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嫌疑人能否翻盘/人物关系

(1)

直到他通知具体哪天测试为止,中间的一个月都没有联系。

到了要测试的前一晚,她发现明天会是那个难受的日子。

睡前拿起手机尝试着给他打个电话,本来并不期望他接起来的,但接通的一瞬间她也逃不掉了。

“喂?”声音短促而冷淡。

“明天,你能接我么?高教园口。”她有些小心地问。

对方思考了一下,“理由呢?”

付连歧不怎么想说原因,而且听到他的语气时更不想说了。

“你要是能让我到宿舍门口接,我就过来。”他又说。

这是付连歧不想出现的事情。她不希望任何相关人员知道她住的具体位置。“不用了。”她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明天打车吧。

早上吃着还算易消化的食物,并且提前吃了止痛药,用手机开始打车。

有了响应之后,他倒是来了电话。“还没出门吧?我现在过来。”

“不用了,我叫到车了。”

“已经打车了?”他虽然很惊讶,不过马上恢复了先前的冷淡。

但是在出租车上敏感地闻到的气味让她没过多久就觉得反胃,到了半路更是要求司机停一下,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明明平时不晕车的。快到械宏屋的时候,她隐隐觉得痛觉恢复了。

到电梯前,突然一阵坠痛,她下意识弯下了腰,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着墙,这个时候她在想的是等会儿找谁去买一下止疼药,实在不是很想向这大老板开口。

那一下坠痛只是刚刚开始,此刻腰酸像个尖刺,伴随着拳头击打般的钝痛,让她一时半会儿直不起来。

“你……你还好吧?”一个她见过但不熟悉的女孩子慢慢靠近她,轻轻扶着,手该放哪里有点无措。

“还行……你……”

“啊,我财务的黄益绮。”女孩误以为是想知道她的称呼。

“黄益绮…你…有止痛药吗?”付连歧声音有点颤抖地问。

“没有,我给你去买吧?”黄益绮和她一起进了电梯,帮她按了办公室的楼层。“是去老板办公室吧?”

“嗯。”她有气无力地回一声。“你怎么知道的?”她突然想起来,一般有事是找这里的负责人江美茵才对。

“大家都知道啊,老板的亲戚嘛。‘会跟老板吵架的黑长直’,有人这样宣传了一下。”

恐怕是第一次到他办公室时见到的人说的。

走到办公室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还保持正常太难了。

连敲门都是黄益绮帮她的。“老板?”

开门就是原来的普通速度,他打量着这两个人的样子,付连歧微微弯腰低头,看不清表情。

“老板你接一下,我去给她买药。”黄益绮放手就要跑。

“什么药?”

“止痛药。痛经。”付连歧颤着声回答他。

“止痛药我有。”他一手抓着付连歧的胳膊,让她能顺利坐在沙发上。随后抽屉里取出一盒,“这个可以吧?我以前吃牙痛的。”

“可以……”她伸手去取,手在不自觉地抖。

在门口的黄益绮见自己任务完成,向林隽示意了一下,就去了自己工作岗位。

林隽没有把这盒子药直接给她,而是转身又拿了水杯,才把药从盒子里取出,药片和水杯给了她。

她没犹豫地吞下,他接过了水杯过后,她拿一个靠垫塞在身后,眼睛看向的方向是天花板。

他拇指抹过她的嘴唇和旁边的皮肤,证实了她惨白的脸色不是化妆的效果。付连歧看出了他的测试,虽然心里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但表情实在放松不了,因此看他的眼神像是怨怒。

“不要这样看我。你明知道我为什么这样。”

“我也不想看你,说实话,你今天的妆让我觉得烦躁。你也别看我了。”付连歧偏过头。虽然他只是“普通水平”的化妆和服饰,那种像未完成的剪裁缝合,还有手指随便摸上的灰蓝色配着深灰色的美瞳。

“不行,如果你吃了我给你的药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成了我的责任。”

付连歧瞥了一眼。

“过期药?”

“不是,不过但凡是药都会有禁忌和副作用。”

距离药效发挥作用大概半小时。

他打完开门前就要输入的几行字,从书桌前离开,把杯子用热水装满,拖了把椅子坐她面前。

等喘息平稳了一些后,“别看了。”付连歧这才把眼睛的焦点挪到面前。

“真的只是痛经?”

“嗯。”

“昨天问你理由你怎么不说?”

她没回答这句。

“以前也这样?”

“以前……没这么厉害。有两年不怎么痛了。嘶…”她又皱了皱眉头,低头看自己手捂住的位置。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这个男人投降似的举起了手。“我原以为像你这样胆大妄为的人没什么弱点的。”

“再等二十分钟。”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要问什么过会儿再问。”

他把热水放在沙发把手上,坐回了书桌后。

付连歧发现了这个人并没有在工作,而是远距离直勾勾看着她。

“不要看!”她不耐烦地吼,尽管大声的只有第一个字,然后看了眼自己手机的时间。

“不用掐着时间。等你状态好了再去。”林隽倒也不看她了,不过显然没什么事情做,撑着脑袋翻着本子。

完全沉默了几分钟后,“拉我一把,我要上厕所。”付连歧不得不发出求救,她觉得腰那一圈快没知觉了。

这个男人帮得还算自然,期间她在里面太久,敲了一次门之外,没说什么。

好不容易从卫生间解放出来的付连歧,腿有些发软。“活过来了。”即使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靠在墙面上的。

起码手不麻了,尖锐的痛感少了许多,虽不至于精神抖擞,只是坐着没太多消耗,应该没问题。

林隽还是抓着她的胳膊送她坐回沙发,她再瞥了眼时间,“走吧。”

“再过十分钟。”他看了眼时间说。“有些问题想问你,现在可以了吧?”

“你问吧。”她也懒得反驳。

“你说你以前不这么痛的,那这是最近开始的?”

“嗯。”

“多久以前?”这问得像个记者。

“两个月前。葬礼回来第二天。”付连歧意识到他问题的方向。

他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也有今天这么厉害?”

