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此人被制服后,三人才发现原来他只穿了一件睡衣,里边除了**外,赤条条的,脚下的拖鞋也已经跑没了一只。

一名干警把这个人翻过来,看了看,对王勇笑道:“王队长,这就是走私头子,大头鱼,还真让咱们给等到了。”

王勇也很吃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曹墨费了半天劲布置,罪首竟然让自己给抓住了。

他随即嘿嘿一笑,“不是跟你们吹,这样的两三个进不了我跟前。”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脑门上却见了冷汗,为刚才那一枪而心有余悸,只不过当时天黑,没人看到。

这时曹墨也带着人从后边包抄了上来,见到王勇已经制服了罪犯,又惊又喜,说了开头的那番话。

至此走私团伙的所有案犯全部落网。

王勇对于抓捕行动的帮助,曹墨非常感激。而王勇很快提出,他要尽快审理大头鱼,因为这个大头鱼和在高速路入口缴获的那批《鉴宝》节目出现过的古玩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是,曹墨又对这事犯了难,“老王,按说巴,这个事应该不难,但是你是外地的公安,这个案子是我们这的,这怕是不太符合规矩啊!”

王勇刚才的好心情,被曹墨推脱的话弄了个**然无存,“我说曹墨,我要是不把这个大头鱼抓住,你可就把他放跑了。我这要审审他了,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当初我就该睁一眼闭一眼,把他放了得了。”

曹墨见王勇真的生气了,马上陪上一张笑脸,“哪里哪里,看看说的好好的还急了。”

“老曹啊,你放心,所有破获走私案的功劳都是你的,你都可以说大头鱼就是你抓的,我没有意见。但是这个大头鱼是我正在查的那个《鉴宝》案的一个重要的知情人,你也知道查案子就是争分夺秒,要是良辰吉日过了,怕是日后就不好查了。你放心,多的我一句都不问,只问他我那个案子中的问题。”

曹墨咬了咬,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也就是你老王,别人我绝对不给他这个面子,那你抓紧时间,这个是大案,人在我这呆不了多久,估计很快滨海市市局就会把人提走。”

王勇也同样拍了拍曹墨的肩膀,“嗯,这才像话吗,你快去帮我安排一下,我也不想夜长梦多。”

“我派个人跟你一起去,做一下记录,你可千万别多说刺激他的话,回来你的案子问出来了,到了我们这他要是死活不开口了,那我可唯你是问。”

王勇听后笑道:“你放一万个心,我现在是去帮你撬开他的牙,路给你铺好了,你去就省事了。”

审问大头鱼被安排在了缉私队的一间封闭的审讯室内,门外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守卫。

大头鱼人如其外号,大大的脑袋,两只眼睛左右瞳距的开度很大,而嘴唇向外翻着,乍看下去,真的像一条鲶鱼的脸一样。

从曹墨调查的资料上看,这个长相搞笑的罪犯,却是一个十足的恶棍。他早年就曾经经营过一些十分龌龊的勾当,比如以高薪诱骗一些沿海不发达地区的少女和少妇到国外去打工,实际上是把他们贩卖到菲律宾等一些国家去卖**。

而后来,他还做过人蛇,专门搞非法偷渡。警方曾经多方通缉过他,但是都没有最终把他抓获,这让他更加的肆无忌惮。

近些年来,为了更高的暴利,大头鱼开始了沿海走私的生意,而且越搞越大。从一开始往国内走私一些手机、电器之类的东西,到后来演变为了往国外倒腾古玩、艺术品这些价值很高的东西,此时的他们俨然成为了沿海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型走私团伙之一。

“你的枪法不是很准,如果你那一枪打中我,恐怕你就真的逃走了。”王勇笑嘻嘻的对大头鱼说道。

大头鱼眨了眨他那双怪异的眼睛,嘴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逃跑不逃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逃了不过是多活两天,没逃也只不过是少活两天而已。”

“你很明白!”

