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腕太后述律平的强悍与狠毒

契丹这个称谓是我们在小说中常常遇到的,无论是远一点的《杨家将》还是近一点的《天龙八部》,我们要问契丹到底是个民族还是个国家呢?

我们最初的印象契丹只是一个在广袤的草原上搭着帐篷,靠抢夺侵略宋朝而满足自己的强悍少数民族而已。

但是,事实上却不然,它是一个完整建制的国家。

他有国号,有皇帝,有赋税,有城池,甚至有农田。

他的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为这个强大的北方少数民族建立了属于他们的一切。

阿保机西征室韦(古蒙古人)、东征女真、南讨奚族,往东则与唐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前边黄巢篇里讲的那位沙陀猛人)结盟。在开拓契丹领地之余,他着手将部落联盟中的官员推选制度逐步改为由自己直接任命。

契丹部落联盟除可汗之外,阿保机将手下行政机关的权利分开,分为北、南两院。

比如我们熟悉的萧峰就当过南院大王。北院大王分管军机、武铨、群牧(军马);南院大王(也称汉儿院)分管文铨、丁赋,统管契丹属民。

同时,阿保机开始培养只听命于自己的精锐亲军,共计三万骑。

当然,在做这些的同时,耶律阿保机也不忘最重要的一件事,每一个强势帝王都要做的事,那就是排除异己,巩固统治。

公元913年3月,阿保机的大弟弟剌葛趁阿保机外出之机,让二弟迭剌、四弟安图带兵去攻打路途中的阿保机。

阿保机侥幸不死,结果阿保机对迭剌部的血腥清洗开始了,上百名皇亲国戚被处死,这个契丹第二大的部落,在阿保机手里被彻底摧毁。阿保机的实力和狠毒让他的其他兄弟和贵族深感不安。

公元915年,七部贵族终于等到了机会,在阿保机征讨黄头室韦部返回的路上,七部贵族一鼓而起,将阿保机劫持并要求他下台。一时寡不敌众的阿保机只好自动辞去可汗之职,带着迭剌部和契丹部落和一些归附的其它民族迁徙至滦河一带。

就在这里,阿保机模仿汉地建起了一座城市,并大力发展农业盐铁。很快迭剌部的军事实力和人口数又雄居契丹八部之首,其它七部反而都要由它提供盐铁。

阿保机有一天突然说:“既然大家都在吃我的盐,难道你们没有什么表示吗?”

各部酋长们倒也实在,纷纷到了盐池边上,阿保机见大家来了非常高兴,嘿嘿,好酒好菜好招待,我买单。

酋长们很高兴,就在七部酋长都喝得醉醺醺时,伏兵突然一拥而上,所有的来宾都不由分说地被一刀两断。

就这样,阿保机顺利统一契丹八部。

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的过程就是这么简单明了,且血腥非常,甚至是毫无新意。

可是大家知道吗?

这一切杀人行动其实都是一个女人策划的,她就是辽国的第一位皇后述律平。

凶悍的皇后

我们都知道辽国的女人厉害,比如我们比较熟悉的萧太后,那真是把杨家将那些大男人都打得没了脾气的强势女人。

但是如果大家看过述律平的故事后,你们一定会觉得,萧太后逊色太多了,特别是在狠毒这个方面。

《辽史》记载,述律平小名叫月理朵,平是她后来取的官方大名。她的父亲是回鹘人的后代,她的母亲是耶律阿保机的姑姑。

述律平曾经在两河交汇处出行,远远地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乘青牛而来,可是一转眼的工夫,女子和青牛却忽然都消失不见了。人们都认为是因为述律平地位尊崇,因此就连地祗神女都要给她让路。因此童谣唱道:“青牛妪,曾避路。”

这个就是《辽史》上对这个女人的传说。

可以说,人人都避让这位主母不假,因为原因绝不是什么神仙害怕她,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强悍了。

《辽史》中记录的述律平是个体爱下属,对人民关怀无微不至,且深深爱着丈夫和儿子,又富有雄才大略的超级女人,几乎就是武则天、佘太君、孝庄皇太后的结合版。

但是如果您看了另一本书叫《契丹国志》的话,您就会觉得,他的老公耶律阿保机实在是有点痛苦,因为咋样的男人才会容忍这样一个恶魔似的女人啊?