“比这还厉害……”她用着叹息一般的语气,“当时特别想死,还来不及买药,全身感觉除了痛其他感官都模模糊糊的。那个时候那个玩意儿就在包里,如果你过来的话……”

“那两天我没理由过来。而且就算我去了,酒店也不会告诉我房间号吧。”林隽想象了一下如果他真的进入了房间……反正也不可能。

看来现在状态还行,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

“你说这是不是我哥死后我一滴眼泪都没流的报复啊?”她自嘲式地说。

“你身体对情绪的发泄方式有点特别。”他胡诌了个理由。“那你,怎么这次没预先吃药?有了第一次之后,应该知道买药了。”

付连歧盯着他,“你以为我是特意卖惨给你看的么?”

“我没这个意思。”他快速否认,“我只是奇怪。”

“晕车吐出来了。”她头撇向别处。

“早餐也……”

“当然全清空了。”

他打开靠墙柜子的一个抽屉,取出一袋已经开过了的切片面包。“没过期,吃吧。”

她拿过面包,“会迟到的。”

“再推后十五分钟开始你也来得及。先吃。”

他随后给参演的人发了信息。

这个房间比之前那个小了很多,也确实没有那个小窗口。虽然有布景,但泡沫占多数,“楼层”的大小站不下人。

旁白还是之前那个旁白,付连歧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站在近处笑嘻嘻的。“呀,又见面了,听老板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她看到右前方有两个人已经坐好了,都在看她。

“啊,嗯,差不多了。”虽然现在有点乏力。

这里阴嗖嗖的,她扣上了自己的薄外套。还好水杯里的水还热着。现在是10月初,别人其实不用穿外套的季节。

给她空出的位置旁边有人,“这次设定是双人本”,旁白那个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着,“主题呢是‘凶手能否翻盘’,就是已经被大多数人怀疑的情况下,能不能最终洗脱嫌疑。”

这张用来“审讯”的桌子对面是上次见过的演员,她想不起来到底是李梁还是白志了,也可能是把自己化成熟的王坡?这个人举手打了个招呼,而坐她旁边的人上次应该没见过。

“你好。”他非常生分地说。

“嗯,你好。”她虽然不习惯,也回了一句。

他应该是二十多,长相比较清淡,与那个老板外表看起来像是性格相反的人。

“由于这次是两人本,所以为了区分,还是要取个名字。你是希茉,你是弗霖。”旁白一手端着稿子,一手搭着他俩的椅背说。“弗霖先于希茉潜入流云馆,伪装成做饭的厨师兼服务员,来破解这流云馆的秘密。希茉是案件发生后接到的消息,是来解决案件的。”

付连歧十几秒后反应过来旁白已经讲完了一段,“嗯”了一声。

“那…是从希茉进入流云馆开始。弗霖有剧本,主要是潜入时期的,希茉没有。案件详情主要由嫌疑人罗安述说,我补充。嗯……开始吧。”

旁白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内容,确认了没有遗漏的,退到了一边。

“嗯……那个……”见付连歧没有提问的意思,罗安的演员开口,“我先说了啊,目前死者的状态就像那个地上的样子。”他指着地面上的假人,“然后呢,这个假人跌落后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衣服呀,动作呀,都是最自然的状态。你要不先看看?”

刚坐下没多久,付连歧不是很想动,“嗯……你先继续说。”

这位罗安的演员见她不打算按照他的步骤来,稍微惊讶了一下。

“把我当成嫌疑人的原因…现在算作第一次投票吧,是因为我有一个可以作为惊吓他的道具。”他指了指自己左脚边的包。包半敞着,里面装着什么比较长比较硬的东西。

“你剧本里有写是什么吗?”付连歧稍微偏头问她旁边这位。

“没写。”他低头看了一眼回答。

“包里是什么?”她直接问罗安的演员。

“不是,你得看一眼。”他倒有点不安了,后来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付连歧捂着自己眼睛,“我怀疑你们老板给我吃的药有镇定剂成分,有点困。”

“药?”罗安的演员问。

付连歧摆摆手,“这不重要,就是会反应慢一点,今天会不会来不及。”

“嗯……不会吧,据说预定两个多小时结束。”她旁边的这位说,“你来前老板发信息说,今天没结束就延到明天。”

那还好。她打了个哈欠。

“我翻给你看吧。”旁边这位拿起了包。户外用的背包,放了一些户外用具:运动水壶,望远镜,鸟食,小型弩,可收缩的细绳,折叠三脚架,相机,少量尼龙绳,小铲子,创可贴,酒精棉,备用鞋带。

“没有纸?”她问。

“呃……忘了吧。”罗安的演员回答。

也不知道指的是道具组还是罗安这个人忘了。

“认定的惊吓道具是哪个?”

“这个。”罗安的演员指向那个小型弩。

确实很可疑。“你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她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问。

“流云馆。”罗安的演员这回笃定回答,“因为这个地方的外墙和里面的装修都是这种…有点臃肿的风格。”他指着那边的布景,“实际建筑不太会很轻吧……我也不知道什么素材做这些栅栏墙面之类的能让地基还足够稳固……”这些话到了后来像是他的自言自语。付连歧选择性地记了一些。

“陶旭。”坐在她旁边的人对着罗安的演员喊了真名。

而陶旭指着他说,“这会儿你该喊我罗安。行了我知道了,不说废话对吧。”

这个性格在之前那个案子他到底演的谁呢……付连歧一直都没想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试图能更清晰地观察。这个不能站人的布景,展示了在这个楼内看,它就是六边形的,中间是个围绕一个比较粗的圆柱的楼梯,扶手没有其他楼层的栏杆那么粗,但也比较影响人往深处看。

她似乎在等自己的肾上腺素支持自己走过去研究这个布景。

“那你,潜入这里,潜入是做什么的?”付连歧撑着脑袋看着旁边的人问。

“服务员。”他说。“烧饭,铺床,收拾,之类的。”

