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惊变
江淮面对这突入起来的指控,显然有些迷茫。
怎么好端端的,他成了劫狱之人?
他解释道:“我怎么可能是,我回衙门的时候,正撞见老万,才得知此事。老万可以证明!”
老万跟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那会儿刚听老王说,有人闯入衙门劫走囚犯,就急急忙忙闯了出来,刚好碰上江淮。”
老王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错,就是他!就是江淮干的!”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
张和看几人争执不下,便要上来和稀泥:“江淮与罪犯王氏无亲无故,没理由作这监守自盗的事情,大抵是老王你看花眼了吧……”
外面还有这么多百姓,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得一致对外才行。
“我觉得有些不妥。”
谢探花突然站了出来,眼神冰冷的像条毒蛇,幽幽地说道:“大家都在场,不如就地把话说明白嘛,也好还这什么江,一个清白。”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认为谢探花是想还江淮清白的样子。
江淮咬咬牙,没有言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探花笑了,突然严肃地问道:“我且问你,案发之时你在何处?”
江淮想了想,如实说道:“早上我离开衙门之后,去了医庐,我与大夫有些交情,他送了我一幅字画,就在衙门放着。另外,我还去了混沌铺,想吃完馄饨,不巧他今天关了门。再后来,我就跟着人群,看探花郎去了。碰见捕快说需要支援,这才赶紧回了衙门,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哦,原来如此。”探花郎脸上露出冷笑,忽的话锋一转:“那请问,谁能证明!”
江淮一时凝噎,欲言又止。
他刚想说老大夫,但医庐已人去楼空,哪里还能过来作证?
“我们能作证!”这时候,有一个捕快站了出来。
他解释说道:“当时确实是我让江淮回来找人手帮忙维持秩序的。”
张和笑着打了圆场:“谢探花也玩够了吧,我手下都说了,这江淮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
谢探花摆摆手,强词夺理道:“如果这个捕快也是和他一伙的呢,帮他做个伪证,再恰好撞见门口的其他捕快,正好洗脱了作案嫌疑。这手法,可真是高明!”
这是非要置江淮于死地不可?
想不到这探花不仅不学无术,更是个阴险歹毒、睚眦必报的蠢货!
院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张和冷着脸,脸色难看至极,说道:“探花郎都说是‘如果’了,你怀疑,那就请你拿出证据。”
谢探花看了张和一眼,微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他嘴硬,稍稍上刑,定能问出……”
“够了!”
张和愤怒至极,怒吼着说道。
小小一个探花,不把他这个堂堂正七品的县令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竟还敢三番五次蔑视法度,公然污人清白?
要是让他得逞了,他这个县令岂不是白做了。
谢探花脸上露出怒意,不屑地看着张和:“你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也敢打断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探花向前迈了几步,咄咄逼人,表情也嚣张起来。
他现在一心想把江淮弄死,说话有些不计后果:“如今二公主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身为未来驸马,那是数人之下,万人之上。就你?”
谢探花指着张和,手指又从众捕快身上扫过:“就你们,也敢和我作对?我只要几句话,你们都得满门抄斩!识相的,就把他给我拿他!我算你们将功补过!”
此言一出,院内的捕快们都沉默了,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我这里是公堂!是县衙!是朝廷的牌面!但独独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张和实在忍不住了,挺身骂道:“莫说你现在不是驸马,就算你是驸马,我也要上堂参你一本!连带着同僚齐齐上谏,治你个蔑视公堂、草菅人命之罪!”
在自己的地盘还让别人骑脖子上作威作福?
他张和虽然脸皮厚,但还没到不要脸的地步!
莫说是个小小驸马,就是当今状元来了,那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他声县老爷!
“你……”
谢探花自大傍上了大腿,就是朝中大员也是恭恭敬敬。
没想到这小小县令,竟然敢如此无视于他。
“好好好!”谢探花一连咬牙切齿地说了几个好字,撂下了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气冲冲地走了。
待他走后,捕快们都长出了一口气来,就连张和也不太好受,浑身肥肉跟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江淮低着头,生起了闷气。
县令都拿这个探花没办法,更何况他一个小县尉。
即便他并不想咽下这口气……
张和突然看向老王,瞪着眼睛问道:“老王,你跟我如实说,你到底看见的是不是江淮?”
