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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终于抵达条岛,此时已快到下午两点。

按计划到达的时间本应该是在早上,但是游艇与鲸鱼的猛烈碰撞导致引擎发生故障,只能慢速航行。早晨七点之后众人曾齐刷刷地登上甲板,当条岛映入眼帘,他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仿佛发现了什么金银财宝。

条岛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宛如一块走形的布丁。仅有一处山崖像被勺子挖掉一块,缺口中涓涓细流汇入海中。

悬崖上有一座教堂模样的西式宅院。杳杳钟声乘风而至。

“那就是天城菖蒲的别墅吧,有钱人就是喜欢住在不方便的地方。”

“那里叫作‘天城馆’。我在文章里看到过。”

乌冬得意地说道。脸颊上的穿环像铃铛似的晃动起来。

齐加年驾船顺时针绕岛一周,寻找能够停船的地方。

“奇怪,怎么没看到天城老师的船。”

“你没有派用人来接你吗?有钱人不都是前脚下船后脚就上出租车的嘛。”

听到牛男的俏皮话,齐加年依然阴沉着脸。

“那如果天城的船不在,会有什么麻烦?”

“我们的船因为撞上鲸鱼,引擎坏了。尽管不影响驾驶,但是油耗很快。这样下去剩余的油料就会不够我们返程。”

齐加年的话让众人很是意外。

“你倒是早说啊。这不是意味着我们没法离开这个岛了吗?”

“我原本打算与天城老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借船一用。眼下老师的船不在,那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叫负责接送的人送我们不就行了?”肋没有丝毫慌张,拍了拍齐加年的肩膀,“咱们还是先上岛吧。”

因为没有找到码头,齐加年便把游艇搁浅在河口旁的一处浅滩。前后的甲板落下船锚固定住船身。随后放下梯子,众人依次顺着梯子下船。

脚踩进沙子,海水随即没过脚踝。虽然穿着靴子在水里走路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海水里到处都是废旧金属和木块之类的垃圾,光着脚根本没法走。

“齐加年老师,这个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肋把行李箱递给齐加年,只凭一只右手便很麻利地走下了梯子。惯用手没有骨折,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脖子上的狗牌挂在对襟线衣的衣领上。

齐加年背起行李箱,用腰带将其固定好,然后像一只蜗牛似的走下梯子。

五个人全部下船之后,一起“哗啦哗啦”地蹚着水向沙滩走去。

“岛主人就在那儿吧。”

肋指着悬崖上的洋房说道,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钟鸣。

“这悬崖该怎么上去?”

“河边应该有台阶吧——”

“啊呀!”

乌冬突然连连倒退。他肥硕的后背把肋顶翻在地。牛男脸上也溅上了海水。

“我、我不去了!”

乌冬吓得面如土色,尖叫着想要跑回游艇。众人看向他刚才站立的岩石,只见上面攀附着红色的海参。

“海参怎么了,你想吃啊?”

“对、对不起。我、我、我害怕。”

“原来是海参恐惧症啊。没事的,来,放松,深呼吸。”

齐加年抚摸着乌冬的后背说道。乌冬的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就好像他的爹妈是死在海参手里似的。

“你跟在我后面走吧。放心,看到海参我会提醒你的。”

听到齐加年安慰的话语,乌冬夸张地深吸了几口气,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开始行进,就像母鸭领着小鸭。在他们后面,浑身湿透的肋扶着艾丽的手站了起来,起身之后便打了个喷嚏。

“看,那里有什么东西。”

众人行进到距离沙滩约十五米远的地方,艾丽忽然指着悬崖说道。在她所指方向右侧有一座圆木小屋,离地约有五米。定睛细看,那些搭建起来的圆木就像粘在悬崖上面似的。

“是个瞭望台吗?”

牛男五人先后走上沙滩,晴空之下,仰望那座小木屋。支撑小屋的圆木像箭楼的立柱似的十分精密地搭建在一起,木屋与山崖之间有一个狭窄的空间。小屋的屋顶是洋铁皮材质,墙面则是用圆木堆叠而成。地板开了一个方形的洞,洞里有一架梯子连通沙滩和小屋。

“喂,有人吗?”

