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里,站台已被警察封锁。

一名黑发警员走到尸体残肢旁说:“克莱门特,似乎没人目击到死者是怎么掉下站台的。怎么样?你这边有什么发现?”

“死者名叫昆特。”说话的警员名叫克莱门特,穿着黑色西服,白色衬衣以及黑色领带,发色深棕,梳得很整齐,显得十分干练,但与之不相称的是满嘴胡碴,大约三十多岁出头。

克莱门特将皮夹中的证件抽出来,递给向自己发问的黑发警员。

黑发警员叫作安德尔,是克莱门特的搭档,继续问道:“自杀?还是他杀?”

“这得看过地铁站的监控录像之后才能判断。”克莱门特指了指墙角的监视器说。

来到地铁站的工作间,警探克莱门特和搭档安德尔要求工作人员向他们提供一个小时以前的监控录像。

反复播放案件发生时的影像,死者昆特先是去了站台尽头的洗手间。

接着不久便从洗手间与监控器之间,唯一无法拍到的地带坠落至轨道。

正好那时列车进站,一切便发生了……

安德尔叹了口气,挑挑眉毛道:“单从影像很难判断这些跟他差不多时间去厕所的家伙,哪个会把他推下去。又或者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克莱门特反驳道:“如果他是自杀,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跳下去。”

安德尔半开玩笑道:“可能是不想被更多人看到自己惨死时的样子?这段影像如果被放在网上,点击率一定很高。”

“一个想寻死的人还管那么多?”

“可如果是他杀的话,要是他没去厕所怎么办?”

克莱门特表情冷峻,分析道:“时间是清晨,如果他吃过早餐,喝过咖啡,还要坐很长时间地铁的话,就有很大几率会上厕所。再说如果他有些特殊习惯是我们不知道,而犯人知道的话……”

“喂喂喂,你好像已经把案子定性为他杀了。”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推论而已。”

安德尔撇撇嘴说:“嗯……你这张扑克牌脸还有那认真的性格真是不讨人喜欢。”

克莱门特有些没好气:“哼,废话少说,我在这里继续看,你去查死者的身份。”

安德尔耸了耸肩道:“是是是。”

调出案发时间前后更多的影像。

克莱门特发现几个可疑的身影,其中一个戴着兜帽的家伙案发前随着死者进入洗手间,而在案发后,立即出了洗手间,随即混入混乱的人群。可在兜帽的遮掩下,完全看不清对方容貌,只知道对方个头不矮,走路形态像个年轻人。

还有一个黑色长发的男子也在案发前几分钟走到监视摄影机拍摄不到的厕所附近,在案发过后立即走了出来,但是这人一直低着头,在长发的阴影下,面容也无法看清。

现在一切下定论都还太早,必须找到更多线索。

回到警局,安德尔查清了昆特的身份。

克莱门特和安德尔立即前往昆特的工作地点,也就是葛林若家族的官邸调查。

天下着小雨,克莱门特和安德尔没有打伞。

按住通话器上的按钮,安德尔问道:“我们是警察,想跟葛林若家的主人谈谈。”“发生了什么吗?老爷一大早出去了,不在家。”

“那还有其他负责人在吗?”

“喔,少爷在,您稍等。”

不久,大门打开,克莱门特和安德尔走进奢华的官邸。

“真是……”安德尔看着华丽的洋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了,“不愧是葛林若家族,听说他们家族还有特殊的持枪许可证,真是有钱人的特权社会啊。什么民主都是屁话,有钱最重要。”

克莱门特不屑道:“民主?那是什么?我从不记得时代从专制改变过,只不过曾经是帝王,如今是金钱的专制。”

说着克莱门特抬眼看向洋楼的二层,只见窗帘的缝隙后,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接着对方在和自己四目相交后,拉上了窗帘。

安德尔挑了挑眉,点点头道:“有道理,就是有些极端。”

被仆人指引进屋,上楼,来到一间小型会议室。

一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们好,我是门德斯·葛林若之子,艾伦。”

“你好,我是克莱门特,他是安德尔。”说着克莱门特和安德尔一同掏出警徽。“很高兴认识你们,请进吧,我们坐下说。”

几人进屋坐下后,艾伦问道:“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克莱门特严肃地说道:“我们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艾伦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你们的管家昆特今早不幸身亡了。”

“什么?!”艾伦攥紧椅子的把手问道,“怎么会?昆特的身体一直很好,他怎么会突然死掉?”

“他是坠落到地铁的轨道上,被列车撞死的。”

“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正在调查。不知他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者有什么仇家吗?”

艾伦先是捂着脸,接着显得有些失措地比画着手说:“呃,他为人和善,在这个家人际关系一直不错,据我所知,没人会跟这样一个笑脸人有仇。”

仔细观察着艾伦的一举一动,克莱门特觉得艾伦的话语逻辑清晰,和他脸上的表情略有不符。接着安德尔拿出笔记本,克莱门特问道:“这样啊。那请问今天早上,你在7点半到8点半这段时间在哪儿?”