首先说,述律平在耶律阿保机还活着的时候,就建立了一支名叫属珊军的直属与自己的部队。这支军队待遇极高,装备精良。在眼里不揉傻子的丈夫面前,竟然有这样的一支私人武装,可见述律平在丈夫眼中的地位。

而述律平也紧紧地跟随在阿保机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和他一起四处征战。特别是在攻陷幽州的战役中,述律平“掠其四野”(《辽史》),困死幽州的谋略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攻陷幽州的成本。

而后来的剌葛叛乱,也正是述律平的强悍,打的他的这位小叔子满地爪牙,成功的保住了阿保机的根据地。

而正是由于这种兄弟间的拔刀相见,好不容情,在述律平的心中早早打下了一个死结,那就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人。你不杀他,他肯定会来杀你。

所以,述律平开始鼓动耶律阿保机干掉八大部落,并把他们全部杀死,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后患。

正是述律平给阿保机下的决心,才发生了上面阿保机摆下了盐城“鸿门宴”的一幕,契丹贵族由此被全部剪灭,一个契丹家天下的时候到了,统治者的地位再也不是凭借这些家伙的推举,而是我死了,是我的儿子去继承。

这多好,可谁会想到正是述律平的强悍左右了阿保机的一切。

这样强势的女人,恐怕只有她那个更为强势的丈夫才能镇的住,可是我们做一个假设,他的丈夫死了之后呢,谁还能驾驭他。

不用假设,因为这件事情很快变成了现实。

杀人不需理由

公元916年3月17日,耶律阿保机在龙化州(内蒙自治区翁牛特旗以西)登基称帝,正式建立契丹国,年号神册,同时创建契丹文字。耶律阿保机自称“大圣大明天皇帝”,述律平被册为“应天大明地皇后”,他们的长子耶律倍被册为皇太子。自此,契丹这个奴隶制国家正式建立。

公元926年8月,强势的帝王阿保机在打下渤海国后,死在了回国的路上。

可是在他死之前他犯了一个极大地错误,他画蛇添足的做了一件事情。灭渤海后,他却改渤海为东丹,册封皇太子耶律倍为人皇王来管理那里。

这个让人费解的举动彻底改变了契丹的走向,而且让一个人原形毕露。

当得到耶律阿保机死讯之后,述律太后,最先做的不是为丈夫悲哀,为帝国册立下一任的继承人,而是先把跟随阿保机一起出征的百余将领的妻子都聚集了起来。

然后她非常悲痛地说:“死的为什么是我的丈夫,而不是你们的?”

这句比较无厘头的话,让堂下的这些女人们脑子一阵眩晕。接下来的事更加无厘头,当这百余名将领回来之后,述律太后接见了他们,述律平哭哭啼啼说道:“先帝没了,我好想他啊!你们呢?”(《资治通鉴》:“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

将领们面对伤心的主母,也难过极了,都表示非常怀念先帝。(受先帝恩,岂得不思)

“好,那你们去陪陪先帝巴。”(果思之,宜往见之)

“好的,恩?不是,太后,您说什么……?”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反应,百员大将全部被拉去殉葬,这比其他皇帝陪葬奴隶的身价高的多,就连天可汗李世民,也是让功臣们死后侍葬昭陵而已。

可是耶律阿保机刚刚死去,就有这么多他生前出生入死的战友们来陪葬,真的是非常意外。

可是这样的无辜杀戮远没有结束,殉葬的级别在丧礼那天又升级了。

述律太后在主持丧礼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点名叫来了周围一起参加祭祀的几个大臣,然后说道:“为我达语于先帝。”

意思就是你们替我给先帝带个话,这句说的可是把这些大臣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几个大臣瞬间被拉到了阿保机的陵墓前,开刀问斩。

杀了人的述律平看了看站在原地不敢动一动的大臣们,然后说道:“我真的很想先帝。”

杀人就是这个理由?