“干我们这行如果不先把生死想明白的话,就没法干了。一旦被抓住,还在你们警察眼前哭天抹泪的,岂不是让你们看了笑话。”

王勇一挺大拇指,点了点头,“见了棺材都不掉泪,你真有枭雄风范,但是好多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手下的那些兄弟,就都没你说的想的那么明白,他们该说的几乎都说了,包括你的住址也是他们透露出来的。”

“呵呵,你不要蒙我,你们抓到的那几个小子,就是些码头干活的小马仔而已,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我住在哪?他们就算想出卖我,也不知道怎么卖。”

王勇觉得胡玉言走时所做的判断几乎丝毫不差,大头鱼又臭又硬,想撬开他的嘴谈何容易。

所以王勇照着胡玉言的思路编造了一套谎言,“呵呵,我可没说他们知道你住在哪,不过那帮家伙却泄露了一些关于T市的事,很顺利我们抓到了T市给你们送货的司机。那头的司机又供出了给你们供货的那位大老板,那位大老板一下子都招了,包括你的藏身之地。”

“我明白了,你这样说倒是有可能,但是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都被抓了,也出不去了,知道是谁告的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怎么着,还想打击报复不成啊!”

“大唐哥有很多人罩着的,按说你们动不了他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王勇一听心中欢喜,原来那个给他们供货的人叫大唐哥,但是现在还不能摊牌,所以不能问他关于这个大唐哥的相关信息,“听说过前几天的《鉴宝》案吗,T市高层对这起杀人案十分重视,而且上面下来了命令,无论是谁一律彻查到底。那批从T市来的货里,发现了几件上过《鉴宝》节目的东西,上面对这个线索非常重视。所以这次无论是谁,警方都不会放过的,明白了巴?”

大头鱼点了点头,“看来是王大山那个死鬼真是死得冤枉,冤魂索命,非要多拉几个垫背的陪他一起去阴曹地府拜阎王啊!”

王勇知道大头鱼算是信了他的话,胡玉言的这套说辞果然起到了作用。

“但是,那头给我们的情报好像也不太老实,我想核对一下,T市那头从你这里到底走过多少货?”

大头鱼叹了一口气,“T市那头的货要分几个阶段来说,唐俊南原来是做高仿生意的……”

唐俊南?王勇的脑袋里T市那个神秘的幕后人的形象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大头鱼说的那个唐俊南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那阵外国人好哄弄,高仿的宋瓷非常抢手,唐俊南前两年靠贩卖这个赚了很多的钱。”

“他的那些高仿的瓷器来源是什么?”

“不知道,这种货到我这里都不知道经过了几道手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开始时唐俊南那里的货色并不好,也卖不上价钱去。不过后来不知道咋地,他的货突然之间变得十分精致了,仿真的效果也非常的高。”

“不是说他给你提供的都是高仿吗,那么为什么在T市车上的货一下子都变成了真正的古玩了呢?”

“还不是那个《鉴宝》节目给闹得,外国人也不是傻子,咱们总拿些高仿去哄弄他们,他们也有所察觉。后来,他们也开始关注中国的古玩市场了,再到后来,对于古玩来说,外国人只认一些中国的古玩鉴赏专家的证书,只有配着那玩意的东西才能卖上高价。”

“唐俊南也就因此转行做起了走私古玩的生意吗?”王勇第一次在自己的话里用了“唐俊南”这个名字。

“唐俊南的情况特殊,虽然高仿瓷器出口,外国人已经不肯花大价钱来买了。不过,唐俊南那里的东西很地道,虽然价钱贬值的也很厉害,但是如果只是按照艺术品出口的话,他还是有钱赚的。”

“是啊,如果走私普通艺术品和走私古玩,罪名可是大有差别!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选择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有些事你们滨海市的警察可能不知道的,他不再做高仿瓷器是因为一年前他的货车撞死了人。这事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撞死的人是T市公安局的一个大领导的孩子,所以唐俊南就把运送高仿的生意给停了,而是转向古玩的贩卖上。”