老王被突然来的问询吓了一颤,目光在刹那有些闪躲,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口咬定:“就是江淮!”
“你也是衙门里的老人了。”
张和顿了顿,语气柔和了一些,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作假证有何下场?”
见老王不答,张和突然抬高了音量:“连坐!”
老王怔在原地,口中痴痴念叨:“就是江淮。”
“唉!”张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当初说那人黑衣蒙面,怎么这会儿又看出他是谁了?”
老王吓得心神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但仍旧颤声说道:“就是江淮……就是江淮。我真的看见的是江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结果显而易见。
众捕快也没说什么,遵从张和的命令,外出找寻劫狱之人。
另外,老万提出,今天看见了煽动民怨之人,更佐证了张和的猜想。
不知怎么,张和深深地看了江淮一眼,叹道:“看来没准儿真是命定的劫数。”
“没想到那为探花郎竟然是这般道德败坏。”江淮不禁有些自责,说道:“是我给县衙添麻烦了……”
危机在前,他不想成为那根最后的稻草。
“抬起头来!”张和突然严肃地喝道。
江淮听话地抬起了头。
张和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都是探花那龟孙儿不当人子!你记住,不要为了恶人的错而自责!”
江淮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嗯。”张和喃喃道:“今天就先待在县衙吧,省得那个畜生又憋什么坏主意搞你呢。”
“谢大人!”江淮点头。
……
一天匆匆过去。
捕快们一个接一个的回来,他们把全城差不多都搜了一遍,可始终没什么进展。
在城里这么多人里,找一个身份不明的劫狱之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捕快们纷纷回到衙门,连家也不回了,准备在衙门过夜。
到了晚上,那些集聚在县衙门口示威的群众倒是回去了,显得门口宽敞了不少。
遇到挫折的江淮,看上去有些失落。
李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就一直陪在他左右。
这时候,那些捕快们,才想起,他们县衙里如今最厉害的两个人,也还只是个孩子。
也是,算算年纪,一脸胡茬的老万都是捕快里最年轻的了。
只是李庶和江淮一向行事,让他们忽略了年纪。
“放心!事情都会解决的,县令大人在,他罩着我们!”捕快们纷纷上前安慰道。
江淮听了,咧出一个笑脸,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没事,只是在想,怎么把这次的幕后真凶抓到,然后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什么探花!”
“好嘛!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受欺负的主儿!”
捕快们欢笑一堂,就地找了个角落对付。
月亮很快升到空中,又很快从天上落下。
约莫耳边传来了几声鸡叫:“咕咕咕~”
众捕快陆续醒来。
江淮看了看天色,还黑着,但天边已经出现一抹红光,黎明将至。
看来天要亮了。
江淮猜测,大概会是个晴天。
可就在这时,衙门外的街道上,突然传出几声尖叫:“啊!!!”
江淮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捕快们也迅速起身,他们一齐推开门,向外头看去。
只见是一个身穿布衣的平常百姓,不知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竟然被吓得跪坐在路口,惊恐地指着前方。
“发生什么事情了?”捕快们立即出动。
还有不少百姓也跟着被惊动,围过来看。
他们顺着那百姓所指的方向,吓得激出一身冷汗。
只见去往衙门的拐角,赫然挂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他们瞪大着双眼,血已经流干。
果然是他们干的!
江淮咬紧了牙关。
李庶冷冷地扫将过去,忍住呕吐的感觉,辨认了出来:“是王老爷和杨克!”
捕快们都是一阵恶寒,好似坠入无边的黑暗。
被摆了一道又一道,可如今还不知道到底谁是幕后真凶!
但就在这时,有人发现街道上落下了一张张草纸,本以为是昨天留下的。
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有所不同。
有识字的人捡起一张,下意识地念出声来:“我们是天地会的同盟,深感官府无能,日夜兼程追了千里,才追回了这两个恶徒,特地带来给百姓们看看,坏人是有恶报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们面露喜色,不禁念叨起来:“这天地会,可真是好人啊!”
“是啊,我听说那边有个村子遭了祸患,也是有他们过去帮忙。”
“这可比官府强多了……”
“……”
听得这些言论,连带江淮在内的捕快,都感觉到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