你们还不如说看我们不顺眼呢,杀人的借口多的是,照这样的理由杀人的,恐怕全天下也就是述律太后一个人了。

烈女断腕

可是白色恐怖的警报并没有因为葬礼的结束而消失,述律平变本加厉起来,因为她对耶律阿保机的思念之情日甚,所以派去的给阿保机带信的人越来越多。

可能是因为阿保机并没有给这位妻子托多少梦,所以述律太后越发寂寞起来。

这一天,他选择了一个比较特殊的送信人,他是幽州的一名降将,一名汉人,叫赵思温。可以说他是阿保机最为器重的将军之一。统领着契丹中的汉军(由汉人组成的部队)。

可是汉人的思维和契丹人明显是不一样的,因为除了特殊的情况他们一般都会想想自己为什么要死?能不能不死?

所以,赵将军开始与述律太后顶牛。

“我不去!”赵思温倔强地说。

“先帝和你最好了,你为什么不去呢?”(汝事先帝亲近,何为不行?)

“要论和先帝关系好,怕是谁也不如太后你吧,你先去,臣跟着就是了。”

述律平真没有想到,赵思温这么的又臭又硬,汉人果然是比契丹人心眼多。契丹的臣子们听了赵思温的辩驳后,都暗暗称赞,自己咋没想到呢?

述律平冷静了一下,继续开始找杀人的理由,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个理由,“诸子幼弱,国家无主,不得往耳。”

述律平有三个儿子,他最小的儿子耶律李胡也早已年满二十岁了,还说小?只能说述律平是在没词找词。

可是契丹人比较爱面子,想丈夫了,大臣们又不肯去,如果不表示点什么,好像述律平真的不拿自己的丈夫当回事了,所以,述律太后做了历史上颇为强悍的一件事,她抢过一个护卫的钢刀,一刀将自己的右腕砍断(由此判断,述律太后是个左撇子)。

然后,述律平说:“就用我这条手腕去陪先帝巴。”

赵思温面对这样的太后,这样的强势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说呢,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不过还好他的命保住了。

契丹的君臣们面对这位残疾的主母,可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这下该消停了吧,看你还这么嚣张。

消停?事情将会越来越恐怖,不过线路确实越来越清晰了。

动机

我相信除了个别的神经错乱者之外,杀人都是有理由的,只不过有些悬案我们还没有破解而已,比如英国的迷案开膛手杰克,他杀了这么的无辜的女人,我相信他有杀害他们的理由。

而述律平杀了这么的人,有一些人是她想杀的,而另一些说实话,是她为了掩饰她真正的杀人目的而故意冤杀的。

其实述律平杀人的动机非常简单,偏心眼,她比较喜欢她的二儿子耶律德光,而对自己的长子耶律倍不太感冒。

原因是耶律倍是一个彻彻底底“崇洋媚外”的契丹人,《辽史》称他“通阴阳,知音律,精医药、砭焫之术。工辽、汉文章”。

而他的二儿子耶律德光更像一个契丹人,他快意恩仇,杀人如麻,几乎大半个渤海国都是这个乖儿子打下来的。

而更为要命的是耶律阿保机死前的那个失误,他把刚刚打下来的渤海国让皇太子去管理,这就把太子调离了中央,而耶律阿保机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得这样快,还没有回到中央就已经死了。

这给一直没有机会即位的耶律德光和述律太后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摆在述律平眼前的障碍仍然不少,最要命的就是耶律倍做了太子很多年,很多大臣都和他非常亲近,这也就是所谓的太子党。

而述律平不便直说要消灭太子党,所以就想了很多很多杀人的借口,而述律平所杀的人中大部分是无辜的,都是她为了掩盖自己杀人的真正目的。

而当赵思温公然站出来之后,述律平知道滥杀无辜的时段已经结束了,再也不能掩饰真正的杀人目的了。

猛虎终于露出了那冷森森的獠牙,接着三个重量级的人物先后被杀。首先是耶律铎臻被囚禁,而且是无期徒刑,耶律铎臻不堪折磨死于狱中,理由很简单耶律铎臻曾经在战术布置上曾经和述律平有过不一样的意见。耶律铎臻的祖父曾对阿保机有救命之恩,可是放到述律太后那里,这些都不算数。