很显然,王勇被大头鱼当成了滨海市的警察,但是王勇觉得这样也好,便于下边的询问。

“据我所知,唐俊南可是T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富翁,怎么会冒死参加古玩的走私呢?”王勇这句话其实早就超出了胡玉言传授的范围,他不知道这个唐俊南是不是就是东郊宾馆的唐俊南?他想试一试。

“很多时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那个宾馆早就是个空壳子了,虽然表面繁荣,但是年年亏损,入不敷出,这才逼得他铤而走险的。”

王勇想着大头鱼说的话,看来真的可以确定了这个走私犯唐俊南就是东郊宾馆的总经理唐俊南,真没想到,案件会朝这个发展方向。

“你们一共进行过多少次交易?”

“原来的那些高仿的宋瓷,我们是随时交易,电话联系。后来到了古玩的交易上,几乎是每个月一次,他派人把东西运到码头来,我派人接货,然后他会把所有的专家鉴定的文书邮寄到我被抓的那个地址上去。”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还真是不走运啊!”能够套出这么多有价值的信息,王勇心存侥幸,唐俊南之所以知道大头鱼的地址,完全是因为他要邮寄那些证书的缘故。

大头鱼一阵冷笑,“希望大唐哥那头能够有个好的结果吧,说实话,我实在不相信是他出卖了我,在我看来他是很讲义气的人。”

王勇一笑,心想出卖你的人就是你的堂兄,而不是什么唐俊南。但他还是安慰着大头鱼:“这个年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呢!”

这句话算是王勇对他提供的这么有价值的情报的一种补偿。

3

“你们还真是执着啊,为了这幅画找的我这里来了。”

“许先生,不瞒你说,我们这次来北京,一共在找十五个和《鉴宝》节目有关的人,可是只有您的电话还在使用。”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啊?我并没有上过《鉴宝》那个栏目啊。”

“是您邮寄包裹时留下的电话,我们在王大山的遗物中找到了十五张快递单,您的是其中一张。”

“哦,那就对了。可是你们怎么知道那幅《太宗游猎图》是我的收藏啊?我可没有在包裹上写明啊。”

“是邮包的重量,那幅画的重量和具体的信息,在王大山的笔记中记录的清清楚楚。”

许先生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天网恢恢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胡玉言奇怪地问道:“您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呢?”

“我这一辈子就昧着良心干过这一次事,还让别人知道了。”

林玲在一旁看着许先生,不解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这幅画有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啊?这根本就是一幅赝品。”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今天来是想听听您为什么会把画卖给王大山。”胡玉言似乎要安慰许先生,顺带把问题切回了主题上。

“最开始,我是不认识王大山的,也不知道我的画会被他们以这种方式炒作。”许先生的脸上显出了一种无奈的表情。

胡玉言并没有再次提问,而是从烟盒中掏出了一支香烟,“我能抽根烟吗?”

许先生摆了摆手,表示没有问题,等到胡玉言把烟点上,他才继续说道:“前年我儿子结婚,要买房子,你们也知道,北京的房价高,在四环之内想买套房子谈何容易啊?我们老两口虽然有点积蓄,但是离买房子来说,还是差的很远。”

“所以,您就打算卖了那幅画是吗?”

“我们家都是本分人,那时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在一次老同事的聚会时,我说了些想给儿子买房子却没有钱这类的牢骚话。”

“那时有人建议您卖了这幅画是吗?”林玲在一旁说道。

许先生点了点头,“嗯,有个朋友突然提醒我,说现在古玩的价值正在节节攀升,记得我家中有一幅古画,可以拿出来卖掉换钱。我当时还认为这是在异想天开,也就没有理会。聚会过后,我也没有在意这件事,而是还在想办法,找亲戚朋友们借钱。”

此时,屋中的烟雾已经弥漫开来,林玲拨了拨胡玉言吐出来的烟气,用眼瞪了瞪他。

但胡玉言一点也没有被她这种眼神干扰,“可是到后来您还是动心了?”