她稍微奇怪,“你怎么潜入的呢?招聘广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剧本,但很快,“是广告,我认为这个没什么人的小岛上的特殊别墅特地招短时服务员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所以我就应聘了。”

“它限制性别了吗?”她问。

“嗯…没有。”

倒不是性别歧视,只是从她的常识想到的应聘人的基数来说,一般是女性比较多。

有点意思。

“这有面试吗?”她好奇起来。

对方倒是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

“没写,是吧?”她微微挑着嘴角问。

“是,没写。”他好像松了口气。

“那,这些认定你的‘人们’,都是谁?”这个房间空****的,没别人扮演其他角色。

罗安的演员,现在知道名字叫陶旭了,他转头看向那边站着的旁白。

“哦,对,对。”刚才没在工作的旁白,他这个时候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了几张照片,这些人她好像都见过,像拍证件照一样靠墙站着,而且是全身照。

“你们聚集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好像是满意了她终于问到了主要内容,陶旭微笑着点点头,“这个馆的主人邀请我们来的。发了邀请函的那种。然后大家到这个小岛,就要坐船,晚上就没有的那种,固定班次的船。”

常见模式,这没什么问题。

“哦,不是同一班船。”陶旭又补充说。

“不是同一班船。”付连歧重复了一遍,“你特地说出来的看来这句话很重要。”她看向旁边的人。

“确实不是同一班。进来的先后不一样。”弗霖的演员表达了确认。

付连歧打了个哈欠,差点忘记就要问出的问题:“那到达的先后顺序呢?”

“维纱,罗安,艾格娜,孟勒。”按顺序说出名字的时候弗霖的演员也逐个指向照片。“但是按照我的计算,孟勒是下了最后一班船直接过来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时间间隔不一致。”他再叙述。

“因为路线不一致?或者走路快慢不一样呢?”她记下了刚才的顺序以后问。

“也可能是在观察建筑周围。”弗霖的演员看向旁白。

大概是第一次付连歧很主动,导致旁白这次没适应过来。

他看向弗霖的演员,指了指自己。弗霖的演员点点头。

“哦,嗯,建筑周围的环境,有图的。”他又取出一些打印件,原图像是手绘的。

图上的笔记是付延契的,图片上没擦干净的铅笔草稿也应该是他画的,描线的人不太确定。

这是少见的除信件以外的手写字。

付连歧愣愣地看着这几张示意图,看了好几分钟。

横倾斜的角度、转折处的用力方式,钩的平均长度,都是她熟悉的样子。

“嘿,你没事吧?”弗霖的演员凑到她耳边说。

吓了她一跳,她向旁边躲了躲。

“没,就是注意力有点不集中。”她反应过来要好好观察这图上要表达的内容。

“你凑那么近干嘛呢?人家是老板的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表亲。懂我意思了吗?”陶旭做出了要把他从付连歧身边掰开的手势。

“懂了。”他坐正。

付连歧没有继续理睬这个,专心研究图片。

这个房子建在比较下陷的地面之上,有一部分甚至是第二层更接近外界的地面,这可以从侧视图和等高线地形图得出。整幢楼是微扁的六边形柱体,背阴坡面有种铃兰花,这都标注出来了。

“铃兰花有毒。”弗霖的演员指着那个标注的地方。“毒性还不小来着。”

“能死人?”付连歧没听说过这一点。

“能死人,好像浓缩到一定程度,一勺就够了。”他回忆着说。

付延契特地挑这种植物写还标出来,肯定是有用的。

“应该很难吃吧。”她瞎猜,大致记了下。

没有其他关于岛上地形和通向别墅道路的说明。“你带着这些户外用品,又是做什么的呢?”

“看鸟。顺便打两只下来。当然不是打濒危保护的那些……所以我带着那种可疑的东西。”陶旭回答地很快。作为被怀疑的罗安的演员,他压根没有紧张的感觉。

“其他人没有这种可疑的东西带过来吗?”付连歧是问他们两个。

陶旭摊手;“没写。”弗霖的演员回答。

“会看我带的物品也是从我被怀疑开始的,其他人没有被认定为‘可疑怀疑的对象’,或者是‘随身携带品与案件无关’所以就没看他们的。不过……”

“我还没问案件发生前的你们各自的行为。”付连歧突然打断他。这次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得那么晚,主要是很多本来靠观察就能得到的信息是主动要来的,效率低下;而且因为主题是“能否翻盘”,一开始就太过于注重这一个人了。

也许也有那个药的问题,嗯不,这是借口。她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

“这个案子发生前做了什么……哎……”陶旭竟然叹气,“其实具体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到目前为止有些人的某些秘密已经被揭露了。”

根据陶旭看的方向,她才发现这个房间有钟,不过因为暗,藏得挺好。他大概是觉得从头开始推各种做了什么太费时了。

她转头看向弗霖的演员,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见。

弗霖的演员思考了一下,“完全不说也不行。既然我算做事先潜入的,我把我看到的大概说一下。”

这个雇我的人,也就是邀请这些人过来的那个人,自称恒豫,他把这些人邀请过来的目的是,他要找出自己妹妹自杀的原因。他表示,肯定不是因为她自身原因,“自杀”都说不定是事故或者谋杀。邀请的这些人里,艾格娜是她的大学同学,维纱是她的闺蜜,罗安是维纱的前男友,孟勒是她的同事。罗安被叫来的原因是,他的妹妹恒思在出事之前打的电话是他的,当时罗安和维纱两人一起在外面,维纱手机没电了。

这些人当中,维纱在外面观察过铃兰花,艾格娜好像是来过这个馆,没有好奇的样子。孟勒好像是跟恒思合作设计的这个馆。这个馆本身是作为恒思的岛上居所兼展示作品用的,她是建筑设计师。

恒豫等人到齐以后出来,说这次就是为了纪念恒思的。然后我做好了饭,说是做好,其实就是加工一下,里面多少份是固定的,有些还是半成品。我数了一下,是六个人三天的量,看来恒豫是为了三天内解决这些事情,并且有可能不让他们出门。

