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远走
我拿不定主意，小影更不可能独自作决断。我俩相对无言，只能暂时搁置。
一夜过去，再醒过来，太阳已经爬到了半空，早已到了中午时分。这几天我们忙来忙去，彼此尽都疲惫不堪，终于盼来了一个睡懒觉的机会。
小川比我们醒得早，一早便在厨房里忙活。
“师爷，醒了？”
我嗅了嗅空气里的香味，大加赞赏，“你小子厨艺还真不赖！”
小川骄傲摸摸鼻子，“那是当然！这些年照顾姑婆，全是我亲自动手做饭。”
“家里情况如何？你姑婆没让你回家？”
“有表叔照看，出不了事。不过，今天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还真打算回家一趟，把生活用品都带过来。”
“哼，就你小子那点东西，能值几个钱？待会自己下楼去超市买。”
“不一样，”小川呵呵笑道：“除了这个，我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那可是学院里分发的特殊用品，专门用来和学院联系。这段时间尽顾着忙你们的事，好久没关注学院的情况了。”
我挥挥手，“行，你自己看着办。路上小心，谨慎点。”
吃过午饭，小川率先出门，回家拿电脑。我和小影闷在家里也无事可做，心里想着该去公司一趟看看，便提议一起出门。
小影跟着我来到公司，很是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逛了半天，她略有些失望，“你们公司那么多能人异士，我还以为一定很特别呢……没想到跟普通的公司一个样。”
我笑了笑，“办公地点而已，能有什么异样？”
正说着，一个女人从赵老板办公室走出来，与我打个照面。
“小八！”我热情招呼道。
这女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影，翻个白眼，“林辰，你旷工多少天了？我还以为你辞职不干了呢！还有脸来公司？”
我连忙抱歉笑道：“事出有因，见谅见谅。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韩影。小影，这是我在公司的前辈，程离，程小姐。”
小影朝她微笑点点头，程离却没好脸色，“哟，几天不见，还谈对象了？”
“这个嘛，哈哈，托你的福。”
“别，我可没这福气。”她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废话少说，工作堆积如山，你要有空，自己去办公系统里接几个活干，省得我天天被老板骂。”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了。
小影很纳闷，“辰哥，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我哈哈大笑，“没有，她就是这个性子。赵老板说她是年近三十，一直没谈恋爱，眼看要成剩女，有点思嫁。先前好像有过暗恋对象，可人家却偏偏结婚了，气得她一个月没来上班。”
小影不好接话，只尴尬笑笑。
来到工位上，刚打开电脑，办公室里又进来一个人。
我赶紧起身，面色沉重，“……张大姐。”
张大姐形容憔悴，朝我苦笑，接着问道：“林兄弟，我家小牧……”
“张大姐，抱歉。”我低下了头，“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万没想到，小牧他……他居然不是——”
张大姐打断我，“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只是那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
小影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我只好对她解释道：“小影，这是我们公司的张大姐。她的儿子李小牧……和癸女渊源颇深。”
小影一惊，捂住了嘴，“就是那个雄性的……”
“对。小牧并非人类，周梦儿先前多般杀戮，为的就是找到他！”我转而询问张大姐，“您当年到底是怎么捡到这个婴儿的，能告诉我吗？”
张大姐和我们一齐坐下来，犹豫半天，这才开口说道：“那年年底，我回了趟娘家。事情办完了，便又赶回城区。我们娘家住在山里，想要回城，必须翻几座山，才能搭汽车。我就是在山路上捡到他的。”
“您娘家是哪个地方？”
“翠竹山，现在改名叫翠竹区了。”
“啊！”我心跳陡然加速，不会这么巧吧！张大姐也是翠竹山的人？
张大姐继续说道：“这都快二十年了。捡到孩子之后，我去办理了领养手续，顺便给孩子检查了身体。当时医疗手段不高，没有查出什么异常。可到了他五岁那年，他发了高烧，我把他背到医院去，人家医生检查完了告诉我，我这个儿子……他，他可能算不上人类！”
张大姐说到心酸处，又淌下泪水，“我跪下来请求医生不要透露出去，还请他开了药稳定小牧的病情。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可在当时，我真的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这孩子好好活下去，活得像一个人！林兄弟，你说，我错了吗？”
张大姐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回答。那天在山洞里，小牧当着我的面直斥他母亲的卑劣！在他看来，母亲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压制他的真身，是一种囚禁！可今天站在张大姐的角度，我又哪里能指责她的不对？
作为母亲，作为一个原本失去了孩子，却机缘巧合又一次得到了孩子的母亲，她怎么能忍受孩子又一次离开自己？她是多么希望小牧能融入人类社会，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啊。
可命运却让他们走上了不得不面对的残酷道路。
想了想，我柔声安慰道：“张大姐，也许，如今这样的局面，才是最合理的安排。我理解你对孩子的关爱，小牧也一定感激你这些年对他的养育之恩。可是，孩子总归是要成长的。长大之后，他一定会离开这个家庭，飞去属于他自己的天空。就算小牧是人，他难道不会就业工作，娶妻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吗？父母与子女的缘分，大概也就只有这二十多年吧……您不如接受这个结果，就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好吗？”
张大姐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这些天，我和你李大哥商量过了，到了年底，我们就打算把房子卖了，回他的家乡做生意。这里发生过的那些事，我们便不再去想，不再去牵挂了。”她站起身，朝我微微欠身鞠躬，“林兄弟，这些日子麻烦你了，谢谢。”
看着张大姐离开的背影，我不知自己刚才那番话到底说得对不对。
小影却对我赞赏有加，她认为在这件事上，我处理得很好。
“真的？”
“真的！”小影笑道：“将来咱们的孩子顺利出生，你一定能当个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