“不是,是那个老同事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有个朋友想来看看我的那幅画。”

“是上门来看的吗?”

“嗯,一开始我还也以为是要拿到人家那里去看,但是没有想到我那个朋友领着一个叫蔡斌的人直接到我家来了。”

“蔡斌?”胡玉言和林玲同时惊呼。

许先生对两个人的表情很是惊讶,“这个蔡斌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没有,您继续说。”胡玉言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林玲,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应也这么大。

“蔡斌来到我家后,看了这幅画,然后先问了我一下这幅画的来历。我告诉他这幅画是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明朝时临摹的宋本阎立本的画。那个蔡斌当时就提出要买我这幅画,还给我提了三个方案。”

“三个方案?”

“嗯,是的,他说第一个方案是现在就给我二十万元,直接买走这幅画,第二个方案是直接让我拿着这幅画上那个《鉴宝》节目,让我交两万元的运作费,他去运作,这幅画保证能把价格抬高到五十万元以上,那时他再以五十万元的价格收购,双方签合同。第三个方案是他给我十万元的现金作抵押,他先把画拿走,听结果,如果一个月后这幅画可以被炒起来,他再给我四十万元,如果炒不起来的话,画还给我,十万元也就不要了,但是这个也要签合同。”

“我看这三个方案都很诱人呢。”胡玉言笑道。

“我当时也是财迷心窍了,老伴也一直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骗子?但是那个蔡斌直接把二十万的现金摆在了我的面前,非常有诚意,再加上我的老同事在旁边作保,我们也就不再怀疑了。”

“后来,你选择了哪种方案?”

“第三个。”

“我猜也是,虽然前两个方案也很诱人,但是这个方案是风险最小的。”林玲露出女性那种特有的算计劲,一边盘算一边说。

“我当时也觉得这个是最稳妥的方案,虽然第一个方案可以直接拿到二十万,但是这幅画如果真的值五十万,我就亏大了,而第二个方案要我交什么运作费,这个有点像骗子的常用伎俩,所以我也没敢答应,只有第三个方案,我最少能拿到十万元钱,而且如果不行古画还能回到自己手里,实在是个不错的买卖。”

“结果如何呢?”胡玉言又抽了一口烟。

“结果可以说是不好也不坏。我签了合同,按第三套方案执行,蔡斌立即给了我十万元,然后把画拿走了。但是过了一个多月,画就被拿了回来,结果我白得了十万元钱。”

“画没被换了吧?”胡玉言果然是老江湖,直接提醒许先生。

“这个我确认过了,没有换,虽然我不是什么鉴宝专家,但是是不是我的东西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之后呢,为什么这幅画还是卖了。”

“在画拿回来不久,我看了一期重播的《鉴宝》节目,因为那个节目很不错,也长知识,所以我和老伴有时间就在家里看。而我竟然看到了我的那幅画赫然被一个人拿上了舞台,我知道那是蔡斌找的托,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那幅画被鉴定为了宋朝摹本的真品,王大山还亲自给估了价,竟然价值达到了五十万。”

“五十万?”胡玉言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林玲也曾经看过那期节目,所以并未显示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嗯,我当时就很奇怪,我这幅画明明是赝品,咋就说成了真品呢?而且更让我不明白的是,这幅画既然已经价值五十万了,为什么他们又给我送了回来,还白给了我十万元钱。这件事我给我的那个老同事打了电话,他说他也不知道。回来我又仔细查看了那幅古画,确实是我的那幅,不会错的。”

胡玉言手中的那根烟已经抽的只剩下了个烟屁股,他搔了搔头,把烟掐死在了烟灰缸里,似乎也在想这个蹩脚的问题。

“这件事情过了一年多后,也就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巴,我突然又接到了老同事的电话,说那个蔡斌突然又想买我那幅画了,如果我同意,再给我四十万,就成交。当时因为刚给儿子买了房子,欠了亲戚们不少钱,儿子也担着巨额的贷款,所以我也确实急需一笔钱还账,就答应了。而这次蔡斌没有出现,而是给了我一个T市东郊宾馆的地址,让我用超高保额的保单,把画邮寄过去,四十万的款子和保单的钱他都汇到了我的账户中。这次没有合同,什么都没有,而蔡斌把钱先打到了我的账户来,我一开始也怀疑,把这笔钱转到了其他的存折中后,才放心,然后就按他们说的,把这幅画寄到T市东郊宾馆去了。”