肋冲着上面叫道。无人应答。

“上去看看吧。”

“我也去。”

齐加年和艾丽主动请缨。伤员和两个胖子都没有吭声。

齐加年当先把手搭在横木上。圆木的接缝处随即“咯吱咯吱”地发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齐加年用双臂稳住身体,慢慢爬上梯子。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一间作坊?”齐加年钻进小屋地板上的洞,说道,“架子上全是工具。”

跟在后面的艾丽身手矫捷,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梯子。

“真的是欸。美工刀、刻刀、锤子、柴刀、锥子、木刀、铁钉、绳子、石膏、血浆。还有一个装着硫酸的瓶子。”

“听起来像地下党的据点啊。”

“快看,这里有一个还没有上完颜色的蜡像。原来这是一间工作室。”

“啊呀呀!”乌冬怪叫一声,“那个蜡人该不是没手没脚,或者身上有伤吧?”

“你说对了。它的胸口插着一把锥子。”

“果然如此!天城老师自己也用蜡像仿制尸体——怪不得能写出《水底蜡像》那样严谨的作品。”

乌冬两眼放光,崇拜不已地说道。

之前艾丽曾向牛男介绍过《水底蜡像》的大致情节,书中人物之一的老侦探就是通过制作蜡像来凭吊案件的受害者。不知是这名老侦探的所作所为折射出了作者的兴趣爱好,还是作者受到笔下人物的启发萌生了相同的兴趣。柴刀、锥子、木刀、铁钉、绳子、血浆、硫酸,这些想必都是用来还原尸体本来面貌的工具。

“这里还有人脸和手臂的石膏铸模。把蜡灌注到里面,蜡人就做出来了。”

“先不说蜡人了,找到这座岛的地图没?”

“……没有,没看到。”

之后两人再没有特别的发现,于是便爬下梯子返回沙滩。

“我们还是先去河边吧。”

肋招呼大家说道。五人一个跟着一个沿着沙滩走去。

约莫走了五分钟便抵达了河口。这里的悬崖被铲出了一道缓坡。

“猜对了!”

肋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众人面前是一条与河流平行的石阶路。

齐加年率先踏上石阶。石阶的踏面很宽,走了半天也没走多高。石阶上留下了五个人湿漉漉的鞋印。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天城馆映入眼帘。天城馆一侧的河道形似笔画“撇点”,转弯后上游还在山坡更高处。天城馆大门外的河流上是一座由圆木搭建而成的桥。

天城馆由三座建筑组成。中央主楼左右各有一座建筑,将主楼夹在中间。不过,只有主楼建有西式风格的钟楼和大门,两侧的建筑都是日本乡下随处可见的平房。主楼墨绿色的门廊彰显了庄严肃穆的氛围,然而砂浆粉刷的墙面已经发霉,屋顶约有三分之一的瓦片也已经剥落。悬挂在尖塔上的钟像一个小玩具,显得如此简陋。

“这栋楼是不是有些歪?”

乌冬忧心忡忡地问道。站在主楼正面看去,地面确实是倾斜的。楼座的底面与水平线相差约有五度。

“跟滑坡了似的。这是让咱们这些人来一次废墟旅行?”

牛男说道。

“你这么说话有点没良心吧。天城老师好心邀请,你太没有礼貌了。”

齐加年呵斥道。

“你小子不也没见过他吗?大家该不会是上当了吧。”

“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齐加年穿过门廊,按响了玄关的门铃。另外三人神情倦怠地望着门口。

一分钟、两分钟——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

齐加年疑惑地向门伸出手去,转动黄铜门把手。

“门没锁。”

门应声而开。齐加年一边喊着天城菖蒲的名字一边走了进去。牛男等人跟在他的后面。

阳光透过黯淡的花窗玻璃洒落在门厅之中。立柱上有一座挂钟,表针指向三点四十五分。由于地板是倾斜的,吊在天花板上的球形吊灯同样歪向一边。齐加年按下墙上的开关,吊灯发出橙色的光。

正对面是一道宽大的楼梯。门廊一分为二,从两侧紧贴着楼梯向后延伸。

“太好了,那里有鞋子。”

