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县试开始

满氏是个好女人,从不占邻里一点便宜,否则,满家也不会在山北里任人欺凌。

她最开始还推脱,无功不受禄,毕竟于嘉允诺的钱太多了。

但在女儿一路的劝说下,满氏还是答应了下来,让儿子给于嘉收鹅毛,不过,每月只要于嘉一百文工钱。

进入夕阳里,邻里们都热情的和母子俩打着招呼。

三十岁出头的满刘氏,见到谁都鞠躬还礼,只说多亏了苏里长,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姑爷。

次日一早,于嘉和满天跟随苏毅乘坐马车,带了些肥皂和铅笔作为礼品,向大雁乡治所李家里而去。

乡老也听说了夕阳里建作坊,创造出新胰子和铅笔的事,夸奖了于嘉几句,便收下了满天的休妻文书,托人送去了县衙。

满家盖房子,开田地……

一切落定之后,已经是七月初了。

距离县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于嘉便交代好一切,进城住进了李刚的清湘书院,埋头苦读起来。

这一个月,于嘉从早到晚地背书、看书、写书、模拟考,不仅自己瘦了两圈,还给李刚累了个够呛。

夕阳里,生意蒸蒸日上,小舅家也不干卖肉的生意了,转行变成卖肥皂和铅笔了,顺带着收猪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来到了八月。

距离开考前两天,于嘉回了趟家。

“相公,我和舅母说了,明早给你做“状元及第粥”,你一定要多喝几碗!”满新雨躺在于嘉怀里,乖巧地说。

到了八月初六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还好李刚的马车来接。

八月初八,县试开始。

于嘉拿着油纸伞,背着自己的书箱,提前出了门。

可能是大舅对他也不抱什么希望,或许是对他放心呢,又或许是娘子忙,出门考试,也没个人送。

迁安县的街道上,学子多了起来。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油脂伞上,于嘉小心翼翼地护着书箱,回头和李刚摆了摆手,向贡院走去。

离考场越近,人就越多。

有像于嘉一样自己独行的,也有家人陪伴而来的,但有家人同行的,大多数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此情此景,让于嘉不由的想起前世高考的时候,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全都希望孩子有个好成绩。

然而,就是这时。

迎面走过来一个少年,向于嘉摆了摆手,笑道:“大郎,又来参加县试了?你可真是孜孜不倦呀!”

这是原主的狐朋狗友,名叫秦霄,家里开了个小客栈,有些钱,原主之前就是他的跟班。

秦霄上前,搂住于嘉的胳膊,笑道:“大郎,听说那青楼又来一批姑娘,考试之后咱们去玩儿啊?没有钱没关系,哥安排!”

呵呵~

于嘉讽刺地笑了笑。

原主最丢人的次,玩完姑娘没钱给,腿差点打折,就是这秦霄给他耍了,半夜自己跑了,让他结账!

还想戏弄他?

“多谢秦兄好意,我已经成了亲,再不去那种地方了。”

哼!

又一个少年,走到了秦霄身边,冰冷的声音讽刺地说:“秦兄,卧龙先生的娘子,可比青楼小娘子有味道多了。”

这话,听着那么不舒服呢?

尽管那把大伞盖住了脸,于嘉也能听得出来,是李强的声音。

没想到,他也来参加县考了。

少年缓缓抬起头,果不其然,真的是李强。他的脸已经消肿了,但眼中的那股仇恨,比原来更加的浓烈了。

果真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仅仅是因为一脚,能记两个多月的仇?

于嘉想了想,临近考试,还是不要弄出什么乱子的好,便没有多理会二人,转头走向贡院。

人越来越多了,考生往前面排队,家属们才依依不舍地退到了外围。

于嘉和李强一起往前走,就听到李强讽刺的声音:“考了那么多回都不中,我要是这样,早就跳河淹死了。”

于嘉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科举之事说不准,考十回八回的人也有。”

这里有很多的中年人,甚至还有几个六十岁以上的人来参加县试,于嘉并不觉得自己考三回没过有多丢人。

谁知,李强阴阳怪气儿地说:“对啊,对,考十回八回也有。”

这李强!

若不是科考在即,肯定要揍他一回,这跟狗皮膏药似的。

一切的账,秋后再算。

大丈夫能屈能伸,于嘉压下心中的怒火,找到和自己联保的四人,到另一边排队去了。

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阳光明媚,贡院也有了动静。

乌油大门缓缓打开,衙役从里面列队而出,一个个目不斜视,满脸严肃。

此情此景,让于嘉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同时,也想起了后世网络上的那首口水诗。

西北玄天一片云,

乌鸦落在凤凰群;

满街都是英雄汉,

谁是君来谁是臣?

