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过了关,进了城,刘大壮还没来得及看看景儿,肚子就叫了起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怀里,三两个铜板捂得热乎儿,缺凉了大壮的心。眼瞅着这街边包子烧饼,酱鸡驴肉的,奈何囊中羞涩,心中甚是憋屈。老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眼下刘大壮正深刻的体会着这句话。可就在刘大壮心中犯难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壮兄弟!”

刘大壮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色冷峻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刘大壮看了好半天,只对眼前人有些印象,可却一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大壮兄弟,我是张三啊!”男子见大壮一脸疑惑的样子,急忙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张、张参谋?”大壮一脸怀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嘴角也随之微微扬起:“张参谋!真的是您?”

“嗯。”男子点了点头。

“诶呀,真是好久不见了!”说话间,刘大富与张参谋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大壮兄弟,你怎么也来奉天了?”张参谋见刘大壮一副落魄的样子,心中顿时疑惑了起来。

“唉!”刘大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别提了,张参谋,我之前回了四川,可是没想到家乡大旱,爹娘早就过世,家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家里活不下去了,其他地方我还不熟,就回了东北,打算来这里找点营生过活。张参谋,您怎么也来奉天了,李团长呢,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唉!”张参谋叹了口气,眼神中露出一丝落寞。刘大壮见张参谋一脸忧愁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就在这时,刘大壮肚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打破了这个眼前这个忧郁的局面。

“怎么,大壮兄弟饿了?”张参谋笑着问道。

“恩恩。”刘大壮一脸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嘿嘿!这来这一趟,兜里的盘缠不够,也有个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哈哈哈······委屈大壮兄弟了,来了我们的地界也没吃顿饱饭,走!我们找个馆子,好好地边吃边聊。”

“诶!”刘大壮使劲点了点头,二人便径直走进了附近的饭庄。四五个菜上桌,三两碗酒下肚,两人的话匣子才算是正式打开。

说起刘大壮与李团长的缘分,还要从三年前见面讲起,当时的刘大壮家里,生意做到了东北,而刘大壮跟着父亲第一次来到了东北,谁知道正在押送货物的时候,物资被几个日本浪人盯上了。那杀千刀的日本浪人不仅仅盯上了货,还盯上了当时押车的刘把头身边随行的闺女!刘三妹。眼见这几个日本浪人一脸**笑着走进三妹,刘大壮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了上去,一下子放倒了那几个日本浪人,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日本浪人恼羞成怒,拔刀就要砍了刘大壮,刘大壮见势不妙,急忙躲闪,从车里抽出了的一把柴刀,几个回合的刀兵相接,那个的日本浪人明显不是刘大壮的对手。这时其他几个浪人也一拥而上,准备一起砍刘大壮,这下子商队的人都坐不住了,两方人马展开了激烈的冲突。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那个肥头大耳的日本浪人准备将刘三妹给掳走,但是刘大壮看清了他的心思,一把上前,挡在了这个浪人与刘三妹中间。日本浪人见状,挥刀而来,刘大壮见状,顺势躲过了向他砍来的武士刀,右手趁势将柴刀插进了那个日本浪人的腹部。日本浪人大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中。但鲜血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并没有结束,这鲜艳的红瞬间点燃了冲突双方的情绪,好似火药桶在现场炸裂。大队的军警闻讯赶来,刘父见状不好,拉起刘大壮就要跑,可是军警已经包围了众人,眼见刘大壮就要被抓去,这时一队士兵不知从哪里赶来,包围了警察与在场的众人,刘大壮的眼中映着一个威武的身影,那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刀一般。

那是······

刘大壮杀了一个日本人。

这件事惊动了当时在奉天城开会的李团长,彼时他是东北军第十二师306团团长,是张学良少帅的亲信下属,虽然明面上要奉老帅张作霖和国民党南京方面“与日两不相犯原则”,但骨子里跟张学良是一致的,都是坚决反日的主。

所以在大批日本兵围堵刘大壮的现场,竟然以一团之长之身份迅速赶到了现场,在日本人的枪口下救下了刘大壮。这事儿触动了日本高层,老帅张作霖打电话痛骂了李团长一顿,不过幸在张学良的支持下,日本人和老帅张作霖都没把李团长怎么样。

李团长将刘大壮带回官邸,坐在虎皮凳子上学老帅张作霖的口吻炸问道:“妈了个巴子的,谁给你的狗胆敢公然杀日本人的?”

刘大壮虽然十六岁,可一点不惧任何场面,冷笑道:“我自己有胆,不用别人给。”

李团长不怒反冷笑道:“你这狗崽子有点血性嘛,想当兵吗?”

刘大壮回:“当兵能杀日本人吗?”

李团长继续冷笑道: “这得看你这狗崽子自己的本事了。”

刘大壮哈哈大笑:“那行,我当。”

于是这样,刘大壮便认识了这个威武霸气的李团长,而李团长也自此结识了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小子刘大壮。随后刘大壮为了躲风头,在306团的军营里呆了三个月,这几个月的时间把自己的枪法和反侦查能力提升到了专业水准。在加上他从小就学过几年拳脚,在部队里在学习一些格斗术就要比别人快。其实这些不仅是归功于李团长的的悉心栽培,更是少帅张学良的政绩。自老帅张作霖去世后,张学良刚而立之年就主政东北,平衡内外多层势力,并且主政期间一直推东北陆军讲武堂,基本高、中级将领都是在这培训过,然后再回到自己的部队言传身教,形成良性的军事互助学习的循环。

