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寻找线索

顾靳澂的一句话看似不着边际,倒真是给了迷茫中的温瞳一丝提醒。

是啊,虽然前来寻求帮助的是环儿,可是实际上失踪的人是柳儿,她一直想着环儿如何如何,却忘了这件事情的起始人物,柳儿。

想起柳儿,这个看似和环儿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丫鬟身份的小姑娘,倒好像真的有什么奇怪的点。不过细细想来,同为丫鬟……温瞳突然从环儿的叙述中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环儿说过柳儿与她是从小便认识的了,而如环儿所说方家六年前有过一次奇怪的“清人”事件,当时的环儿因为大病去了别苑逃过一劫,可是柳儿并没有,然而她却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被方池点名收到了身边。

这么想来,柳儿本身,就有疑点。

方家周围就有买卖丫鬟的地方,管家那里应该也有丫鬟的登记名册,这些,靠温瞳的本事,并不成问题。

当晚,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温大姑娘,就拾掇拾掇自个儿,轻巧跃进了方家登记名录处。她在燕未瑜家呆了很久,也对买丫鬟进府登记入簿有些了解。

环儿与柳儿都是从小就收进来的丫鬟,名册是安排在前列的,颇有身份的大丫鬟。

环儿的名册很快就被找到,不出所料,环儿的身家记录得十分明白,出自普通农家,自幼被送来培养做丫鬟。柳儿的名册在环儿后头,相比之下,就明显简单了太多。除了生辰年月记录在案,别的都十分模糊,一笔带过。

“啊……看来柳儿的身世,真的有玄机啊。”温瞳合起书册,猜测着柳儿的身世,这样的话,又要去那里探寻她的身世之谜呢。

温瞳正想的出神,冷不丁后面一阵呼吸拂上脖颈。

“不愧是白衣神偷,方家这么多的机关都拦不住你,恩?”顾靳澂突然出现在身后,惊得温大姑娘差点蹦起来。

“顾大人!我这是在办正事!”要不是经常受到这种“特殊”待遇,温瞳早就一窜老远了,此刻压低了声音,壮着胆子为自己辩护了一回。

哼,也不看看是谁交给她的任务。

温大姑娘觉着自己作为一名贼,一位很出名的贼,第一次接受这种工作,还是很上心的。

“顾……”

温瞳刚要出声说一下自己查到的柳儿的身世疑点,顾靳澂那边却突然向后一撤,顺带着她一同隐在了墙角后。

温瞳感觉面纱被一阵风撩起,四下里忽然十分寂静。似乎有一阵轱辘声碾过。

“走。”顾靳澂转身利落飞身,温瞳跟着也跃出窗外,借着微弱月光,跟着顾靳澂飞出院子。

没想到,顾靳澂的轻功,也是不差的啊。

温瞳暗自嘀咕一声,跟着落地。

“顾大人,刚刚?”

顾靳澂眸色微敛,目光颇有些凉意。

“有人路过。”说罢,转身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什么人?是谁?”温瞳立马颠颠地跟过去,压抑住激动,小声问道。

顾靳澂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微笑道:“我也不知道。”

啊?

温瞳愣愣的看着又迈开大步向前走的顾靳澂,这什么人啊……

顾靳澂不用回头都能猜到身后那个小姑娘目瞪口呆的模样,轻咳一声,严肃道:“你是对本大人的话有什么异议吗?”

温瞳心里腹诽:有有有,可大了!嘴上却只能乖乖说:

“没有,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往日反抗顾大人的教训历历在目,温大姑娘决定违心一二回。

目送着顾阎王推开门关上门,丢下一句:“明日和我一同出门一趟。”

温大姑娘受虐体制得到了满足,乖乖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西苑的长廊尽头,立着一个素衣女子,痴痴望着对面。

“是……你吗?”

