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雪·鹃鸥不鸣7
“当年，我和你一般的年纪，不喜拘束。那时大荒的所有生灵都自在生长，虽然弱肉强食，但生机勃勃。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巫族逐渐壮大，慢慢侵占了我们的领地。我虽然无意争斗，但为了寒号一族，不得不进行防卫，就这样，身边渐渐聚集了一些人，其中就有雷霆。随着声势越来越大，这些人不再满足于只是驱逐巫族，而是要大荒的生灵通通听命于他们，否则就直接灭杀。再此过程中，他们又开始彼此争斗，你死我活，我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
“后来了？”
“后来，我遇到了前任天帝，他告诉我一个道理。天地自然存在着规则，万物都需遵循。”
“那哥哥你就信了吗？”
“是的，我觉得他说得有理，就开始追随他。”
“那哥你为什么不向你的部众说明了？”
“我试过，没有人听，我也就懒得再说了。”
“哦，那雷霆了？”
“其他人都各有自己的盘算，只是借我为旗号征伐他族。一见我志不在此，就各自称王。只有雷霆一直跟着我，可是他心心念念都是我去当天帝，甚至还为此刺杀过天帝，我只有把他关起来。”
“原来是这样。”寒羽点点头，“可是哥你说前任天帝，那他后来了？”“他在后来的争战中与敌同归于尽了。现任天帝乃是他的亲族。”
“那，那哥你就没想过自己做天帝吗？”寒羽小心翼翼地问。
“哼。”寒锋转过身来，睥了寒钰一眼，“天地宽广，我把自己拘在那个位置干什么？”
“可，可是哥，你现在还是在为天帝征战啊。”寒钰结结巴巴地问。
“现今这天下是前任天帝留下的，他为此奉献了性命，我答应了要为他守住。”
“哦，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修习，給你帮忙。”
“不必。我承担这些，是因为我愿意，我若不愿，谁也不能强迫我。小羽你要记得，我寒号一族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敛翼。何时要飞，振翅就是。”
“是，哥，我记下了。”
之后，寒羽似有所悟，跟着寒锋勤加修炼，大有长进。
其间，一年期满，玄弘亲自来寒号族接玄真回去。看到玄真稳稳地站在大殿，面色红润，血气通畅，不禁喜出望外，对寒锋感激再三。
回去之后，玄弘仔细询问玄真平日的状况，得知寒锋果然每日不辍地为他输送元功，又探得他经脉有固，不禁自语道：“他竟然真的肯耗损自己修为为你疏通筋脉。那你看寒锋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没有什么变化啊，与之前一样。”
“这样……我知道了。”
时光忽忽而过。一日，天帝派人传讯，说是凡间西南地脉不稳，请寒锋前去查看。寒羽知道之后，缠着寒锋带上他，寒锋应允，于是兄弟俩一同前往。
寒羽突发奇想要化为原身赶去，寒锋想想也无不可。只听一声清啸，巨大的寒号鸟应声而现，寒羽满眼所见皆是雪白羽翼，好一会才看见全貌。
天地之间寒号鸟傲然展翅，在地上投下巨大阴影，似乌云盖顶。稍一振翅，风云翻滚，天地易色，大雪随之而生，簌簌而落。又听一声长啸，身姿倏忽已在九天之上，遮天蔽日，睥睨众生。
寒羽还在发愣，脑海中突然传来寒锋声音：“还不跟上。”这才缓过神来，追随兄长。
寒羽靠近更发觉自己渺小，无论怎样扇动翅膀，只是在兄长的羽翼之下。折腾了半天，寒羽终于老实下来，乖乖掩在巨大阴影中，随之向前。
自化形以来，无数次翱翔天际，寒羽本以为早已熟悉这感觉，但此时追随兄长羽翼，才真正明白飞翔的意义。只需御风而行，就能扶摇直上；稍一振翅，便能化为流星，一往无前。
他们的翅膀激起风雷，搅动云雪，带着冲决一切的力量，化做两道光划过青天，似要冲破天去！
这无所束缚，无所牵绊，只要展开双翅就能无所不往的感受如血印般烙在寒羽心里，从此刻起他知道为了不失去它，自己可以付出生命。
两道白影经行之处，风雪呼啸，百鸟辟易，苍穹之上，只剩下寒号鸟的傲然身姿。
寒锋、寒羽赶到西南地界，老远就看见半空中满是腐虫围绕着什么嗡嗡作响。地上有各色人马撑起结界。待飞近些才发现那竟是一条蛟龙。
只见那条蛟龙已是奄奄一息，血肉模糊，麟片四散，无数腐虫正在其伤口啄食，那蛟虽然翻滚咆哮，但始终摆脱不了万千腐虫敲骨吸髓，其状惨不忍睹。
寒羽从未见过如此惨烈情状，一时愣住。
寒锋叮嘱一声“留在此处”就直飞了过去。
随着寒锋降临，瞬间压住嗡嗡虫响，巨大威压笼罩四野，刚才还围绕伤蛟啖食血肉的腐虫抵抗不了，望风而靡，纷纷溃散而去。一时之间众皆寂静，抬头仰视巨大的寒号鸟用四只巨爪捉住了细蛇般垂死的蛟，如古神莅临。
待回到地上，寒锋恢复人身，一人拱手向前，“见过寒族长。”原来是玄弘，龙族众人也是奉天帝之命查看地界，可是到了这里就被这有毒的腐虫缠得没有办法。本来各自在屏障中还可以支撑，只是派出蛟龙试探，可谁知那些腐虫水火不进，反而是附在身上就挣脱不掉，吃肉吸髓，再加上本身带有剧毒，腐蚀血肉，一时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寒锋听了情况，片刻沉吟。寒羽便自告奋勇前去打探。寒锋点头，紧随在后。
寒羽追随痕迹，看见那些腐虫都嗡嗡地飞去了一处地缝中，肉眼可见的毒气还在从中源源不绝往外冒，周围一片焦土，寸草不生，估计就是腐虫们的老巢了。
寒钰追到此处不敢再入，决定禀告了兄长再说。
两人来到了地缝处，只见内中深不见底，黑黝黝一片，腐虫们也不见了踪影。寒羽摸了块石头扔下去，半晌，竟然没有回声传上来；放根羽毛下去，竟然就被什么吸了下去。
寒羽心中一惊，“哥，小心有古怪。”寒锋说了声“跟在我身后”，就纵身跃了下去。寒钰答应一声，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