说,辽东铁骑并不在明军的战斗的序列中,它更像是一支私人武装,没人给他们番号。但辽东铁骑士却是明朝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第一次赶赴朝鲜的祖承训也出自这支光荣的部队。
为什么非要等李如松两个月呢?因为万历皇帝就喜欢李如松!其余的部队万历都不信任。而朝鲜战争爆发时,李如松正在宁夏平叛,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回还。
万历皇帝不敢怠慢,除了辽东铁骑外,他还命令蓟州、保定、山东、浙江、山西、南直隶各军向朝鲜集结。
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十一月,各路部队辽东会师,援朝军队组建完成,总兵力四万余人,部队以宋应昌为经略(正职),李如松为提督(副职)。
但是,李如松是个极其高傲的人,宋应昌是文官不懂军事,所以李如松根本不把宋应昌放在眼里。可以说,在整个明军大营中,李如松除了对弟弟李如柏态度稍好一点之外,只对游击将军吴惟忠礼遇有加。
原因很简单,吴惟忠是浙江金华义乌人,是戚继光最早召入队伍的戚家军成员。吴惟忠带来了四千名二代戚家军参战,这支军队也成为了这场战争的重要力量。
至此,大明王朝的两支王牌军队辽东铁骑和戚家军已集结完毕,最优秀的将领也已到齐,对日寇的大战一触即发。
沈惟敬怕丢了自己的工作,对李如松说道,朝鲜问题完全可以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听了这样的话,李如松差点没把沈惟敬给剁了,你忽悠小西行长可以,干吗来忽悠我?最后,沈惟敬被李如松软禁了起来,等待处理。
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李如松率领大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朝鲜国王李昖亲自迎接援军的到来,他喜形于色,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但是李昖得数学还算不错,他大致点了一下明朝援军的数量,也就四万多人。他此时提出了这样的疑问:这样的战力能对抗有二十多万人的日军吗?要知道日本可又来了援军。
李如松笑着对李昖说:“这还少?我还嫌多呢!”
李如松高傲的态度像极了自以为是的“官二代”们,似乎没有人喜欢这样喜欢吹牛的人,朝鲜高层也不例外。对李如松表示质疑的不只是朝鲜高层,祖承训这个在辽东铁骑中唯一跟日军交手的将领,他也多次向李如松进言说日军多么可怕。
李如松一开始还因为他是父亲老部下,给他几分面子不搭理他,但后来烦了,干脆就把这个还在戴罪立功的老将拉出去打了军棍。
乱我军心者斩!这是李如松对祖承训说的,也是对所有将领说的。
李如松并非自大轻敌,日本人的武器、残忍程度,包括他们战术素养,阴谋诡诈,他的老师徐渭都曾经告知过他。但是,他的老师也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战胜这些倭寇的方法。朝鲜战场就是检验老师理论最好的实践场所,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2年)正月初四,在无数怀疑的眼光中,李如松带兵抵达了安定馆。
这时,他找来了还在关禁闭的沈惟敬,你不是想要和谈吗?去一趟日军大营吧,就说我们同意和谈。
沈惟敬纳闷极了,李如松不是不同意和谈吗?怎么又让自己去了?不过,他还是认为李如松改变了心意,所以欣然领命而去。
既然沈惟敬都信了,一直崇拜沈惟敬的小西行长当然也信了!
日本的使者很快就到了明军大营,但是还没等李如松接见,明军部将李宁就惹了大祸!李宁是个大老粗,看见日本人就烦,看来了日本使者,二话不说,举刀就砍。结果生擒一人,杀十五人,七人逃走。
当李如松赶到的时候,砍人行动已经结束了,十五具尸体就摆在李如松的面前。没文化真可怕,连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再说让日本人来谈判李如松是有用意的,就这么被杀了,那可真是搅乱了他的计划。
“把李宁拉出去砍了!”李如松气坏了!
李如松的弟弟李如柏跟李宁是铁哥们,哭着向哥哥求情,前线正在用人之际,李如松压住火气打了李宁十五军棍,让他戴罪立功。
被大老粗搅乱了计划的李如松只好准备强攻日军,但是没有想到日军很快派出了第二批使者。李如松断定,这是留在日军大营的沈惟敬起了作用。小西行长和丰臣秀吉不同,他没有疯病,没有真的吞掉明军的野心,他想的只是要一些明朝的赏赐,然后朝鲜割让一部分土地给日本即可,他不想破坏和平,所以当第一拨使者被杀后,他又派出了第二拨使者,说上次的使者不懂礼数,惊扰了天朝大军,望请原谅。
李如松有点傻了!日本人看来真的很有和谈的诚意。但不管怎么说,李如松的计划终于可以再次付诸实施了!