大致共同的行动是,恒豫宣布吃饭,他本人在三楼说的。我给他先送了饭,然后下面的四个人无语地先吃饭。这些人当然有思考到这个邀请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大概各自有什么想法,而且介意我在场,没说什么。吃完以后,我收拾掉那些餐具,恒豫下来开投影视频,里面放的是恒思以前的一些视频,生活上的和工作上的。

视频很长,不过播完一些就重播了。有人就开始回房间了。顺序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应该先是艾格娜和薇沙,然后是孟勒,不对,孟勒先去了三楼,然后又下来了,和罗安聊了一会儿,罗安是最后一个,我都上楼了他还没上楼,不过后来也上去了。

后来听到死者掉落时的声响的时候,我,孟勒,罗安,都马上跑下来,维纱和艾格娜在走廊上往下看。

大家都没怎么动这个尸体,后来就是你的介入了。应该是他本来是会跟你定时联络的,结果这次超时了没联络,你过来看情况的。

她记完了这一段后她喝了些水放松一下。“那应该是很晚时候了?”她问。

“倒也没有非常晚。因为晚饭很简单,然后就没有除了看视频以外的活动了。”弗霖的演员说明。

陶旭似乎是听到了引起他注意的内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弗霖的演员。

“你看我干吗?”他问陶旭。

陶旭向后坐了坐,“诶你知道吗…没剧本你肯定不知道……这个尸体掉下以后,我们仔细看了才知道,这个尸体竟然是个女的。”

“什么叫尸体竟然是个女的?”付连歧眯着眼问他,“恒豫不是吗?”

“恒豫不是。恒豫和恒思是龙凤胎,而且两个人长得挺像的,女生男相、男生女相都有一点。发出邀请函的是恒豫绝对没错,不管是字还是确认语音。但是掉下来的这个穿着男性服装的人是女的。”陶旭认真地说。

“是……恒……s”

她还没说完,被陶旭接上。“是恒思。”

“恒思不是死了吗?”她不相信付延契会写什么还魂之类的内容。

“自杀可以未遂啊。谋杀不也是。如果被害的时候不知道谁动的手,自己要找答案不也很正常?借用哥哥的名义。”

女扮男装。这也有点奇怪,付延契也不像是会这样写的人,起码付连歧自己不会这么写。就算再怎么女生男相,来者都是对她很熟悉的人,一般不会冒这个险。

她看向弗霖的演员,“真的?”

他无奈般的点点头。

“毕竟这个人很小心,都没怎么面对面说过话。”陶旭继续补充。

这更像是付延契竭尽所能地补偿他设定中会产生的问题。

付连歧思索了一下,爆点已经出现了,到现在坐了这么久,她感觉是时候观察一下那个尸体的状态了。虽然这个假人不一定分男女,但可能有其他提示。

她撑着桌子准备站起来。

“哦对了,其实其他人的疑点已经都整理出来了,你不先听听?”陶旭突然出声。

起身到一半的付连歧眨巴着眼看向他,刚不还让她先看场景么?

“陶旭,你着什么急。”天音突然发话。这么久没说话,付连歧以为他早就走开了。

倒是天音的这句话让她想听听陶旭要说的内容,坐了下来。

“你说吧。反正也应该听的。”她甚至微笑着说。

陶旭奸计得逞般的笑了笑,“是啊,反正也该听到的。弄了铃兰花汁液的是维纱,艾格娜带有安眠药。孟勒和这个‘恒豫’的房间是同一层。哦对了,他们这些人的房间安排在这里。”

他拿出三张纸,上面是手绘的每个人的房间分布图。

“房间是他们自己挑的。”

因为是六边形,分割后每一间房都是梯形的,以钟表的方式看,二楼12点方向是维纱的,8点方向是罗安的,4点方向是艾格娜的,中间到11点、5点这两条线分别是两个走廊。三楼的12点方向是死者应该说是‘恒豫’的,6点方向是孟勒的,10点方向是原恒思的房间,2点方向是现监控室,8点方向是原监控室,同样11点、5点与中间的连线是走廊。一楼不住人。

“你住哪间?”付连歧问弗霖的演员。这上面都没标。

他伸手指向了二楼10点方向的那间。

“嗯?”她疑惑出声。“隔在他们两个中间?”左右是维纱和罗安啊,怪尴尬的。

“我不知道,反正是最早指定的。”

这两人可以有东西隐瞒不说,但不能说谎。在感受到了这种权衡之下,付连歧越发觉得弗霖和罗安是平等的。

她翻出了已经被压在下面的房子的外形图,对比来看,弗霖房间的最奇怪之处,就是他的房间的窗是最靠近外界地面的。

为什么呢。

再对照那三张手绘的房间分布图,每张的六边形都不太规则,她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这三张纸叠起来,对着上面的照明看。

可惜纸太厚,灯太暗,看不太清楚。但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个楼的设置问题。

“孟勒有没有说过这个楼设计上的特殊之处?”她问陶旭。

陶旭挑了挑眉毛,“没说。”他停顿了一会儿,“但多少是有的吧。”

“这是可以翻盘的地方吧……”付连歧用着自言自语的音量。

她在想接下来问什么好,那种坠胀感又来了。

“能暂停吗?我要去上个厕所。”

“能啊,你跟老板说一声。”陶旭回答。

还没等她按下按钮单独通话,天音已经响起来,“顾衎,送她一下。”

弗林的演员站起来,这倒是引起了她的些许不满,“不用,不至于,我认识路。”

她马上离开了座位。

“坐下,坐下。”陶旭小声对顾衎说。

顾衎没再坚持。

林隽在小房间看着屏幕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他很少在这里会见到的人。

“林携?”他有些奇怪自己的弟弟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听江美茵说你在这里。怎么亲自看监控了。”林携仔细研究了一下监控里的图像。“今天的预约?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啊。”

“只是测试。”