创制契丹文字的耶律突品不随后被杀,理由是他散布谣言,具体散步的啥不详。

然后是南院夷离堇耶律迭里,他的罪名比较贴近真相了,“党附东丹王”。说白了就是你耶律迭里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该杀。

结果耶律迭里被处以妲己在千年前发明的炮烙之刑,而且其满门皆被斩首。

干完这一切后,离阿保机离开广大的契丹人民已经整整一年零三个月了,而这段期间,一直由述律太后执政,契丹竟然没有皇帝。

公元927年11月,新任皇帝的选拔赛终于在述律太后的主持下召开了,可是每个大臣都被吓怕了,不选耶律德光的人就别想有好果子吃,所以,选举现场的调子比较一致。包括皇太子耶律倍,他主动向母亲提出:“皇子大元帅(德光)勋望,中外攸属,宜承大统。”

述律平为了民主,对贵族和官员们发话道:“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他们都一样重视。因此现在请大家为国选君,牵起你们心目中最合适的新帝的马缰。”

没有谁活腻歪了,大臣们争先恐后去拉耶律德光的马缰。耶律倍只能孤零零地呆在一边。

述律平看了“民意”如此,也就答应大家的要求了。

二十五岁的耶律德光在传统的燔柴礼之后,于宣政殿正式即契丹帝位,即辽太宗。述律平被尊为应天皇太后。

叛逃

述律太后在一连串血腥的无厘头似的屠杀后,终于得偿所愿,把二儿子推上了皇位,而历史证明这位耶律德光比起他的哥哥来也差不了多少,最起码在军事才能上他要超过他的哥哥。

他为契丹人抢走了幽云十六州,这对整个汉民族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

沙陀族后人石敬塘举兵叛变后唐并向契丹求援,表示愿以燕云十六州为报酬。耶律德光闻讯大喜,立即亲自率兵前往助战,四个月后大功告成,耶律德光册立石敬唐为大晋皇帝。在中国历史上最耻辱的一幕上演了,四十五岁的儿皇帝石敬塘穿着契丹服装,拜见了三十四岁的父皇耶律德光。

而就是这样强势的儿子耶律德光,其实在述律平的眼皮子底下,最多就是个战将而已,除了打仗外,其他方面他什么都不是。所有的军政大权全部掌握在他母亲的手中。

述律平虽然断腕,但是她铁腕的作风依旧不改,而重压之下必有反抗。

最先动作的是汉族的官员们,惹不起躲得起,前后两任卢龙节度使卢文进、张希崇先后带着数以十万计的兵员、辎重逃归后唐去了。

汉人们有处跑,可是契丹人呢?

汉人的领地上可不像契丹人这么好心,会接纳这么多的汉人。可是依旧有人叛逃了,而这个人会叛逃,谁都没有想到。

他就是废太子耶律倍。

公元928年,述律平和耶律德光趁耶律倍离开东丹国留住京城的时机,逼着东丹国相耶律羽之将国内的百姓人口大量迁移至东平(今辽宁辽阳),又将东丹国都也迁到这个靠近契丹的地方。随后又假惺惺的给耶律倍增加了仪卫规格。

耶律倍很识趣,为了消解母亲的疑心,整天在东丹王宫中读书作画表示自己无意权位的意思。

然而述律平和德光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述律平母子一步一步的蚕食着耶律倍的一切,耶律倍非常伤心,而此时刚刚失去幽云十六州的后唐明宗李嗣源对这位失意的太子抛出了橄榄枝。

耶律倍万般无奈,投奔后唐而去,走时耶律倍孤身一人,除了一些汉书典籍,连老婆孩子都没带走。

而后唐末帝李从珂最后杀害了这位非常可怜的契丹太子,终其一生,耶律倍也未在回到契丹,和母亲和兄弟还有老婆孩子再见一面。

这无疑也是述律平的残忍所致。

兄终弟及

老大叛逃了,接下来该老二郁闷了。

别以为耶律德光有啥好日子,他很快就郁闷的发现,他母亲为他安排好了继承人,不是他儿子,而是他的三弟,耶律李胡。

如果说耶律倍是文曲星,那耶律德光就是武曲星。

那耶律李胡呢?