但这诗只能从心里想想,断然是不能写出来的,就算说出来也不行。一是四句废话,被人嘲笑是肯定的。第二,再让别有用心的人扣个“谋反”的大帽子,影响了科举。

进考场之前,第一步核对考生牙牌,也就是身份证,考试证明,接着是验明正身,而后是搜检。

只能剩下一条短裤,遮住私密部位,其他的衣服全部要一一搜查,确定没有夹带纸片或者没在衣服上写字后,才能重新穿上。

通过检查之后,于嘉进入贡院,在大院子排队等待主考官进场。

没过多久,主考官到了,就是迁安县的知县大人。他简略的说了一下考试事项,叮嘱考生不要作弊,规规矩矩地考试。

这一套话,好像就是背的师爷写的台词儿,和后世给领导写的发言稿一样,于嘉记忆里听过好几回了。

县考,规定五人一组,一个人作弊,那五人都会被撵出考场。

和于嘉结队的,都是在李刚那里读书的学子,互相知根知底,也不太可能抄袭。

接下来,就是“唱保”。

老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白身,这次被踢出去了,下次再来考。所以,县考的纪律,对比其他考试也稍微乱一些。

而县考针对这个事儿,有个担保制度,就是请一位本县的廪生做保人,由他二次确认考生的身份,防止有人替考。

迁安县这里,要求做保的廪生必须是秀才,李刚着急画黄书挣钱,不愿意来,便托人,找了个叫张云的秀才为于嘉作保。

如今,市场保价是一贯钱,有李刚面子在,张云五百钱也就来了。

可见,原主父亲多在意这个儿子,家穷成那样,还让他考三回,并且,原主八岁就进了私塾,读书是要交学费的,笔墨纸砚也要钱,都是血汗钱……

“迁安县秀才张云保,于嘉,杨民,陈忠……五人!”衙役高声地喊道。

张云向前一步,高声回答道:“吾保于嘉,杨民……”

于嘉等五人再次上前,验明正身。

之前,是衙役对比牙牌验,如果第二次验明正身,发现有替考的,直接就会被叉出去,一顿大板子……

贡院的考棚是一排排的,每个位置都是一个小格子,进去之后,木板桌落下来,上厕所要举手,里边也看不见左右边的人。

于嘉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好笔墨,迎接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场考试。

县试第一场是正试,题目相对于后面的考试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是从四书五经里面出题,多以填空为主,或者是残句,补充全即可。

于嘉这两个月来,没日没夜地抄写四书五经,几乎看见一句话,就能想起空缺的里面是什么,一点压力都没有。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衙役巡考的脚步声,还有写字的声音。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于嘉已经答完了所有填空和补缺的经贴题。

从清湘书院出来,于嘉带了几个馒头,带了点咸萝卜腌的菜,考场提供清水,午餐就简单的吃了一顿。

不过嘛……

那几个馒头,被衙役掰的稀碎稀碎了,咸菜都用捏了捏。

于嘉吃着碎馒头,喘了口粗气。

这一丝丝的萝卜咸菜还没有毛笔粗呢,要一根一根检查,那衙役也没洗手,全部都摸了一遍……

嗨!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下午,也是一大堆的补缺题,并没有文章,不过,较比上午来说,题目要难上很多了。

印象最深的一道题,前面是“子曰”二字,中间两个字,结尾四个字,而且四个字里,还有个“乎”字。

如果对《论语》不是滚瓜烂熟,或者是专门背过这一句,那想蒙上来,真是挺难的。

几经辗转,于嘉答到了最后一张卷。

果真如李刚所说,最后一道题,的确是“盛世”二字,要求是写一首诗或者词。

诗词歌赋,对于嘉来说是个挑战,好在李刚压中了题,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研究。

于嘉改好的《万疆》,早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也不用演草纸了,时间是足够的,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字体,一定要美。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于嘉小心翼翼地放下笔,松了口气。

一场考试落幕,想想还挺骄傲的。

完成所有卷子已经到了黄昏,有的人开始交卷了,于嘉看看没有什么错漏的,也跟着交了。

考生一个个出了贡院,有的人神色轻松,有的人一出来就晕倒了,有的人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就比如,那个秦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