胡玉言听到这番解释后,感觉到万分的费解,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猫腻,真的是无从知道,但是他知道许先生并没有撒谎。

胡玉言又问了许先生几个问题,但终究没有其他的进展,胡玉言感觉许先生已经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他了,所以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好,许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警察同志,王大山的事我也听说了,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会尽量帮助的。那五十万元,先前的那十万我给儿子买房子时垫上了,剩余的四十万,我还没有动,都在我的账上。如果那个算什么赃款的话,我归还,先前的那十万我砸锅卖铁也会给补上的,不义之财我可不能要。”

胡玉言一笑,“许先生,您放心吧,那笔钱您放心的用,没有问题,这里边也没有您什么事,您能把您知道的这些告诉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日后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会再来找您的。”

许先生带有着一种万分感激的心情紧紧握住了胡玉言的手。

九月的天气里,北京的西单,人来人往,这里总是有一些时尚的女孩穿着超现代的时装和高跟的凉鞋在这里扭着屁股走着。

胡玉言带着墨镜站在西单的天桥上,看着这些来往的时尚女孩们,他的心中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悲哀。

突然胡玉言感到脸上一阵冰凉,才发现林玲已经把一罐冰镇的可乐贴在了他的脸上。

“真凉,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胡玉言说着接过了林玲手中的可乐。

“是你胡大神探,看美女入了神,给你点刺激,好让你还阳。”林玲说着,用力把自己手中那一罐可乐拉开了。

“你拿我当鬼了啊,我只是好多年没来北京了,想多看看而已。”

“呦、呦、呦,看你刚才的样子,可真是什么都没放过呢,该看的不该看的什么都看过了吧?”

“只是觉得中国变了,北京也变了,所以不得不多看两眼。”

“很有感慨吗!是因为美女越来越多了吧?”

“是感觉中国的传统越来越少,到处都是把衣服拉到胸下露出乳沟,摸着各种眼影,涂着五颜六色的指甲的女孩,这叫什么,不伦不类吗。”

“喂,如果现在在西单还穿着中山装溜达,你不觉和现在的环境很不搭调吗?老死板,时代变了,很多时候,你也要变一变的。”

“是吗,看来是的。”胡玉言苦笑着,把肩膀靠在了天桥的护栏上,也打开了手中可乐,“你在飞机上提的问题我仔细考虑过了。”

“哦?你是怎么想的。”

“可能会叫你失望呢,我准备回到T市后就把这个案子结了,不再做更深入的调查了。”

“结案!难道一切的疑问都被解开了?”

胡玉言点了点头,“刚才在你去买水的时候,我接到了多方面电话,鉴定科、王勇、邢振玉那里都传来了好消息,杀害王大山的凶手,已经可以基本确定是谁了,而且证据确凿。但不幸的是案件出现了第三名死者。”

林玲的表情有点失望,“是吗!”

“这个案子,其实我还真是想晚一点查出凶手是谁。”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还有充分的时间和理由去调查《鉴宝》节目内部的黑幕。而一旦杀人案有了结论,我的调查工作也就结束了,而之后关于这些内幕的调查,就不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了。”

“人只要尽力了,我想就不用后悔。我不想现在就问你凶手是谁,也不想知道那些所谓的杀人动机,但回去后我要听你的结案陈词,因为那时的你是最帅的。”林玲笑着又喝了一口可乐。

胡玉言也跟着喝了一口,似乎想着什么问题。

“对了,既然案件已经破了,那你一会还去见蔡斌吗?”林玲突然转过头来。

“去,当然去,这是我了解鉴宝案内幕最后的机会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能不能由我去问呢?”