“让他们自己测不就完了?没必要看着吧。”林携一边吃着手上的饼干一边说。

“你来干嘛?今天那么空啊?”林隽想转过话题。

林携自己蹭蹭手指,“读书都要读傻了,不许我放松放松?你不知道那几个老油条天天跟我念叨什么。我又不是来投靠你的,我就过来玩两天,你紧张什么。”

“不紧张,我至于么。”林隽背对着他,白了一眼,继续关注着屏幕。

付连歧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声音听起来也远不及上次。听到了她说要上厕所,林隽担心会出现什么状况,按下按钮,“顾衎,送她一下。”

“至于嘛,人家只是上个厕所。怎么了,新泡的妹子?”林携调侃他。

看到付连歧自己一个人出的房间,林隽立即起身出门。留下表情意味深长的林携。

付连歧在卫生间洗手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可能是空间太小的原因,让她感觉有点缺氧。

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

洗手台镜子里出现了那个林隽的身影。

“上厕所还要跟过来,你变态啊?”她刚打完哈欠略有点口齿不清地说。

“为免你掉进去好及时捞你。”他原本不想说这种话的,但她刚才的态度让他脱口而出。

“说点人话吧。”她放软了态度。

他后退半步,音量减轻,“累吗?累的话就提早结束。”

“陶旭不会同意的吧。”她检查了一下自己唇膏有没有卡死皮。

“他不同意又有什么……”

“然后他会捣乱的。陶旭应该已经知道翻盘的方向在哪里了。”整理结束,她又洗了下手。

他叹了口气,“随便你。”

看着他离开时放下手的样子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已经看到但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林隽回到小房间的时候林携已经不在了,也许他确实出去玩了。

(2)

“左手给我看一下。”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对顾衎说。

顾衎坐在她的右边,但指给她看图上内容的时候全部用的右手,偶尔距离有些远。她刚才离场的时候也瞥到了,这下是正式求证。

顾衎伸出了左手。

果然有戒指的痕迹,肉红色的印子,还是特地画上去的。

“画得时候还挺痒的。”顾衎尴尬笑着小声说。

“哎呀哎呀,这种事情藏着掖指干什么呀。”陶旭夸张地用着嘲讽的语气。“这是不是说明你跟这个馆的什么人……或者以前的什么人有关联呢?”

“呵。”顾衎仿佛也被挑起了斗志,“怎么回事,你希望我自爆然后早点结束是吧?我也有权利不说那么多吧。”

付连歧也想问他这么着急,本来都告知了他大概会需要的时长。

“明天跟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的,上午就得碰头。”陶旭嘟哝着。随后他又相对正常的语调说,“我想你两个钟头也该结束了。”

“啊……”付连歧眼神飘走了,“你太抬举我了。我今天尽量吧。”今天思考的时常中止和记录速度缓慢造成了现在的状况。

但现在距离十一点半只有十几分钟了。

“如果拖点时间,你能搞定吗?”陶旭撒娇似的问。

“搞定什么?纯瞎猜吗?”付连歧倒觉得好笑了。

这让他们俩都陷入了沉默。

陶旭也许在想的是她瞎猜能不能达到他的想法要求,顾衎也许想的是会不会一下子就猜中了。

“如果我瞎猜的话……”她觉得有些精力不足,干脆说出最狗血的答案,再根据他们的回答来判断对上了多少。“你才是那个跟恒思爱恨情仇最多的人,因为害怕恒豫揭露或者会发现你的秘密,所以一看到流云馆有动静,就自己主动参加了……因为你知道恒豫没有见过你,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顾衎深呼吸一下,“嗯……不全对,你先说着。”

“这里有监控室,一般监控的室内或者大门,没必要监控自己房间。所以你的那个房间从外界进来很容易。你是通过这个方式,与恒思进行幽会的。”付连歧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

“唔……”顾衎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个房间平面图的变形程度,如果不是画功不行的话,这里就多了一块空间吧?”付连歧比划着弗霖房间的旁边,会有一块三角形的区域。“为了缩小视觉上的差距,所以把外观设计成这个样子的。”

说了这么多,累了。付连歧已经不想说下去那些猜想,不管准还是不准,都没证据。

“所以你可以从那里爬上三楼。”陶旭借机得出个结论。

顾衎带着些敌意的眼神看向陶旭,笑得有点阴森。

“结论无论多少个随你说,反正现在没有证据,我是一概不会承认的。”顾衎表示。

陶旭“啧”了一声。

没几分钟了。

“你跟你女朋友几点碰头?”付连歧小声问。

“……没定,一般她说了算。”陶旭在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命运。

“明天我会早点结束的。”付连歧表示。

今天的笔记效率也很低,不知道能从中分析出多少。

对了,今天根本没能确定付延契到底留下的是什么线索,不像是第一次那么明显。

掉线了许久的旁白,突然从瞌睡中醒来,这个时间大概成了他的生物钟上的一个点。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里。”天音这个时候也响起。提早了一点点。“收拾收拾走吧。”

付连歧照例留下,跟这三人象征性地挥了挥手。这三人都离开了这个房间之后,林隽进来了。

他仍然像检查作业一样看着她的笔记,听到了“咚”得一声,转头看到付连歧侧着脑袋磕在桌面上。

“怎么了?不舒服?”他伸手就要摸摸她的额头。

“你这药跟安眠药有什么区别?”她埋怨着,“什么都变慢了,今天效率好低。”

“效率的事情无所谓,起来,赶紧吃了饭我送你回去。”他合上了小本子,强行将她拉起来。“还有,我吃这个的时候就没你那么大反应,这能怪谁?”