肋指着右手边一个靠墙的置物柜说道。打开柜门,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水桶、拖把、抹布、鞋拔子、铁锹、麻绳。柜顶摆着五双在散步时穿的运动鞋。

“鞋底还很干净。看来没人穿过。”乌冬拿起运动鞋,认真审视地说道。看来他家确实是开鞋店的。

五人换下被海水浸湿的鞋子。牛男和乌冬的鞋并不合脚,但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鞋带完全解开,把脚挤进去之后再打上蜻蜓结。

“牛汁老师,这结打得有失水准啊。”

鞋店的儿子苦笑道。牛男还是老样子,打十次绳结也就只能成功一次。

“少管闲事。还是说说天城菖蒲人在哪里吧。”

“不知道。应该就在这栋楼里面吧。”

齐加年的声音隐隐透露出几分焦虑和不安。之前乘游艇绕岛航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条岛上还有其他建筑。天城菖蒲也不太可能在户外散步。

“咱们先找找看吧。”

牛男五人开始探索天城馆。

走上正面的台阶,二层是一条高约五米的走廊,走廊上有两扇并排的木门。由于地板是倾斜的,吊灯像摆锤一样几乎擦到头皮。

右侧门后是一间卧室,左侧门后是一个书房模样的房间。两个房间的陈设都像宾馆一样,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书房的书架上摆放着晒得发黄的外文书,散发出同十年前律师寄给牛男的那个纸箱子如出一辙的臭味。

“这里怎么弄成这样?”

肋在书房深处小声嘟囔。只见那里有一处空****的区域,这片区域宽约十米,紧贴墙壁。不仅没有地毯,就连地板也被扒掉了。似乎是给某个准备搬进来的大件预留的空间。

“有脚印。”乌冬说道。

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去,地板颜色较浅的部分显现出鞋底的形状。一共是十四处脚印。这十四个脚印两两成对,都是脚跟朝墙,脚尖朝向屋子中央。

“我明白了。这是用来展示自制蜡像的地方。”

齐加年俯身盯着地板。众人眼前仿佛浮现出七个并排靠墙而立的蜡像。

“那蜡像到哪儿去了?”

“不清楚。可能挪到别的房间了吧。”

齐加年歪头思索,走出了房间。

从走廊拾级而上,众人来到尖顶的钟楼。

地板一直延伸到室外,像一座露台。站在上面,整座岛屿一览无余。放眼望去,从南面的山丘到北面的海滩,除了奔流的河水,这座岛就只剩下索然无味的岩石、苔藓和青草。天城馆是这里唯一的一处建筑。

凭栏俯瞰岛屿,恰好下午四点的钟声敲响。支撑天花板的柱子上安装着寺庙里那种自动撞钟装置,预设的钟鸣时间应该是每小时一次。

走下楼梯,回到一楼大厅。沿着左侧走廊向前走,里面是住宿楼。走廊左右两侧各有四扇门。左手第一间是更衣室和浴室,其余七个房间都是客房。门都没有上锁,可以随意进入。但是依然没有发现房子主人的身影。

“这么脏!”

浴室里传来乌冬嫌弃的叫声。浴室滋生了黑色的霉斑,排水口散发出臭水沟一样的气味。看上去这间浴室是由普通房间改造而成。既没有换气扇,铝制的门框也不留一丝缝隙。

浴缸还是一个老式的煤气加热浴缸,而且缸底很深。有一种误入乡下的农家乐的感觉。打开窗户,只见河流潺潺而过。

较之浴室,客房收拾得相当讲究。床、梳妆台、衣柜之类自不必说,刷子、电热水壶、应急手电筒等物品也是一应俱全。屋内一尘不染,也没有霉斑。每个房间都是独立卫浴,犹如走进了一家宾馆。况且这里是地处太平洋中的孤岛,能够做到这样实属不易。打开衣柜,只见里面摆放着三套形似病号服的肥肥大大的家居服。

“天城老师果然不在这里欸。”

肋不知为何乐呵呵地说道。

众人折回走廊,又从大厅走进了右侧的走廊。这条走廊通向一个教堂模样的大房间。看上去这个房间是当作食堂来用的,屋子中央是一排排餐桌餐椅。而且设有清洗区、厨房和储藏室,一个星期之内无须为填饱肚子而发愁。

“你们看,那是什么?”

