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手术
“说实话，我一开始认定了你是杀害黎玉娇的凶手。”
先亮底牌，再推诚布公，我的每一步都让饶才鑫很意外。
“我知道，你跟踪过我。”
果然，饶才鑫也没有藏着掖着。
我喝了口咖啡，一脸尴尬的样子。
“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我心里藏着宝宝的事，警惕性肯定高，但我倒不是怕警察，是怕武家人的生冷不忌。”
饶才鑫也喝了一口咖啡。
“你知道我是从哪一刻，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吗？”
“是因为查到了我到杭州的交通往来记录吗？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嫌疑人，因为我的不在场证明还是很明确的。”
饶才鑫猜测到。
这一点，他说的没错。公司里，只有我追着他不放，他从未正式成为黎玉娇案的嫌疑人。
“是因为那个姓武的来了，我知道了宝宝的存在，也理清了你所有行为的真正目的，不是害人，是帮人。”
“你帮黎玉娇，帮宝宝，帮那些在昆仑街缺少法律知识的老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赌你不会再次隐瞒，赌你会坦诚告诉我，你杀人的始末。”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看着饶才鑫的眼睛，而他也没有将目光回避。
“小朱警官，你应该当刑警不久吧。”
“两个月。”
“所以还是新人，你知道自己赌很大吗？”
这回，是饶才鑫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那你记住这个感觉，不管你当刑警有多久，都要记住这个感觉，因为你赌对了。”
饶才鑫清秀的脸上，眉眼展开，莞尔一笑。
随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故事的开篇，我都从李媛的微博里，提前知晓了。就是一个东北姑娘和一个南方小伙因为一颗坏牙一见钟情。
但随着爱情越来越甜，越来越浓，它的隐患也越来越突出，就是一南一北，不可忽视的距离。
李媛已经坐到了律所合伙人的位置，事业有成，根本不会离开鼎翊。
饶才鑫也是工作稳定，前途无限的公立医院耳鼻喉医生，他的家人也都在杭州，他也不可能北上。
从每次碰面的**，到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分别，两人开始面临，如果要走下去，谁让步的问题。
饶才鑫的父母希望李媛让步。他们在西湖边的南山禄，宴请李媛。温婉的饶母，送了李媛一副好看的白玉耳环。
“现在很多北上广的年轻人，都选择来杭州发展了。我们这里，真的是人杰地灵的。东北呢，我和你叔叔也去过那里旅游的。”
“雪景很漂亮，就是冷的人受不了。”
“您和叔叔去的是哈尔滨吧，我们那没那么冷。”
“那比起杭州，肯定还是冷的呀。”
此时，餐桌上的气氛，也有点冷了。
“吃菜，吃菜。”
饶父客气道。
“你和小鑫在一起，我们很高兴的。我和你叔叔都已经退休了，将来你们在杭州生活，我们多少能帮上忙的。”
饶母的声音，依然很温柔。
“阿姨，孩子长大了，就要让他们靠自己。至于我和小鑫是不是要在杭州生活，并不确定。”
“不在杭州，你们去哪？”
饶母第一次提高了声音。
“来我的老家啊。”
“那能和杭州比吗？”
饶母脱口而出。
“比不比的，每个人心里的参照物不一样。杭州再好，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出差的地方。”
“李媛。”
许久没说话的饶才鑫，直呼李媛的大名，语气里充满了责备。
这顿饭吃的当然是宾主全都不尽欢。
在李媛入住的四季酒店里，从未发过脾气的饶才鑫急了。
“那是我爸妈，你能不能有些尊重。”
“太好笑了，所以是我不尊重人了？”
李媛说罢，拿起电话，叫了一份酒店里的沙拉，明显刚刚的晚饭没吃好也没吃饱。
“你吃不吃？吃的话，我再叫点别的。”
李媛没所谓的态度，激怒了饶才鑫。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意我们之间的感情。”