胡玉言看了看林玲,想了一下,“既然已经要结案了,我想北京的调查已经变成了鸡肋,当然可以由你去询问,但是问题是你有把握吗?”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蔡斌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是我们主编的大学同学,据说关系非常好,我以朱编的好朋友的身份去会见他,这样比较妥当吧?”

“嗯,原来如此,我说刚才你怎么也听过蔡斌这个名字呢,那我也就不亮出警察的身份了,不过说好了,如果问不下去了,给我使个眼色,我会继续问的。”

原来,蔡斌正是朱清齐在北京的同学,而越哥给胡玉言的也是蔡斌的电话,这算是一个重要的巧合。

而在来之前,胡玉言就已经和蔡斌取得了联系,当然他是以要收购高价的古玩这个理由来找蔡斌的,胡玉言并没有提到是越哥给他的联系方式。

三人见面的场所,是位于西单商场中的一个冷饮店,这个店在西单商场的顶层,地点是蔡斌定的,越哥给的蔡斌家的地址就在西单附近,很显然蔡斌不想舍近求远。

胡玉言和林玲买了两份刨冰,他们借此可以在冷饮店里悠闲的坐着,林玲饶有兴趣的把塑料碗中的刨冰来回的挑动,看他们在冰水中如何融化来打发时间。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走进了刨冰店,看上去已经有了将近五十岁的年龄。由于是工作日,刨冰店的人并不多,这个人一眼就看到了胡玉言和林玲,所以径直走了过来。

林玲也看到了他,马上站了起来,伸出右手道:“请问您是蔡斌老师吧?”

男人也伸出了右手做出了回应,“小姐还真是很懂规矩呢,握手的礼仪就是要女性先伸出手来。”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蔡斌,胡玉言觉得此人如此年纪却还可以油腔滑调的和还不认识的年轻女性调侃,实在是个不让人喜欢的角色。

蔡斌显然要比朱清齐大上好多岁,但是林玲知道像朱清齐那一辈的大学生,都是各年龄段的知识分子一起参加的高考,“老爷爷”和“娃娃兵”在一起上大学是常有的事,所以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一个小女子,不懂什么礼仪,只是觉得,做人要热情。”林玲在蔡斌面前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胡玉言此时也已经站了起来,但是他没有伸出手,而是冲蔡斌点了点头。林玲明白,这完全是胡玉言把今天表现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之前是您给我打得电话吧!”但蔡斌好像并不想放过胡玉言。

“嗯,是的,我老婆想买几件东西带回美国去,所以托朋友认识了您。”胡玉言说着看了看林玲。

林玲用眼角扫了一下胡玉言,心说胡玉言真是说瞎话不眨眼,而且这套说辞估计他早就想好了,不过胡玉言把自己说成他的老婆,她的心中还是有种莫名的喜悦感。

“你们是通过谁找到我的呢?”

“《T市晚报》的主编朱清齐是我们的好朋友,我那天跟他说想要找个懂行的人,买几件宝贝回美国去,他直接给我介绍了您。”

“原来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请问这位小姐,想要哪种宝贝呢?瓷器,玉器,还是字画?”

“都可以,我不太懂,能摆在家里好看,而且还能有升值的就可以了。”

“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嗯?怎么说呢,我想每件东西都有那个王大山的鉴定书才好,钱不是问题啊,这你放心。”

蔡斌一听到王大山的名字,顿时有了戒备,“我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王大山已经死了,有他鉴定书的宝贝,我这已经没有了,如果你们非要找他鉴定过的东西的话,就只能去找别人了。”

林玲一看蔡斌对自己的说辞并没有上钩,一下子就卡壳了,这会她似乎没有了任何可以说下去的话题。

“我前几天还从越哥那里买了一幅上过《鉴宝》栏目的阎立本的《太宗游猎图》,那个听说就是蔡老师卖给越哥的,据说越哥的东西都是在您这里进的,这会怎么又说没有呢。”胡玉言从容不迫的接过了林玲的话茬,亮出了他和越哥的这层“关系”。