他是不折不扣的扫帚星!

耶律阿保机在世的时候,用一件很小的事情,就测试出了三个儿子的才能。

阿保机让三个儿子在冰天雪地中外出采薪。耶律德光不论好坏,首先弄了一大抱回来;耶律倍精选干燥的柴禾捆扎好才返回;而耶律李胡却很离谱,他怕冷又怕苦,胡乱捡了一些,一路上嫌累丢掉了大半,才最后返回。阿保机对耶律李胡大失所望,对述律平说:“大儿巧,二儿诚,小儿子啥也干不成。”

然而述律平最溺爱的就是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儿子李胡,为啥呢?

还是因为那种契丹人的野蛮天性,耶律李胡在这点上跟他老娘基本一致,他只会杀人,动不动就没有理由的迁怒别人,滥用各种酷刑。

而我们的耶律德光也正是在这种郁闷的心情下踏上了征伐后唐的道路,耶律德光成功了,后唐被灭了,可是他和自己的父亲遇上了同样的遭遇,他暴死于回来的途中,享年四十六岁。

眼看着一个超级大魔王就将登上皇位了。可是此时在耶律德光的远征军中有人站了出来反对兄终弟及,反对耶律李胡即位。

因为,在耶律德光军中每一个契丹将领都还记得在耶律阿保机死得时候,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们不想这样的杀戮再一次重演。

耶律倍的儿子耶律阮当年并没有选择和父亲一起逃亡,这个选择再后来看来无比正确,但是在当时,这是多么凶险的境地的啊,那个偏心眼的奶奶,再加上那个杀人如麻的叔叔,哪个翻翻眼皮自己都有可能被杀。

耶律阮没有被杀,原因只有一个,他的二叔耶律德光保护了他,因为历史记载,耶律阮和母亲一直跟随着二叔所部生活。

包括这次出征南唐,自己也被叔叔带在了身边,耶律德光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这个侄子免遭母亲的毒手。

而此时,耶律德光死得突然,保护伞被撤掉了。

怎么办?放在耶律阮眼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条,支持耶律李胡即位,让这个杀人魔王找机会杀了自己。

第二条,和父亲一样,选择逃亡,可是要跑早就应该跑了,何必选择今天。

第三条,夺回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皇位。

只能选第三条路了,拼一拼也许还有活路。

耶律阮鼓足勇气开始公开反对耶律李胡即位,而他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军中很多人的支持。

宿卫主管耶律安传、南院大王耶律吼、北院大王耶律洼……全部是父辈被屠杀的二代们,他们深深地记得父仇,是该反攻清算的时候了。

耶律德光病死的第二天,耶律阮便在众人的拥戴下,在镇阳(河北正定)地方于叔父灵柩前正式即了辽国皇帝之位

耶律阮即皇帝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述律平耳中,一心想要老儿子当皇帝的她勃然大怒,立即派李胡率兵征讨。

可是耶律李胡,只会杀手无寸铁的人,却没学会在战场上杀人。

而且耶律德光带走的是契丹的精锐部队,所以,没费吹灰之力,耶律阮就把耶律李胡打的大败而回。

没办法了,打不赢也给打,契丹第一女战神(绝对恰当的评价)述律平,披挂上阵,为了儿子的皇位,我拼了老命也要试一试。她亲率大军来到上京城外的潢河(今西拉木伦河)岸边,准备和孙子决战。

软禁女魔头

耶律阮的先锋部队由萧翰带领,而述律平带领的是自己的那支三万人的亲军部队属珊军。

“尔等为什么要反叛?”述律平站在战场上质问萧翰。

萧翰被述律平问的气的从马上跳了起来,“这你来问我,当初你为了立威易储,无辜杀掉我的母亲,我怨恨你已经很久了!”