林隽似乎听到了江美茵的办公室里有男人的闲聊声,像是林携的。

付连歧到了他的办公室,虽然坐在他的桌子边,摆放着盒饭,她也确实拿起筷子捣了两下,但吃进去的米没几粒。

“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没胃口,太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筷子扒拉着蔬菜。

“那你等我吃完。十分钟。”他说。

如果她确实非常困,那或许会让他送到宿舍口。

付连歧见没法当场睡觉,往嘴里塞了点食物。只是还没吃多少,就觉得一阵恶心,跑去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等她漱口结束,他象征性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你沙发借我躺躺。”

他有点犹豫,他等会儿要出去一下。

“不肯就算了。”她擦擦嘴,转身走出去。

“因为我一会儿要出去。不过美茵应该在隔壁。”他想着还要把林携带出去,免得对她产生了兴趣。

“我都这样了又不会动你东西!”

“我没这样说……行了,睡吧睡吧。”他还没来得及扶上她的肩膀,她已经背对着他抱着抱枕一头栽进沙发里。

他抽出不被她抱着的那个抱枕塞在她脑袋下,又从衣架上拿了件外套扔给她披上。

她抓过外套的领子把自己上半身盖严实一点。

他坐回自己的午饭前,似乎自己也没多少胃口了。

“林老板。”她突然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称呼。

“嗯。”

“林隽。”她又模模糊糊地说。

“……嗯。”

看来她是查到了。对外都说她是自己的远房表亲,她就没有机会问别人他的名字。

也不对,她早就应该能查到的,只是现在这个状态才向他确认。

“你认识我到底多久了?”她又问。

“如果把看照片算上的话,蛮久的了。”他回答。

后面她没有再问。林隽走进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

她说话做事的时候,能不试探他就好了。她微微皱着的眉头和蜷缩的身体,看起来无比乖巧可怜。如果她一直这种感觉的话,林隽觉得自己或许会举手投降。

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自知。

他去了隔壁江美茵的办公室。

林携果然在。

“我问她是不是你新泡的妹子,她说是的。”林携并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

“是又怎么了。”林隽有些不耐烦,“你还管起我来了。”

“泡妹子怎么会让人家来做这个呢。”林携笑着说,“免费劳动力?”

“人家喜欢。”林隽怼过去。“你不是要出去玩么?在这里怎么玩。”

“但她还睡在这里啊。”林携指着那个连通门。

“不影响我送你出去。”林隽抓起他弟弟的衣领往外走。

“你过分紧张了。”林携指出。“这个妹子有什么不同之处么?你怕我们的对话被她听到。但我们说话声音不响啊。”

林隽“啧”了一声。

“而且还是个素颜妹子。”林携对这一点觉得稀奇。“你不会是找到了覃得悦妹妹了吧。”

林携低头整理被拉得变形的衣服,他的穿着更符合“普通年轻人”的外形。他感觉自己哥哥正用着异常严肃地眼神看着自己。

“你从哪里知道的?”林隽问。

林携瞪大了眼,“她真是覃得悦妹妹?”

林隽的表情表现出了肯定。

“要死啊你,你泡覃得悦的妹妹干什么?”林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林隽应有的做法。

“我给她取了个假名。不要告诉别人,任何人。爸妈也不可以。”林隽小声但坚定地说。

“爸妈也不可以。”林携重复了一遍,然后点点头。“还有别人知道么?莘姐呢?”

“关她什么事,没别人了。要是哪天泄露出去,就是你说的。”林隽对他做出凶恶的表情。

“行吧,你厉害了。她也能找到。放心,我不会说的。”林携又想了想,“我不要知道这里的事情,我走的远远的。”他举手投降状,“我去玩了。”

过了两点半之后,她才睡醒。饿了。不管是困倦的感觉还是疼痛的感觉都很淡,这非常好。

刚坐起来的付连歧感觉还有点呆滞。几分钟之后林隽带着什么推门进来,他看到付连歧的头发就伸出了手,被她躲开了,她自己用手指梳了梳。

桌上的盒饭没有了。

“这什么?”

“杂粮粥。”

“这吃不饱。”她略有些不满。

林隽看了看手里的一大碗,“吃完就饱了。而且为了让可以让你正常吃晚饭。”

当然整碗并不能吃完,她觉得够饱之后放下了勺子。虽然不实在,但是很舒服。

这个人今天的表现让她有点不适应。她赖了半个钟头后,才说要走。林隽也随着站了起来。

付连歧奇怪的看着他。

“我送你。”他说。“反正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他下午是不是真的闲这不知道,但是既然有轻松的方式,今天就有个借口地利用一下。

一路上两人对话不多。

“今天隔壁办公室有男人的声音。”上车之后没多久付连歧先开口。

“嗯,我弟弟来了。就是来玩的。”

“那他知道我的事情么?”

“不知道。”他回答得非常自然。

之后两人又有段时间没说话。

林隽突然想起了之前疑惑的那个话题。

“上次吃饭你为什么那么不高兴?”

付连歧突然有点表情变化了,她显示出了惊讶。

“那只是……我单方面的问题。”她回答。

“嗯?不好吃吗?我还挺喜欢的。”

“不是…好吃的。就是我没去过那种地方……”她回答得有些小声。

“没去过很正常啊。这店就新开没多久。”

林隽的坦然让付连歧觉得自己显得太小鸡肚肠了。她“哦”了一声,之后没再开启新的话题。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她只愿意被送到高教园口。

林隽没指望她能说得再具体一些。“明天我再接你。就这个位置?”