“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广泛呢,T市认识我的人都被你们找遍了巴。”

“差不多,越哥说您手中有货,应该是不会错的。”

“我前两天看拍卖会的信息,说那一幅《太宗游猎图》二百四十多万成交了,原来是你们买的。”

“是啊,后来才知道当了冤大头,我听说那幅画在一年前的《鉴宝》节目上,王大山只估出了五十万元的价格来,跟我买的差了不到二百万,这也差得太多了巴。”

“古玩这东西不像其他的商品,别的消费品买贵了,买假了,你可以去找消费者协会,去工商局、物价局告商家,可是古玩这个东西,别管真假贵贱,买错了就给自己认倒霉。”

“所以嘛,我们不想再当冤大头了,想找您买几件真的东西,而且价格要公道。”

“看来先生要比你太太的抠门呢,她刚才可说不在乎钱呢。”蔡斌说完又瞄了一眼林玲。

“东西贵不要紧,但是做冤大头我心里可是难以接受。你们对于这幅画的炒作方法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幅画既然已经在很久之前的《鉴宝》节目中就已经定了五十万的高价,你们为啥托到上个月才把画卖给了越哥呢?难道就是为了抬价吗?”

“那幅画之所以这么久才卖出去,不是因为我特意要抬价,而是那期《鉴宝》节目后,出了点小问题。”

“小问题?”

蔡斌勉强点了点头,“有很多人质疑了那幅画的真伪。有网友,也包括一些专家。甚至有的人在网上破口大骂,说《鉴宝》节目上专家走眼,误拿赝品当做真品。所以,那件东西,我一度退给了其拥有者。”

“退了?损失不小吧。”

“嗯,损失了十万的定金。我们这行虽然会故意炒高古玩的价格,但是钱只要跟人家谈好了,就绝对不会反悔。不过后来还好,这个损失被弥补了。”

“哦?是因为越哥找你要了那幅画。”

“嗯,越哥手底下有个叫老吴的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越哥最近想要点东西,特意提到了想要一幅古画,我手头最近正好没有那东西,就四处去找。突然我想到了一年前被退回去的那幅画,就想找那幅画的主人补齐了差价再把画买过来了,好在那家人还算老实,画没有出手。”

“听说,画是王大山亲自带去的。”

“说来王大山也是阎王爷非叫他去。东西本可以叫别人去交货的,但是他突然说T市有个老客户,也要买几件东西,并且要他亲自到T市交货。”

“那个人是谁?”

“如果你在T市混的很熟的话,应该知道这个人,他就是T市东郊宾馆的总经理叫唐俊南。”

林玲听到这个人名字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好在蔡斌的脸一直朝向着胡玉言,胡玉言此时的表情,非常的平和,没有任何的异动。

“那个唐俊南听说是在T市黑白两道都很能吃的开的人物。我本来也怀疑过,不知道这个人靠不靠得住,但是听王大山说他和唐俊南已经合作有一年多了,并且此人不挑食,只要东西有他王大山的鉴定书,不管是不是真品他都要,钱很好赚。王大山临走时说,这次是唐俊南想借《鉴宝》节目到T市来,好好的招待一下他,王大山也正好一举两得,一边去参加节目,一边把东西销了。”蔡斌一边说着,表情似乎陷入了一种悲痛,像是在缅怀自己合作多年的老友。

“王大山一共带了多少东西去?越哥到底收了几件啊?看看我还有没有希望再找他淘上两件”

“这次王大山去T市要带十五件东西,因为东西都不在我手里,而且时间比较紧,所以我让持宝人都以邮寄的方式把东西寄去了,当然我把钱和保费都提前支付了。越哥是我这条线上的人,王大山根本不认识他,越哥也不知道拿货去的就是王大山本人。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条道上的人,各有各的路,谁也不问谁。相对来说,越哥是个比较挑剔了,东西必须要让他看了他才肯留下。越哥提前给了我一个天津人开的玉石店的地址,让带货的人把十五件东西每天拿一件过去,转天拿第二件过去,如果东西他看好了,就留下,不看好,第二天就退回来,也不用再去取,直接会有人送回到东郊宾馆。”