而在萧翰身边的将领中很多也是被述律平和耶律李胡杀掉了亲人的,此时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血丝。

述律平害怕了,她人生中的一次觉得在这种对眼神的斗争中自己输了,因为这些人的怨恨已经达到了极点。

可是述律平手中仍就有王牌,那就是耶律德光出征时,所有的跟随他出征的将领的家眷还在京畿。

当述律平把这些人推到阵前的时候,女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喘气声,混杂在一起,萧翰部瞬时没有了底气。

打仗自古也没有带着家眷去的,谁知道耶律德光会突然死了呢。

但是双方此时都不肯屈服,因为他们都知道,谁先放下手中的刀,谁就完了,谁就会一无所有。

家贫出孝子,国乱显忠臣。

此时,皇亲耶律屋质站了出来,这个只在历史上露过这一面的大臣,却给契丹民族带来了最大的福音,让契丹可以成为和宋朝并驾齐驱的强大王朝,皆因此人。

因为他不怕死,亦然向很想杀人的述律平提出了,打不赢,还谈不拢吗?

耶律屋质对述律平说:“李胡和耶律阮都是太祖与太后您的子孙,国家并没有落入外人之手,您何必如此固执?我愿意代表太后前往议和。”

述律平瞪着眼睛,可是这个女人虽然爱杀人,却从不糊涂,他曾经劝解过阿保机和耶律德光很多次不要盲目扩张,这都显示了这位强势女人的眼光。

她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巴。

当耶律屋质来到了耶律阮的大营后,只说了一句话,“一但兴兵,即使大王您打赢了,却也难免骨肉相残。何况如今胜负还未定?就算大王您胜了,被太后和李胡扣押的人质岂不是先要送命!还是请您和太后讲和吧。”

一语中的,打就是两败俱伤,将士们即便打赢,父母老婆孩子都将遭到屠戮,那时候家破人亡,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有的耶律阮军中将领二话不说,全部赞成讲和。

讲和?倒不如说是去吵架。

几天后,述律平和这位乖孙子终于见面了。但是见面后,两个人开始像泼妇分家产一样无赖似地叫骂起来,带着八倍祖宗往前数旧账。

眼看情形僵持不下,述律平只好对在一旁一言步伐的耶律屋质说:“你来评评理。”

耶律屋质说道:“太后与大王彼此释怨,臣才敢开口。”

述律平道:“你尽管说。”

没想到,耶律屋质首先问述律平,“当年有皇太子,你为何要立新君?”

述律平没有想到,耶律屋质会把矛头指向自己,可是她依旧狡辩说道:“那是先帝的遗命!”一句话顶了回去。

耶律屋质不再理会述律平,转而又向耶律阮发问:“你为何擅自即位,不先征得尊长的同意?”

耶律阮怒气冲冲地说:“我父亲当初就应该即位,却因为这个尊长而不得立,才逃离契丹,所以我如今即位是承袭了我父亲的位置而已。”

耶律屋质听了祖孙双方的激辩后,突然怒道:“人皇王舍父母之邦投奔他国,世上有这样做儿子的?大王对此却没有一些愧意反倒满怀怨气!至于太后,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偏爱,就篡改先帝遗命,妄授神器,还至今不肯承认。你们这样还想讲和?赶紧开战是正经!”

这几句话,虽然看似在埋怨双方,实则不然,耶律倍的逃亡实际也是因为述律平的乱立继承人而致。所以,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耶律屋质实际都是在数落述律平的不对。

完了,彻底完了。

述律平绝望了,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听见别人明明白白地指责自己的过失,眼看着四面楚歌,她虽然凶残,却也不禁又急又愧,突然良心发现,流着眼泪说:“当初太祖遭诸弟之乱,天下荼毒,疮痍未复,我怎敢因为自家争夺帝位而使国家再遭兵乱!”

本就是一家人,看着奶奶老泪纵横,耶律阮也不免心软了起来,耶律阮也表态道:“我父亲以太子身份而失去国主地位,尚且不曾兴兵征战,如今我怎么能做他不肯做的事情!”

可是“战争”并没有停歇,因为今天双方干什么了来了?皇位到底是谁的?