“你们怀疑我?”

安德尔赶紧解释道:“喔,不,只是例行问问。不方便说?”

“没,我出门了。”

提问者又换成克莱门特:“干什么去了?”

“本想去公园慢跑,但因为下雨,很快就回来了。”

“经常去?”

“只有周末。”

记录完毕,安德尔露出尽量友善的笑容道:“原来如此,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们去死者的房间看看。”

“喔,好,没问题。”

随后三人来到昆特的卧室。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

克莱门特问道:“备用钥匙平时放在哪儿?”

艾伦解释道:“家里所有备用钥匙一般挂在工具室的墙上。”

“也就是谁都可以随便取来用?”

“嗯,不过我们对于仆人的筛选很严格,至今没有发生过盗窃案,当然大家也不会把贵重品放在房间里。”

随后进入房间,安德尔在昆特的**发现一个信封。

克莱门特冲艾伦问道:“你不介意我们拆开来看看吧。”

“当然不。”

拆开信封,看到信上的机打字体时,克莱门特扫视四周,在角落发现了电脑与打印机,接着仔细阅读信上的内容。

安德尔有些吃惊地说道:“这是……辞职信?”

克莱门特则沉默不语。

艾伦走过来吃惊道:“什么?也让我看看。”

安德尔略带怀疑地将辞职信递给艾伦。

艾伦的眼睛快速扫过每一行,上面写了许多昆特感到筋疲力尽,无法再工作,感到生命即将终结的话语。

克莱门特则仔细观察着艾伦的样子,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难道他想辞职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艾伦推测道。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我们会回去再仔细调查。”

“全靠你们了。”说着艾伦将辞职信递还给安德尔。

“嗯,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克莱门特冷冷地说道。

感到克莱门特的敌意,艾伦瞥了他一眼,冲安德尔问道:“昆特家人那边?”

安德尔将辞职信塞进信封,放进一个透明的塑胶袋里说:“那边我们会派人去通知。”“嗯,谢谢你们。”

“那好,我们先走了,不过我们还会再来拜访你父亲。”

“好的。”

说完艾伦和两名警官走出房间,让克里斯蒂娜带他们离开官邸。

走到大门前,克莱门特从怀中拿出两张打印的图片,其中一张上面是个戴着兜帽的人影,另一个是名长发男子,冲克里斯蒂娜问道:“你见过这上面的人或者类似穿着的人吗?”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今早,艾伦·葛林若是穿什么样衣服上街的?”“就是普通的便服。”

“没有兜帽的类型?”

“嗯。”

“你确定?”

“嗯。”

“他总是周末早上去慢跑?”

“嗯。”

“你的回答很简短,有什么理由么?不愿意跟我们多说?”

“当然没有,只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克莱门特继续试探道:“你似乎对昆特的死漠不关心?跟我们两个警察走了这么长时间路,却什么也没问。你跟他的关系不好?”

克里斯蒂娜有些慌张道:“怎么会?”

克莱门特冷冷地说道:“送到这里就行了。”

接着克里斯蒂娜冲两人鞠了一躬。

走出大门,安德尔冲克莱门特问道:“你一脸严肃的怎么了?”“刚才那个女仆……”

“她怎么了?”

“她知道昆特死了……”

“有什么奇怪的么?不是我们告诉她的么?”

“你告诉她了?我可没告诉她。”

听到这里,安德尔愣住了,缓缓地说道:“艾伦·葛林若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根本没机会告诉她……”

“看来我们找对人了。”克莱门特罕见地露出一道笑容。

安德尔认同地点了点头。

几天后,当克莱门特和安德尔再次来到葛林若家的官邸时,他们感到了上次来还没有的敌意,向仆人打听任何事情,对方都以各种理由加以搪塞。

很显然,所有的下人都被下达了封口令。

之后两人见到了门德斯·葛林若。

但从门德斯那里,两人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门德斯用十分官方的话语几下便打发了他们。

回到警局。

安德尔托着下巴道:“这个家族不简单,想查他们不太容易。”

克莱门特翻看着资料,回应道:“到底是家族集团作案还是单独作案……”这时克莱门特在资料上指着一个名字道,“杰瑞·葛林若,艾伦的大哥,你去查了他没有?”

“案发几日前,艾伦似乎去探望过他。”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跟我说?”克莱门特有些发怒道。

安德尔平和地解释道:“我已经去过精神病院一次了,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他回答的很普通,之后我还查了一下他的出入记录,他如果想短暂外出需要有监护人的许可,近期也没有出院记录,所以便忘记了跟你说。”

“他当初为什么被送进精神病院?”

“你这个问题很逗,当然是精神出问题了,才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他和其他人的关系呢?”