李如松热情接待了日本使团,不仅说前几天的事情是误会,而且还请使者们吃了便饭,给了诸多的赏赐。而这些使者也带来了小西行长的问候,希望李将军早日带领大军到平壤去,他们将热情迎接。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日本人竟然没等李如松撒饵,就上钩了!李如松自然是满脸堆笑,满口答应。
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正月初六李如松到达平壤。小西行长真的以为李如松是来促成和平方案的,所以带着仪仗队在平壤城门外夹道欢迎明军。
李如松一直谋划的就是这个时刻,平壤城门大开,夺取平壤的机会就在眼前,还没等日本人明白过来,他就发动了总攻的命令。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由于日本人的迎接仪式搞得太过花哨,部队的装束又十分吓人,所以大部分官兵竟然没有注意到李如松的命令。其实,如果大家都没注意也没有关系,最起码不会暴露李如松的意图。但是,这支军队里有吴惟忠带来的戚家军,戚家军看到倭寇就无比兴奋,见到日本人就想砍,所以李如松命令一下,几千戚家军展开鸳鸯阵奔着日军就冲杀了过来。
一句话总结,明军的思想不够统一,注意力不够集中。
小西行长一看阵势,就知道了坏了事,其中有诈!他立刻关上城门,把明军挡在了城外。由于太过仓促,在外迎接明军的日本仪仗队根本还没来得及撤进城内,城门就关上了。
戚家军一阵冲杀,几百人的仪仗队被尽数消灭。
李如松看看身后的骑兵,暴跳如雷,这要是骑兵冲过去,这会已经冲进平壤城了。不过后悔也没有用了,他立即命令军队向北城发起攻击,这次明军可不敢怠慢,照着北城冲杀过来。但是平壤北城一座高地,易守难攻,明军的进攻很快被击退,李如松知道战机已经丧失,只好鸣金收兵。
小西行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李如松回到营帐中,将明军的将领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啥难听说什么,说的他们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骂归骂,仗还给打!
李如松又下了命令,他小声告诉弟弟李如柏我料定日军今晚回来劫营,今天你亲自巡逻,遇到日本人偷营,就狠狠地修理他们。
跟哥哥东征西讨的李如柏不敢怠慢,带着巡逻队四下查看。李如松果然料事如神,日军还真的来了。
小西行长觉得,明军立足未稳,又困又乏!此时偷袭,正是时候!三千余名日军在夜幕的掩护下,从平壤城的西门摸出,向明军大营扑去。这伙人正好遇到巡逻的李如柏。
李如柏二话没说,一顿乱拳,日军难以招架,败退而去。李如柏见夜色朦胧,恐有埋伏,故不敢追击。
转过天来,平壤城周围下起了大雾,小西行长非常紧张,生怕明军会趁着雾气来袭,但是瞪着眼睛在城楼上溜了一天的小西行长也没有等来明军。
那天的夜很漫长(正月初七夜),高度紧张的小西行长再次派出了夜袭队,骚扰明军阵营,但是李如柏的巡逻队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们再次痛击了来袭的日军小队。
日军这种没事找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李如松,当晚,他便召开军事会议,将领全部到齐。李如松命令明日一早发起总攻,如有退缩不前者,立斩不赦,这是罚!而最先登上平壤城墙的人将会获得五千两银子,这是奖!
赏罚分明,明军自然有了冲锋的动力,将士们个个都在摩拳擦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而此时,在平壤城内最郁闷的当属小西行长,两次劫营全都无功而返。而且城外弥天大雾还阻挡了他的视线,让其无法判定明军的兵力部署情况,这就给他在城内的兵力布防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小西行长仔细分析了几天的情况,明军最先攻击的是北部城墙,是不是他们在那座城墙上找到了弱点呢?一再犹豫的他做出了判断,一个极其错误的判断。
在平壤城内兵力总数为两万三千人,其中日军第一军全部、第二军一部,共计一万八千余人,朝鲜伪军共五千余人。
小西行长的布置是这样的,第一军主力一万两千人驻守西北方三门,即七星门,小西门,大西门,士兵手中配备大量火枪,这很可能是明军进攻的主要方向,必须死守。朝鲜伪军五千人驻守南城含毯门,其余主力全部驻守北城。剩余部队为预备队。
细心地读着会问,东边呢?难道平壤没有东门吗?
当然有东门,但是小西行长料定李如松不会攻击东门。至于小西行长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史书上没说。但是我觉得是他认为明军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同时对四个门进行强攻!而驻守在城内的日军兵力也不可能同时对平壤的四个门进行防守,所以双方其实是在进行一次押宝性质的赌博。
这次小西行长押对了,从李如松的排兵布阵上来看,明军确实不会从东门来,这个判断丝毫不差!但是,两个人做出这样判断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李如松命令明军四万五千余人的主力军主攻西门,左军指挥杨元,率军一万人,攻击西城小西门;中军指挥李如柏,率军一万人,攻击西城大西门;右军指挥张世爵,率军一万人,攻击西北七星门;以上三万人,为我军攻击主力。
吴惟忠率军三千戚家军攻击北城牡丹台!当然这是佯攻!
神机营参将骆尚志,率南军精锐两千,辽东副总兵祖承训,率军八千,攻击南城含毯门,由李如松亲自督战!
至于东门,放了!不必去管。
查大受、祖承训两位曾经跟李如松父亲李成梁混的老将军有点看不下去了,首先明军已经在西北面驻扎多时,日军对这一路不可能不防守。第二,为什么要放弃东门呢?北面上高路陡更加不容易进攻,要放弃也是应该放弃北门的进攻才是。
李如松对查大受还算客气,但对祖承训这样的败军之将则没留一点面子,“围师必缺!懂不?”李如松用生硬的口气质问着自己的下属。
祖承训还不算太笨,一拍脑门,终于明白了。围师必缺是一种传统的攻城战术,敌军深陷重围必定会拼死抵抗,如果四面围攻只会让城中的日军抵抗意志越来越强烈,如果留出一个生门,那么他们就会考虑要不要从这里逃跑。而把东门当做生门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北门对明军来说难攻,对日军来说也难跑!所以,把容易逃生的东门作为敞开的口子,对摧毁日军的心理防线最有利。
李如松真正的把突破点选在了南城,也就是说西北方面的人马虽多,实际也只是在佯攻。而李如松也有预备队,他派副总兵佟养正率九千人,等候命令,伺机而动!
大战就这样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