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规矩为什么要由人制定 1.一幕精彩的双簧表演

1631年是皇太极在后金圈里圈外收获颇丰的一年。

皇太极脚面上的3只大蛤蟆——三大贝勒,阿敏被终身囚禁,莽古尔泰被贬为普通贝勒,只剩下没脾气没骨气的代善,低三下四地苟活着,对皇太极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这一年,皇太极名正言顺地颠覆了努尔哈赤遗留的“八大贝勒共治国政”的政体制度,以六部衙门取而代之。吏部负责人多尔衮、兵部负责人岳托、刑部负责人济尔哈朗、户部负责人德格类、礼部负责人萨哈粼,都是皇太极的心腹。这5个人,掌控着后金圈子里的人事、军队、司法、财政、建制大权,这就等于皇太极真正、彻底掌控了后金圈子的实权。

在后金政府里,以前因四大势力共存,导致圈子里各种会议、外事接待上,三大贝勒与皇太极一直平起平坐,给人的印象是4人共同当家。这是皇太极无法接受却一直忍受的事。

后金政府设置六部以后,各部门负责人都根据皇太极的真实需要,纷纷改革旧制,制订新的工作计划,以证明他们能胜任其职,是值得领导信赖的人。

头脑灵活、思路清晰、善于揣摩一把手心理的萨哈粼,在大凌河城大捷、莽古尔泰被贬之后,就觉得礼部应该有所行动了。

大凌河城战役完胜,皇太极等人携带抢掠的人口、牲口、物资、财物回到沈阳。分赃完毕,大家都很高兴。在庆功表彰大会上,萨哈粼作为礼部负责人,向皇太极汇报了礼部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萨哈粼说:“1583年,先汗以父祖13副遗甲起兵,经过两代领导人50多年的励精图治,建州女真从一方部落,发展成人口数百万众,版图千里,综合国力可以和南明帝国抗衡的后金国,一在于上天垂佑,二在于领导英明,三在于众志成城。

“但是,我们不应该、也不能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就。我们应该秉承先汗的遗志,入主中原,以拯救处于大明政府暴政统治下的百姓为己任。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责任与使命,不容推卸,否则就要遭到惩罚的。

“在过去的50年中,特别是在天聪汗即位后的5年里,我国经济发展迅速,国力扶摇直上,与天命汗时期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政体制度决定国力发展速度。我们不得不承认,现有的后金政府的政体制度,已经严重制约了后金国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速度,成为后金国做大做强的羁绊。因此,改制已经势在必行。”

今天萨哈粼提出改制,绝对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酒后尽兴发挥的畅想,而是事前征求过皇太极的意见。皇太极早就希望改制了,只是他的势力、实力不允许而已。

现在,各方面的条件已经成熟。萨哈粼提出改制,正中皇太极的下怀。他看完萨哈粼的改制报告,非常满意。

皇太极说:“自我即位以来,一直以贯彻先汗的八王共治国政为己任。从后金发展需要上看,我们再坚持执行原有的政体模式,可能就要制约我国各方面的发展速度。因此,改制势在必行。但是我们当中的很多老人,包括年轻人的思维,并没有与时俱进,依然停留在八王共治的思维模式之中。在我们后金政府里,什么最重要?稳定、和谐、团结、发展最重要。要那些人转变思想观念,是个大工程,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萨哈粼的建议很有前瞻性,可以拿到贝勒、大臣会议上讨论,听听大家的意见。”

萨哈粼在会上提出改制,很多贝勒都明白要改什么了。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是萨哈粼与皇太极在唱双簧。于是,有更多的贝勒站出来,表示为了后金的发展,坚决拥护改制。

皇太极说:“八王共治国政,是先汗制定的,如果不到非改不可的地步,最好不要改,这是我们的国本。但是,我们所有的政体制度,都要服务、服从于后金的发展需要。所以,一旦后金国的现行体制,已经拖了后金发展的后腿,就没有不能改的。为了后金国的强大,我已经做好随时退位让贤的准备,所以,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你们回去集体研究一下,改什么,怎么改,一定要科学合理。”

改什么,怎么改,萨哈粼早就想好了。要改,就得先把莽古尔泰、代善从皇太极的身边改下去。君臣同坐,绝对不是皇太极需要的。

萨哈粼是皇太极身边的红人,关系不一般。由他提出让莽古尔泰、代善坐到皇太极的下手,肯定不合适。况且,代善还是他的老爸。于是他就命令礼部参政李伯龙出面,提出废除朝贺时大贝勒与皇太极并坐受贺的制度。

在接下来的贝勒、大臣会议上,李伯龙就当众提出:

“我后金国不论经济、军事、人口、版图,都已是大国,但是在我们的内部,很多规章制度还停留在当初草台班子阶段,这与我们的大国身份不符。”

皇太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把脸一沉,说:“我们满人注重效能,不像你们汉人,只讲究形式,不重实效。我们的草台班子,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得南明政府一点脾气都没有。”

李伯龙一点儿都不害怕,接着说:“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完善的规章制度,是一个政府正常、安全运转的保证。这一点,在我们后金政府里,还是非常欠缺的。最起码,在一些人的头脑里,就没有制度意识,导致他们在一些关键场合,找不到自己准确的位置。如果我们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就不会发生‘御前拔刀’的事件。这一次,‘御前拔刀’没有伤及大汗,下次呢?”

皇太极做沉思状,示意李伯龙接着说。

李伯龙接着说:“‘御前拔刀’看似是个偶然事件,但我个人认为它有其必然性。我们在召开大型会议或者在其他重大节日时,经常有人超越班次,不管自己的身份如何、官职大小,想坐哪里就坐哪里,想站哪里就站哪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跟谁说就跟谁说。习惯成自然,长此以往,不乱才怪!我们后金既然是大国,就得有个大国的样子,一切都要按程序办事,而不是按脾气办事。”

多尔衮站出来说:“奴才作为吏部负责人,对李参政的建议,感触颇深。李参政所言,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我们的政体制度,的确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作为一个大国,如果只靠个人素养、职业操守运转,本身就是幼稚的,甚至是荒唐的。”

济尔哈朗也站出来,他更直接地说:“大贝勒莽古尔泰‘御前拔刀’,已经犯下死罪。大汗宽宏大量,只免去了他大贝勒爵位,保留其普通贝勒爵位。他作为普通贝勒,却和大汗并坐,接受其他和硕贝勒的参拜,这本身就于理不合。大汗可以不在乎,但让下面的人怎么想?”

皇太极说:“以前莽古尔泰就一直和我并坐,现在突然不让他与我并坐,我们内部的人还能理解,其他国家、部落的贝勒不了解情况,肯定会怀疑我们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影响不太好吧?既然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建议,由多尔衮、济尔哈朗牵头,你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再征求两个大贝勒的意见。我还是那句话,一切以稳定、团结、发展为主。至于改与不改,还是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只要有利于我为国家、为大家服务,无论怎么改、改什么,我都无条件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