胡玉言终于想起了越哥的那句警告,说不要再查那些来找过王大山的人,恐怕这里边有一部分就是来送回他没有看上的宝物的,当然他知道越哥那番话的用意绝不止如此。

“越哥收了我们五件东西,包括那幅《太宗游猎图》。”

“剩下的那十件东西呢?”

“应该是都给了唐俊南,我近期查了一下我的账户,该打来的钱都已经到账了,两条线上的人都是很守信用的人呢。”

“哎呀,看来我要到唐俊南那里去碰碰运气了。”

“实话实说,我这里确实没有再有王大山鉴定书的东西了,如果你想要,还真给去找那个唐俊南问问呢。”

胡玉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请问蔡老师见过这两件东西没有?我听说这是王大山在T市《鉴宝》节目中看上的东西呢,我正在试图把他们买过来。”说着,他拿出了八棱玉壶春瓶和那个D213号藏品元青花的坛子的照片。

蔡斌看到这两张照片,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这两件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等一等,让我想一想啊!”

经过短暂的停顿,蔡斌突然喊道:“对了,这个是我很早以前在T市看过的东西。”

“这么说,您有印象喽!”

“怎么会没有,这两个东西都是元青花,我和王大山在文革末期的时候,就到过T市去收东西。结果碰上了有一家姓傅的人家,他们家有个暗室,里边有很多瓷器的收藏。听说那个傅老头在解放前是专门收瓷器的,眼力好的惊人。我和王大山听说后,就到他家去收东西,王大山眼神好,一眼就瞧上了这个元青花的坛子,想找傅老头买过来。”

“哦,结果没买成吗?”

“可不是,那时候闭关锁国,国内对于元青花还没有这么重视,但是因为元青花存量少,国外已经把这个价格炒得很高了。王大山就想收一个,以后能多赚些钱。但是,那个老傅头就是不卖。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老头为啥不卖,这个青花坛子的价值,如果现在放在外国的拍卖会上,拍出个一两个亿来绝对不是什么新鲜事。”

“那这个壶春瓶呢?”

“我记得这个八棱玉壶春瓶,当时它就在那个青花坛子的旁边放着,这个玉壶春的器形要比那个青花坛子更传统、典型,价值也决不在那个青花坛子之下。”然后蔡斌咬了咬牙说道,“不过由于上次那幅《太宗游猎图》的事,现在专家们鉴宝都很谨慎,那个坛子器形很诡异,不太符合已经出土的元青花的造型,是不是真品元青花专家们肯定会有分歧,所以这个它属于不确定的古玩,上《鉴宝》节目的可能性不大。不过王大山如果看见了这东西,恐怕绝对要力排众议,把他请上节目,并给他一个不高的价格,然后再涉法购买过来的。”

“文革时的东西,那个傅老头又坚持不卖,怕是不会有假。”蔡斌说的很干脆。

“后来,那个老傅家怎么样了?”

“在我们还没有离开T市的时候,据说有一帮红卫兵就去抄了他的家,砸了他家很多的宝贝。那个老头好像也被红卫兵给折磨死了。不过这两件东西,还真是幸运呢,能保留到现在。”

“那傅家还有什么人嘛?”

“我们当时去的时候,记得傅老头说过,儿子、儿媳都死于了意外。对了,他好像还有一个孙女,那时去的时候她还很小,我依稀记得傅老头管她叫小芳。”

胡玉言听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这就对了,一切都对的上了。”

“你说什么?”蔡斌非常奇怪的看着胡玉言。

“没什么,谢谢您,蔡老师,我想我可以不带任何疑问的回T市去找唐俊南收王大山留下来的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