“那你呢？你有想过为我放弃些什么，哪怕一秒钟吗？好像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不来杭州的错。”
“可凭什么，一旦讲牺牲，讲奉献，都只能是女人呢？”
“我奋斗到今天，就是为了能有说‘不’的权利。”
李媛不愧是律师，说的饶才鑫哑口无言，闷了好半天才开口。
“好，是我拖了你的后腿，是我落后，我就不该打扰你这位女强人。”
饶才鑫愤怒离开，他和李媛的感情，似乎画上了终止符。
然而，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饶才鑫却觉得很孤独，因为他想念李媛。
李媛也说的没错，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刻想过去东北，他顺理成章地认为李媛应该来杭州。
和李媛不欢而散后，饶才鑫状态很不好，加上工作又忙，他很快憔悴了下来。连护士们都打趣，耳鼻喉科室的室草怎么枯萎了。
偏偏这个节骨眼，饶才鑫很看重和看好的一位住院医，向他提出离职。
这个男孩从进医院，就跟着饶才鑫。在工作强度很高的耳鼻喉诊室，是饶才鑫一路帮他，鼓励他。
和他同期的住院医，都羡慕男孩有饶才鑫这样一位好前辈。
男孩也不负众望，进步很快。
所以，对于他的突然离职，饶才鑫很不理解。
但男孩表示，他有私事要离开杭州。
“去哪儿？”
“西藏。”
这个答案，是饶才鑫万万没想到的。
男孩对于具体原因，没有细说，只是坚持要走，饶才鑫只能放人。
男孩还要在医院交接一周，过程中，饶才鑫听到了他的一通电话。
“说离职了，放心吧。”
“这边弄完，马上就走，一秒都不耽误，因为都想死你了，宝贝。”
“不后悔，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啊。别说西藏，南极我都去。”
“在那里，我也能治病救人。”
男孩握着手机，整个人依靠在白墙上，眉欢眼笑，那种甜蜜的状态，让饶才鑫久久地站在原地，注视着。
然后，一场紧急手术，让饶才鑫和男孩都出现在手术室。
病**的病人，饶才鑫和男孩都很熟悉。他罹患喉癌，是饶才鑫之前成功做了手术，延长了他的生命。
但病魔无情，他的癌症复发，这次更加凶险。
饶才鑫持着手术刀，要切除病灶，但不知为何，他最后没有下刀，而是让男孩来操作。
手术室内的医护人员都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专业。
男孩也有点懵，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得到饶才鑫的肯定后，他兴奋地举起手术刀。
然而，完全没有这类手术实操经验的男孩，在面对突然暴露的病灶，失去用刀的分寸，病人的血压让人恐惧的飙升。
最后，虽然饶才鑫极力挽回，但病人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事后，所有参与这场手术的人，都受到了医院的严格调查。
首先，矛头全部指向了饶才鑫，因为按规定，男孩根本没资格进行手术，是饶才鑫下的命令。所以，他要对此次事故负全部责任。
但对此，所有医护人员都为饶才鑫说话。
在场的医护人员，表示作为同事，都知道男孩要离开医院，也在此之前，听过不止一次，男孩希望能够有机会在手术室拿起手术刀。
饶才鑫是和他感情最深厚的前辈，这次坏了规矩，也只是想给要离开的他一次机会。
失去病人的男孩虽然痛哭流涕，但更加坚称，这件事都是自己的错，和饶师哥没关系。是他医术不精，对不起饶师哥的信任。
甚至，连病人家属都表示不予追究。病人此前，得到了饶才鑫很好的照顾，他们全家都很感谢饶医生。
这次复发，病人也非常痛苦，他曾经慨叹，要是饶医生的医术没那么好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继续活着，继续遭罪了。
所有人都在为饶才鑫发声，医院也想低调处理此事，但饶才鑫却一直让人不解的保持沉默。
最后，他做出了主动放弃从医资格的惊人选择。
“小朱警官，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让他去做手术？”
说完这一切，饶才鑫把问题，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