夜风有些凉,在长廊里尤显得阴寒,白色裙裾擦过青石板,隐隐掉落几朵花。

良久无言,对面终传来一串“轱辘”声,青衫落在木具上,摩擦声在夜里清晰非常。面上的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寒光。

一阵风掠过青石板,卷起那几朵掉落的残花。

次日,温瞳一早便起来等候顾阎王的吩咐,奇怪的是她依旧没见到环儿。来的是另一个有些面生,不过依旧娇嫩的丫鬟。

顾靳澂今日一袭便衣,虽然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暗红,不过看起来气势稍微收敛了些,出去也不会再那么扎眼。

原本顾靳澂是不许呀考虑这些的,还是拜眼前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姑娘所赐,让他成为广为人知的“绝色”神捕。

“大人,我们今日是要去哪里?”温瞳理了理自己的面巾,自觉开口。

顾靳澂起身,目光落在温瞳插歪了的发簪上,转瞬移开目光,淡淡道:“手下智商不足,本官帮助一下这位手下。”

温大姑娘心里好气,拒不开口,偷偷翻了个白眼才不情不愿的跟上。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顾靳澂的“手下”了,这三年里,每次她被顾靳澂提溜进大牢后,都会被他以“劳工减刑”的说辞叫去做帮手,虽然这是第一次自己真的去处理一个正式的案子,不过对于顾靳澂的办案方式她倒是真的不陌生——预判从来不会落空。

顾大人办案,一定要先把背景弄清楚,所有涉及到案子的人的背景,都要清楚的掌握。

毕竟,没有一个凶杀案,是出自于无厘头。

“昨天在你去找线索之时,我派人去查了这柳儿的身世,她本就是济南府之人,而这方圆数里,只有过一个柳家。六年前柳家就已经覆灭,不过应该还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说着,顾靳澂停下来侧身瞥了正认真“听讲”的温瞳一眼,似笑非笑道:“某神偷是靠不住了,我只好自己去找那一两条鱼了。”

温瞳选择性过滤掉后面一句,咬牙出声:“那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呢,大人?”

顾大人弹了弹袖口,恢复正经神色,“你也看过那记录了,柳儿出身只说了是从一个别庄接过来的,那这个别庄多少会同柳家有些关系。七年前的柳家还是一个大家族,有一个别庄并不稀奇,若当时柳家出事并不是因为仇杀,那这个别庄应该不会被移除。”

六年前柳家的位置还是可以确认的,然而当年一个偌大的宅子,如今却变成了一块供人玩耍的空地。

温瞳眼前有几个黄发小孩在蹦蹦跳跳玩着沙包,旁边坐着几位喝茶闲谈的老夫子,不远处还有许多正在挑着货担出来做小买卖的流动商贩。

顾靳澂长腿一迈,已然停在了那几个老夫子身边。

“在下冒昧,请问夫子们是否知道这里柳家一事?”

那位最年长的夫子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顾靳澂,一双手揪了揪自己的胡须,叹了口气。

“唉,阁下若是来寻柳家人的,那便可惜了,这里的柳家啊,在六年前,就已经没咯。”

顾靳澂神色诚恳地报了抱拳,又问:“那敢问夫子是否知晓是和原因?”

“唔,老朽只知柳家丧于一场大火,至于有什么内情,还恕老朽并不知情。”老夫子说着又捋了捋胡须。

“啧……”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不过……老朽从前似乎听说过,在南边郊外,约莫有一位当年从火里逃生的一位老妪,只是不知现下她是否还在世。”

顾靳澂微微颔首,向夫子道了谢,而后拽着温瞳匆匆离开。

“上马。”

温瞳麻利地上了自己的小黑马,乖乖地跟在他的马后。

顾靳澂却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回身去问道:“那不知这铸造世家方家,在这片地上是否还有近亲?”

老夫子有些发愣,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容老朽想想,好像还有一个表家,似乎是薛姓,只不过好多年前就已经衰落了,应该已经搬走了。”

南郊并无荒芜,路上坐落着几座亭子,散落着也有简易驿站,人家倒是着实不多。

“大人,前面有几间屋子!”温瞳看见远处天上飘着烟,一双眼已经看到了几间连起来的木屋。

木楼很简陋,大门开着,走进去的正厅只摆着张桌子和两只凳子,一位穿着粗布衫的老妇人正在织布,一双长满了茧的粗手不停地运作着。

看到明显与自己这小木楼格格不入的一对男女进来,妇人立马紧张地站起来,问道:“你们,你们是谁……”

温瞳抓抓头,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顾靳澂已经先一步开口:

“你还记得,六年前的济南府柳家吗?”

对面没有回答,空气仿佛静默了片刻,顾靳澂也不出声,只静静的站着。

良久,妇人放下手中的木梭,轻轻摆在织布机上,没有任何抵抗的低下头。

“记得,当然记得,老奴怎么会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