述律平问耶律屋质,“合议没问题,皇位归谁?”

耶律屋质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一字一句的告诉述律平:“帝位授给永康王,则能顺天意得人心,太后你何必如此固执?”

述律平知道大势已去,不再开口了,可是那个二杆子李胡突然爆发,厉声喝道:“有我在,他休想称帝!”

耶律屋质此时彻底平静了,因为最难说服的老太太已经缴枪了,你一个傻了吧唧的小子就别费劲折腾了。

“按照礼法,传嫡不传弟。当年太宗取代耶律倍称帝,尽管他文武兼备,人们仍然纷纷非议,惹出若大事端。何况你暴戾残忍不得人心,强求帝位的话,人们何止是怨言呢!如今众望所归都愿意拥立耶律阮,已是定局不可扭转了。”

李胡还想发作,却被述律平拦下了,她知道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他没有民心,更没有才能,彻底完了,是退出的时候了。

随后,述律平和耶律阮达成了横渡之约,承认耶律阮称帝,罢兵同返上京。三十一岁的耶律阮终于成为明正言顺的辽国皇帝,是为辽世宗。他追封客死他乡的父亲耶律倍为让国皇帝。

但是述律平暂时的退让并不代表她想退出历史舞台,在回到自己的驻地,准备东山再起。

可是耶律阮先下手为强,将祖母述律平和叔父李胡强行迁居到祖州圜土(即阿保机的祖陵所在地,今内蒙古巴林左旗石房子村),实际就是把他们幽禁起来了。

不过,述律平可谓是真的够能活的,她耗死了她两个儿子,现在她的孙子也没活过她,耶律阮于公元951年死于叛乱。

继承帝位的是辽太宗耶律德光之子耶律璟。耶律璟对述律平和李胡的态度自然要比耶律阮要好得多,李胡也被释放了。但是述律平不愿回京,还是居住在祖州城。

两年后,也就是公元953年,述律平终于走完了她的人生,享年七十五岁。死后她与丈夫耶律阿保机合葬祖陵,谥“贞烈”,平心而论她是对的起这个封号的。

公元960年,李胡的长子谋反事败,五十岁的李胡被牵连入狱,不久死在狱中。辽圣宗耶律隆绪后来追封李胡为钦顺皇帝,当了个阴间皇帝,也算是给了这家伙一点心理安慰吧。

我们从述律平的一生中,一直在看她曾经想证明什么。

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分析,述律平是那种旧奴隶体制的代表,而耶律阿保机和耶律德光已经开明的进入了封建社会,他们架构的社会结构日趋完善,已经不能再容下述律平这个独裁者为所欲为,这就是这场杀戮爆发的源动力。

而用现代一点的话说,就是新的生产关系已经建成,而旧的生产关系已经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

述律平就是这种旧生产关系的代表,她阻碍了历史的发展,必然会被新的生产关系所取代。

尹剑翔独家心理分析:述律平爱怜幼子,而不惜伤害大儿子的利益,甚至引发了一场惊天杀戮,这并不能完全归罪于社会的影响,它其中有一些是心理学的问题。

我现在这样的独生子是很难体会自己如果有个兄弟的存在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小时候,看《左传》,看到郑庄公的母亲武姜总是溺爱幼子公叔段,却一直想致大儿子于死地,我就非常的纳闷,为什么母亲对于同是自己所生的孩子都那么不一样呢?

后来,我翻看了许多心理学书籍,看到了此中的缘由,因为,每个母亲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总是最痛苦的,而在生后来的孩子时却会适应这种剧痛。所以母亲都对家中长子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他们活干的最多,却给予的疼爱最少。

而小儿子却常常的会受到母亲的照顾,即便是惹祸淘气也很少受到指责。

这就是母性,他伟大,却也自私。很多时候,我们更愿意看到的是母慈子孝的那种天伦之乐。

可是更多的孩子或母亲之间却总会产生这样那样的矛盾,这都是难以避免的。但是我始终相信在母亲心底对孩子的那份爱,是始终不会改变的。

这需要孩子们和母亲们互相的理解和沟通,才能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