“我查了一下探视记录,除了艾伦之外,门德斯或者继母玛丽都极少去探望他。我想应该很糟糕吧。”

“嗯,看来我们应该再去一趟,试探试探他疯狂的程度。”

精神病院的会客室里。

杰瑞笑着:“嘿嘿嘿,这么快又来找我?看来你们有了些许眉目。”

一旁站着的安德尔没有说话。

坐在杰瑞对面的克莱门特缓缓地说道:“你的兄弟艾伦正被卷入一场风暴,如果你不想他的船就此沉没,就告诉我们实话吧,他连续两次来找你,一定有什么理由。”

“哼哼,原来你是你们两人之中带头的那个。上次只是初试,这次是来真格的。不过你们还没有想出昆特被杀的原因,只是在外围打转而已。”

安德尔听出杰瑞话里的破绽,着急道:“看来你很确定昆特不是自杀。”

杰瑞的笑容不曾有一丝动摇,咧嘴道:“如果你们还在他杀和自杀间徘徊,相信也不会来找我。”

克莱门特盯着面前的杰瑞,突然感到一股不寒而栗,杰瑞的每句话似乎都在引诱自己和安德尔……

“我爱我的兄弟,你认为我会说一些对他不利的话吗?”

杰瑞天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轻视与挑衅,克莱门特答道:“你根本没疯……”

“界定疯与没疯的那条界线,不在于你我。”

“我明白了,这座疯人院更像你的保护伞。”说着克莱门特露出一瞥笑容道。

杰瑞依旧微微笑着,答道:“你是个聪明的家伙。为了奖励你,我就告诉你艾伦为什么来找我好了。”

克莱门特和安德尔都略带怀疑地盯着杰瑞。

“昆特发现了艾伦与女仆克里斯蒂娜**,他来询问我的意见。”

听到这话时,克莱门特虽然不动声色,可内心还是吃惊到了极点。克莱门特吃惊的不是艾伦与女仆**这件事,而是杰瑞竟然面不改色地将这件事说出来。

安德尔也有些失措,不住地瞥向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论调……眼前的这个人难道真的疯了?

“相信与否,就看你们自己的判断了。”

听到杰瑞最后这句话,克莱门特一下子回过神来,心中不禁咒骂起来,觉得自己竟被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牵着鼻子走实在太丢人了。

而杰瑞则仿佛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一样,得意地笑着,笑得越发灿烂。

离开精神病院。

坐在汽车里,系上安全带,安德尔冲正在发动引擎的克莱门特问道:“你怎么看?你真相信杰瑞说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觉得他脑子实在不正常,竟会把这么大的秘密透露给我们,这不是等于直接把艾伦推到悬崖边上了吗?艾伦有了足够的动机去杀昆特,那封辞职信或许也表明了昆特知道艾伦与女仆**。”

克莱门特胡噜了一下自己头发,反问道:“足够的动机?我不这么认为,一个有钱到这种地步的家庭,就算一家子女仆全是艾伦的情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会为了这么点事去杀人?我很难理解。”

“但那名女仆之前确实为艾伦说了谎,也提早知道了昆特的死讯,我总觉得杰瑞说得没什么问题。或许门德斯的家教很严?艾伦害怕他会对自己怎么样?”

“再严能比得上杀人导致的后果吗?”

“你这么说也对。现在的情况真是看似有条理,但一切又搅和在一起。”

克莱门特凝眉道:“看来要借些人手,二十四小时监视艾伦·葛林若。”

安德尔反问道:“会有什么结果吗?人已经死了,伪装的道具也早该处理掉了,现在去监视会不会有点晚了?”

“那还能怎么样?难道拿着那封辞职信以自杀来结案?!”克莱门特有些发怒,拍了一下方向盘。

安德尔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但心里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想赶快回家洗个热水澡。

随即克莱门特踩下油门,汽车缓缓驶离了停车场。

几天后,警察局。

“你在这里坐会吧,不要乱动,我去给你倒杯水。”安德尔冲面前的年轻人道。

接着安德尔去一旁的休息间拿个纸杯接好水。

可当安德尔回到办公桌前时,急忙道:“嘿,嘿,这些不是你该看的。”

安德尔放下水杯,一把将年轻人正在翻看的资料合上。

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头浅褐色短发,露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道:“我父亲一定不是自杀!”

“杰克……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不过查案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警方吧。我们也没打算以自杀来结案,你放心。”

“嫌疑犯是谁?是这个叫艾伦·葛林若的?”杰克指着桌上资料狠狠地说道。

“杰克,冷静点。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家休息,更不要耽误了上学。”说着安德尔轻轻拍了下杰克的肩膀。

杰克抬起手臂,挡开安德尔说:“拿开你的手!我知道葛林若家很有势力很有钱,你们这帮警察肯定会向着他们!”

“如果你再在这里闹下去,我会以滋事罪再次将你逮捕,这回就是动真格的了。”这时克莱门特走过来,低沉着声音警告道。

杰克知道克莱门特不好惹,用手指了指他们,转身离开了。

安德尔撇了撇嘴说:“他还是个孩子。”

“不小了,到了该知道分寸的年纪了。”

“说起来你孩子多大了?”

“七岁,小学二年级。”

“希望他长大不会像你一样变成一副扑克脸。”克莱门特没有说话,只是瞪了安德尔一眼。

安德尔笑着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