“哦,嗯。”

“陶旭那个人你不用管,正常发挥就好。”

“嗯。”

不能漏掉可能发现的线索。

她没再说话就下了车。虽然她有些想趁着这个微妙的亲近感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天去办公室的路上,“老板原来喜欢那样的啊……”“别瞎说,人是老板亲戚。”“咦,谁知道呢。”付连歧隐约能听到这样的对话。喜欢?她心里“哼”了一声。

一进那个4号房,付连歧没有坐上座位,直接去了布景那里。

她这个行为让陶旭有点紧张。布景里只是做了内部从一楼大厅向上看的样子,是不能证实弗霖的房间有密室密道的。

布景就做了两层半幢楼的样子,每一层楼梯的起止方向是一致的,是平行的接近四分之三的圆弧形。

等一下问问这些人的站位。

地上的尸体穿着很长的风衣,脚上还是内增高的鞋子,戴着假发,假人本身有“真头发”。

值得注意的是风衣的某一个肩章部分有些褶皱扭曲,假人的手指尖处有和“锈铁状”楼梯扶手一样的颜色。

在二楼的走廊位置,隐约能看到一个类似桌子的东西。高度比走廊的扶手稍微矮一些,走廊扶手是镂空的,隔一点距离有一根竖杆,也是不规则的。

观察得差不多了,她才去了座位。

她没看顾衎的脸,倒是陶旭的脸色有点奇怪。

“干嘛?”她问。

“今天风风火火,像是跟老板吵过架了,而且赢了。”他说。

怎么,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没赢,不过是后来又想起来什么事情。”她尽力让自己的眼神犀利一些。

“把……柄么?”陶旭不确定地问。

付连歧表现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还想不想早点结束了?”

陶旭皱起了脸,“我跟我女朋友说我不能先占位了她已经说过我了……诶,说到把柄……”他看向了顾衎,“你其实有比较长的时间不在一楼的吧?我说剧情里。”

“你看到我上楼了?”顾衎反问。

“看不到吧,那个时候的设定是我们都在看视频,起码我的剧本里完全没提听到了你上楼之类的语句。”

“那你根据什么知道的?”顾衎果不其然这样问。

“你不知道艾格娜和维纱上楼的顺序,还有我上过一次楼,你也不知道。”陶旭回答。

“我可以是在厨房。”顾衎反驳。

“那我们也不知道啊。除了你,没有一个人的剧本里有提到你在厨房,那就等于不存在这件事。”陶旭语气甚至有点“无辜”。

付连歧有些开心的看着他们两个的争论,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维纱和艾格娜也进过厨房,她们两个也许也做了什么,这点我不知道……”陶旭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那会儿你都收拾结束了,你再去厨房干什么?准备第二天的饭啊?就这种半成品?”

顾衎翻了个白眼,“用有限的材料给自己兑点饮料之类的总可以吧?”

“强词夺理就没意思了啊。你一个看个招人广告就能到这个馆来的人,还会不关注其他人的动向?难道不是因为你个这个馆的主人有关联,所以趁没人会打扰的时候单独找她谈?”陶旭继续咄咄逼人。

“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我是不会承认的。”顾衎双手交叉在前,一副防御的姿态。

两人的争吵陷入了僵局。

付连歧思索了一下,“旁白,旁白!”

旁白在他之前在的位置,无聊到了现在,终于叫他了,他相当高兴地过来。

“有没有人能证实弗霖回过自己房间的?”她饶有兴致地问。

旁白“诶……”地打开他的文件夹,在找里面的内容一点点对照。

“或者有人证实了弗霖的衣服有弄脏的痕迹。”付连歧补充说。

旁白找了好久,终于在孟勒的证言里找到了。快找到的时候付连歧想起来,没提醒他按时间往后找找。

“这里有,孟勒有点奇怪,弗霖的背后怎么蹭上了灰,没有拍干净的样子。”他指着这句话。

陶旭一脸胜利了的表情。

顾衎停下了反抗,懒洋洋地说,“嗯,是,我是顺着密道爬上去了。原来恒思的房间和那个女扮男装的人的现在的房间是很近,那又能说明什么了呢?我又是怎么把她弄下来的呢?”

“用我的弩,射上去的时候吓到她的。这不是前面已经认定的方式了吗?吃饭的时候,我的包就放在人人都有可能经过的地方。”

陶旭说到这个份上,顾衎应该是在想除了“没证据”以外的说辞。

“艾格娜的房间外有弩和箭。”他思考后说。

这是付连歧第一次听说。“那这个包里的……”

“从外面捡回来,并且我承认了以后,作为普通携带物品放进来的。”陶旭解释。“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一点了。”

“走廊有窗吗?”她看着房间分布图问。

这两个人都不回答,“有。”旁白出声。

“那也可以是反过来说,显得有人嫁祸她,其实她就是真凶……”陶旭说。

“在剧本杀里极限翻盘?”她奇怪地问,“显得有人嫁祸她,实际上没有,这开脱起来太费劲了。一下就把自己玩死的可能性那么大,游戏体验感太差了吧。”

陶旭收敛了表情,“我不就在做这个事情吗。”

“但这不一样。”付连歧回他。“你能翻盘的原因是,用箭吓她所以她跌下来这个做法本来就不是她的直接死因。”

“哦——”旁白小声惊叹了一下。

“什么意思?”陶旭不甘心地问。

“正常躲避也并不容易往前倾倒吧。”她直勾勾看着陶旭,“而且这样做有什么用处呢?如果她这次没有掉下去,别人有可能发现有人用了你这个工具,如果她掉下去,有惊叫的可能性更大。”

陶旭向后坐了坐,“但这已经是发生过了的。”他强调一个“过”字。“既定事实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吗?”

付连歧也同样向后靠了靠,“如果是现实已发生并确认了真实性的,那不需要。但是这本来就是编造的故事,写故事的人,一般要考虑角色行为可预见的后果吧。”

“有道理。”顾衎附和一声。

旁白在离他们比较近的位置,一脸茫然的样子。

“又不是吵架,你慌什么。”她瞥了眼旁白。“虽然只是我个人见解,但我实在不认为作者会这么写,即使再辩解为‘某个角色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让她死’,那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还增加死者的戒心,真是太不划算了。”

嗓子又要着火了……后悔没带水进来。

“又介于在说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你不想让我去查布景……”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这就意味着那个时候查布景会得出对你不利的信息。”

“是会无法完成主题。”陶旭笑着说。“万一你一下子就猜对了,全都往我身上验证,那还说什么翻盘。不过我努力往弗霖身上引导,你好像也没当真啊。”

“因为我会优先验证有证据证明的。”她望向布景,“就尸体形态、衣着和部分,嗯……皮肤?来看,应该是被拽落的。比如你的那根可收缩的绳子,穿过她衣服的肩章扣,用力一拽。”

顾衎有些奇怪,“他什么时候穿的线呢?而且本人也没有察觉。”

付连歧翻找出了维纱和艾格娜的照片,“还记得他们两个,一个准备用铃兰花,一个准备用安眠药?”