乌冬指着餐桌的中央说道。

只见桌布上摆放着五个泥块。表面有像被签子扎出来的窟窿。这些泥块都是做工粗糙的泥人,外形如同面部溶解了的陶俑。

“一共五个泥人。它们的寓意难道是要一个接一个地送咱们五个上路吗?”

肋尖声叫道。

“……这是扎比人偶。”

齐加年失魂落魄地说道。

一股寒意从脚底蹿到头顶。牛男也想起来了。

“扎比人偶是什么?”乌冬问道。

“密克罗尼西亚奔拇岛的原住民在举行仪式时使用的人偶。扎比是会给奔拇族降下灾祸的邪灵,原住民用这个人偶把扎比附身到被选出的男性身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前女友的爸爸就是研究奔拇族的。因此我也很感兴趣,一知半解罢了。我还看过以奔拇岛为背景而创作的推理小说——对呀!”

齐加年忽然一脸疑惑地看向牛男。

“大亦牛汁,写《奔拇岛的惨剧》的不正是你嘛,这是不是你搞的恶作剧?”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扎比人偶这种东西。”

“那你写那部小说前总归是探访过奔拇族吧?”

“探访倒是探访了。先别说这个,你——”

牛男赶忙转移话题。肋、乌冬和艾丽三人也都是一脸好奇。想也不用想,一看便知他们仨心里琢磨的也是这件事。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前女友的爸爸是研究奔拇族的?”

“是啊,这怎么了?”

“这么说来,你的前女友难道是——”

秋山晴夏。

文化人类学者秋山雨的女儿。

难不成齐加年也与晴夏有过牵连?

“我应该认识你的前女友。秋山——”

“晴夏。”

接话的是艾丽。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

“你……你怎么会认识晴夏?”

“我们交往过。她来参加我的签名会,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便私定终身了。这个手镯也是晴夏送给我的。”

艾丽爱惜地抚摸着右手的手镯。

“胡扯!根本不可能,那女人——”

“我当然知道。晴夏和很多男人做过那事。可是她真正爱的只有我一个。”

“不可能,你瞎说!”

肋扯着公鸭嗓子叫道。

“叫什么叫,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我对晴夏小姐一心一意。不论是你,还是齐加年老师,那都是过去式了。九年来,我碰都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也从来没有将晴夏送给我的这条项链摘下来过。”

说着肋得意扬扬地揭开胸前的狗牌。牛男心说合着你小子也是一路人。

“大家冷静一下好吗?”乌冬淡定地说道,“我觉得你们都上当受骗了。其实,秋山晴夏小姐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牛男唾沫星子横飞,“胡说八道!”

“正是。晴夏戴的戒指就是我送给她的。”

“你们见过他说的东西吗?”

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乌冬睁圆眼睛:“怎么可能?”

“那你收到的回礼是什么?”

“就是这些,”乌冬指着脸颊上的穿环,“就是因为晴夏的鼓励,我才会在脸上穿环。”

“齐加年,你的是什么?”

“我拿到的是一个皮制钱包。出门也不怎么带,放在家里的保险箱里。”

“原来如此,真相大白了。”牛男像敲鼓似的敲着泥人的头说道,“晴夏的礼物里包含着给对方的潜台词。沙希的手镯是‘仔细一瞧是个老太婆’,肋的项链是‘土得掉渣’,乌冬的穿环是‘惨不忍睹’,齐加年的钱包是‘生钱的皮囊’。”

“难道店长……牛汁也和晴夏有过?”

“对啊。不过我只是在她死之前和她有过一次而已。反正我又不可能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收到礼物了吗?”

“收到了。就是这块手表。潜台词是‘酷毙了’。”

牛男从兜里掏出手表,把刻着“亲爱的大亦牛汁”字样的后盖展示给众人。乌冬咬牙切齿,似乎很不甘心。

潜台词姑且不谈,十有八九用礼物俘获对方的心就是晴夏的一贯手段。牛男把手表反过来让表盘向上,然后把表带扣在了左手上。

“我……我明白了!”