之后由于生意的原因,再加上这次事件闹得很大,为了父亲商队的安全,刘大壮要先护送父亲回四川,再回东北。所以李团长也便准了刘大壮的假,命他先回四川,再回来参军。谁知道刚来奉天,就碰到了张参谋。

“大壮,你听我说,现如今这鬼子借着上次柳条湖的事儿,开始全面入侵东北了。但是现今的局势却并不是很好,上面对待日本人的态度还是比较软弱的,蒋介石那个孙子提出什么不抵抗方针,我们少帅也是没办法,几番斡旋都没有什么结果,只能下令部队不抵抗。可是这么做,那日本人却更加猖狂了啊!”说到这里,张参谋干了一碗酒,长长叹了口气。大壮陪张参谋也干了一碗酒,心中也郁闷了起来。

“照李团长那个性子,上面这样的态度,他怎么可能满意呢?”刘大壮回应道。

“是啊!这不就出事了吗?前一阵子,小鬼子攻打我们的驻防区,眼见就要攻下我们的城池了,可这个时候李团长当机立断,率领全团进行了全力反击,最终打跑了袭来的日本人。”

“好啊!干得漂亮!”听了张参谋的话,刘大壮欣喜若狂。可是张参谋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这令刘大壮心中疑惑了起来:“张参谋,这打了胜仗不是好事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唉,大壮,你不知道,李团长就是因为这件事把他害惨了。”说话间,张参谋喝了一碗酒,长长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刘大壮追问道。

“自从三年前东北易帜,我们东北军跟了蒋介石。蒋介石对待日本人的态度是不抵抗,而且之前柳条湖事件发生时,蒋介石明确命令东北军各部暂时不要出兵,怕引起什么国际争端。我们的少东家也听了蒋介石的话,命令各部不轻举妄动。但是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这就相当于我们手中握着枪,看着日本人越过我们的防线去欺负我们的老百姓,着我们当然不干了,于是在李团长的带领下,我们全军出击,重创了鬼子的军队。但这样毕竟是违反军令,所以,李团长他这次来奉天,被解除了职务。”

“什么?这、这、这他妈是个什么道理?打了胜仗,保护了老百姓,却还要被撤职?”刘大壮听了张参谋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打了胜仗,保护了老百姓,却还有被处分,被撤职,所以李团长自己现在也对东北军的现状十分失望。眼瞅着小鬼子都要打进山海关了,东北三省早晚要被蒋介石给送到日本人手里。”说话间,张参谋又喝了碗酒,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李团长现在人在哪里啊?接下来又作何打算啊?”刘大壮问道。

“李团长现在人还在奉天,至于接下来的打算······”说话间,张参谋看了看饭馆四周,见没有异样,便示意刘大壮附耳过来。刘大壮见张参谋如此神神秘秘,便俯耳过去,张参谋这才开口。

“李团长打算自己单干。”

“什么?”刘大壮一脸吃惊地看着张参谋,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参谋要他俯耳过去。

“兄弟,眼下这东北军,空有装备精良,无奈这枪弹都不往小鬼子的身上使劲,这种队伍待着也只不过是受气,但是如果自己单干的话,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保家卫国了。”说话间,张参谋的眼中多了一丝憧憬。

“可是现如今李团长是张学良将军的亲信,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对不起张少帅的信任啊?”刘大壮一听说李团长要单干,心中很是兴奋。但是他也知道,李团长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张少帅这一方面一定会是他的顾及。

“这你不用担心。”张参谋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这件事,张少帅其实暗地里也是支持的。”

“诶?为什么?”听了张参谋的话,刘大壮一脸吃惊。

“张少帅其实也是想要一心抗日的,但是自从易帜以来,为了照顾东北军的处境,这才一直给老蒋面子,听命于他,实际上张少帅抗日之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迫切,毕竟这里是他父亲!老帅张作霖打下的江山。也正是这样,张少帅明面上处置了李团长,其实心底也是希望李团长离开这趟浑水,自己出去闯**,和小鬼子全身心的战斗,而不用在这个体制之下受制于人。”

“原来是这样!”刘大壮听了张参谋的话,心中更加佩服起张少帅起来。眼下自己先从四川赶来,就是为了投奔李团长,而立李团长又要去打鬼子,这简直合了刘大壮的全部心意。于是刘大壮也没有任何隐藏的敞开了心扉。

“张参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追随李团长,和他一起打鬼子才来的。之前我在李团长手下的时候,就特别崇拜他,如今家里遭了变故,也就么没了那些个牵挂,所以李团长走到哪里,我刘大壮就跟到哪里。这辈子,我就认准他了。”

“好!大壮兄弟,痛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如今李团长决定单干,参加东北义勇军,是在这个旗子之下好好干他一场。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这样身手不凡的人到了这里一定可以好好发挥自己的本领,我们吃了饭,这就去见李团长,一起回城,干大事儿!”说话间,张参谋端起了碗中的酒,这酒的烈性瞬间点燃了二人心中的一腔热血。刘大壮见状,同样端起了碗中的酒,高唱起了家乡酒桌上助兴的歌谣,在歌声与酒香当中,二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碗,相视而笑。

冬天的奉天,不似其他城市一般热闹,也许是这里的冬天太冷,也许是这里的天空太暗,但是这萧索之下,却隐藏着一股暗流。这股暗流似乎并不安分,他一直潜伏在地下,他在等着一个时机。这个时代注定不会太平,权力、野心、欲望交织在这个大雪弥漫的城市,他能做的只有隐藏。他坚信这个时代终究会有一个人来打破,而这个人如今已经出现,那么接下来,如何引导这股暗流,也就成了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