顾衎回忆了一下,“哦”了一声。

“所以套上绳子的时候,她是无意识状态。虽然我不能确定是谁做的具体操作,也不确定她们想要干掉的到底是恒豫还是恒思……不过,只要套上绳子,放在那个桌面上,再推到栏杆边……”

“就是三楼有没有这样的桌子……”顾衎也转过去。

“啊……关于这点,我倒是没法肯定,只能猜测二楼有这种不相关的东西,三楼也可能有。”付连歧其实并没有慌张这一点。

“有,有。”旁白凑上来说。

付连歧像等犯人承认一样看着陶旭。

陶旭举手投降,“我拽了,拽的尸体。”他在等付连歧表示惊讶。

但付连歧只是挑挑眉毛,不以为然地反问,“嗯?尸体?”

“是呀,我拽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只是展示给所有人看,有这么个尸体。”

付连歧故意夸张叹气,“你是真的不想早点结束了。”

“不赢怎么抵消被骂的烦躁呢。”

“但问题在于你自己明知剧本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付连歧继续攻击,“如果她已经是一具尸体,那你只要引导别人去发现那个尸体,如果她当时不是尸体,有方便的方法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尸体’,并且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口咬定你发现的时候她没有存活的迹象,就很说得通。”

一直在听的顾衎找到了其中的一点,“铃兰花汁如果很难喝的话,可能喝不到致死量。毕竟这里没什么办法提到纯度很高。安眠药也很困难,据我所知,她带的量一次性全部用在那个尸体上,也不见得能确认死亡。”

“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付连歧对刚才顾衎的说法表示肯定,“不过现实中确认的办法是看这个尸体在磕碰的地方有没有活体反应,我说的这个词应该对吧?”

陶旭摆摆手,“别管对不对,继续,继续。”

“在这种非现实故事里,确认方法,应该是看衣服上留的痕迹,和露出的皮肤上有没有流血。”她说。

“她有?”陶旭问。

“有啊。掉下来的时候,手指‘很不巧’地擦到了扶手上,一点点血液带着铁锈凝固的样子。”她微笑着回答。

陶旭的表情有点复杂。过了会儿,他喊出来一句,“老板,我能不能下班啦?”

付连歧到了办公室就先喝水,即便刚才说得不紧不慢还很多,但嗓子冒烟的感觉在结束之后又出现了。

当她粗犷地喝完水扔掉纸杯之后,“故意去诈陶旭这种方法以后不要对其他人做。”林隽有点认真地说,“道具我全都检查过的。”

“那就是漏洞。”付连歧不假思索地说。

虽然不是对自己说的做的绝对自信,但她没想出其他的方式方法能够完全证明罗安拽下来的人当时不是尸体。

“知道了。”林隽还点了一下头。

“嗯,密码。”她有些兴致走到林隽的电脑边,“这次说好了让我输的。”

付连歧的兴致瞬间全无,表情变得有些冷淡。

“你输入了我也不会全都让你一下看光的。收一下东西吧。”他催促着。

付连歧看他的样子,“你送我?”

“嗯。”

呵。

“你不要?”他还奇怪地问。

如果不是早上的对话,她当然不至于这样。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能稍微撒撒娇?-想得挺美。

如果刚才没有忘记或者说故意防止她输入密码,也许还能抵消这句话。但是现在,她非常不愉快。

“要啊,干嘛不要。”她笑得并不真实。

坐进车里后,她手捂在了发动的键上。

“你干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做这些事。林隽弄不懂她。

她的手按得很紧。

“你,要不然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哥给你发邮件的邮箱,也是给我通信的邮箱?”她眼睛看着前方。

“什么问题?”

“我哥跟我通信用的是他的秘密邮箱,是他的小号,他给你发,没必要吧。你不是他明面上的朋友吗?”

“这又什么稀奇的。”他平平淡淡地回答。

付连歧转过来一点,用余光观察他的表情。

“可是我哥跟我说过这是他与我一个人的专属联络号。”她沉着声音说。

林隽的表情确实变化了,虽然不大,但其中表现有震惊。

“可能因为这些内容特殊所以用了这个账号。”他思考后说。

反应时间太长了,她几乎确定林隽一定有什么关于这个账号的事情没告诉她。

林隽看她的手还盖在上面,准备直接拿开。

“别碰我!”她在被接触到的一瞬间突然喊,自己移开了手,同时右手搭在门锁上。

林隽从轻微的慌乱到平静甚至鄙夷,也不过短短两秒。“开始玩欲擒故纵了是吧?”

听到这个词的付连歧非常不满地皱着眉。

“玩得还可以,就是在我这里没什么用。”他继续轻描淡写地说。

她很生气。她抓着开门把手的手在抖。

不过也足够快速地让自己恢复平静,“昨天是我没计算好的特殊情况,以后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所以也不需要你接送了。”

”说完她开车门,直接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打电话过来。付连歧本来不想接的,但这样反而表现出了“在意”,这是她不愿意的。

“喂。”她用着不带情绪的声音说。

“你回去前那么生气,是不是我上午说错话了?”他还是那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

“嗯?没有啊,我站在你的角度想了想,你哪句都没说错。”她忍着不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了?人家是生理期情绪不稳定而已。”

付连歧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啊——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对面似乎无语了。半天才继续说,“那下次……”

“你不延期的话撞不到那个时候。”她抢着说。

“我问你下次你怎么过来。”

付连歧不认为他刚才要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到那时再说。”她已经快压不住自己的烦躁。

对方好像又无语了。

她按下挂断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那头他发出了声音。

她不好奇,也不可能打过去问。

几分钟后她收到了短信,“有些东西需要靠时间解释”。

她当时差点想把手机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