肋发疯似的叫道,双手拍着桌子。扎比人偶应声扑倒。

“你说的是潜台词吗?”

“不是。我明白为什么要把我们召集到这个岛上来了。叫我们来的人,就是晴夏小姐的父亲,秋山教授。”

紧张的气息顿时在食堂弥漫开来。

“他为什么这么做?”

“秋山教授在两性方面的怪癖一直让晴夏小姐饱受折磨。当然,这也不妨碍他将晴夏小姐视为掌上明珠。然而九年前,女儿先是遭到作家施暴,而后又死于卡车轮下。也是因为这个意外,教授意外得知女儿竟然同众多作家保持着肉体关系。于是他便耗费九年时间逐一查明女儿曾经的交往对象,并将这些人召集到了条岛。”

“叫到这里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是为了一网打尽了。这些泥人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肋得意地把泥人扶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秋山教授假称自己是天城菖蒲?”

“啊,不是这个意思。‘秋山雨’和‘天城菖蒲’[2]就是在文字上玩的把戏。这个不为人知的作家天城菖蒲,他的本来面目就是秋山教授。”

众人一时间还不能消化肋所说的话。

牛男忽然回想起九年前与秋山雨的那次会面。当时茂木死缠烂打地向教授索稿,教授曾看似轻描淡写似的点拨了一句“其实我的稿子已经在你们手上了”。他虽然没有以秋山雨的身份写过书,但却以天城菖蒲的名义出过书——这么一来就合情合理了。而《水底蜡像》的出版方恰巧又是贺茂川书店。

“扎比人偶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是这两人就是同一个人的证据。既然是秋山教授本人,那么弄来扎比人偶,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稍等一下。有一点说不通。”

齐加年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不解。

“什么说不通?”

“秋山教授去年十二月已经去世了。如果天城菖蒲的真实身份是秋山雨,他必然也不在人世了。那么究竟是谁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的?”

霎时间其余四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牛男也曾在杂志上亲眼看到了秋山教授的讣告。邀请函是今年七月份收到的,但如果按照眼下这个思路推断,发函时邀请人应该已经死了半年多了。

“这么说来,是有人冒充天城菖蒲,然后把我们召集到了一起。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肋捂着胸口,像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猛然间,一阵疾风吹动玻璃窗,只听“咣当”一声,房门关上了。

有人冒名顶替死者,将五个与晴夏有关系的作家召集到了条岛。他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先不说他是谁,这里找不到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邀请者或许就在我们当中。这可是推理小说的惯用套路。”

“大家等一下。既然我们被骗了,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待在这个岛上呢?我们还是回去吧。”

乌冬哭兮兮地指着窗外说道。窗外是停放在浅滩上的游艇。

“我们回不去。剩下的油连父岛都到不了。”

“那要不我们求救吧。”

乌冬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后哀叹一声。不论他怎么戳弄,手机仍是黑屏。可能是撞上鲸鱼的时候出了故障。

“即使没坏,我觉得也未必有信号吧。”

肋也捧着手机摇头说道。牛男的手机同样是在驱赶鲸鱼的时候进了水,没有丝毫反应。

“……那么说,我们逃不出这个岛了?”

“只能等待外界的救援了。”

乌冬痛苦地哼叫着。而其余四人显然已经暗暗开始了相互猜忌。

“大家不要慌。不如我们赶在日落之前先在岛上四处搜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像工作室那样隐蔽的处所。”

齐加年望着窗外说道。太阳缓缓落向海面。时钟的指针指向四点五十分。

“我有一个问题。”牛男像小学生一样举手说道,“抱歉,我插一句,刚才说到秋山教授在两性方面有怪癖。什么怪癖?”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啊。”

肋一脸同情似的看着牛男。其他人也是同一副表情。

“好巧不巧,我对老头子那方面的癖好没什么兴趣。”

“秋山教授是一种很独特的虐待狂。不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受虐狂。”

“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他把自己的女儿带到世界各地,让她和土著民族发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