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声音
虽然和郭队的对话，解开了我心里最大的困惑，就是抓捕行动中为什么闻不到恶臭。但燕窝岭的这次任务，我依然有很多疑问，于是——
热乎乎的早餐三件套：豆浆、油条、茶叶蛋，被我挨个放到了工位上。郭队的办公室门把手上也挂着一套，但最特殊的那份，我放到了小千金的桌上。
那里面，有两个茶叶蛋。
先到公司的是小眼镜，他一边吃我买的早餐，一边嫌弃我有买早餐的精力，不如赶紧转行干行政。
我很想纠正他，这么看低行政部门是不对的，但我啥也没说，任由他的嘴一边吃一边喷。
要想得到他人的尊重，得靠实力说话。
终于，小千金顶着他的小卷毛出现了。
“肖哥。”
我跑到他的工位前。
“要给我剥茶叶蛋啊？不用，不用。”
嘴上说着不用，手上就把茶叶蛋扔了过来。
我忍。
“肖哥，那个逃犯抢救过来了吗？”
我一边剥茶叶蛋，一边问。
“咋啦？醒了你还要去放人啊？”
小千金一定是因为没吃早饭，嘴巴才和小眼镜一样毒。
“没有，我就是好奇，他怎么会藏在燕窝岭。”
我把剥好的茶叶蛋放到小千金面前的塑料袋里，然后上前一步。
“肖哥，你不好奇吗？”
“我好奇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再说，案子是经侦的，咱们就是友情帮忙抓个人。人抓到了，就行了。”
“真的吗？肖哥？咱俩在燕窝岭当了一晚上稻草人都没吓跑他。到了白天，他反倒自己跑出来，这不合理啊？”
“你这顿早饭，挺贵啊？”
“不贵，才5块。”
“可你要通过它得到的消息，很值钱。”
“我们就是问问他疑似杀人到被捕这15个小时发生了啥，不会影响经侦的工作。”
“影不影响你说得算？”
小千金打了一个饱嗝儿，然后抬头看了看。
公司里，除了小眼镜，大块头和董诗歌也到了，他们几人互相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郭队说了，让咱们少去碰经侦。”
“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我噎住了。
这时，小千金吃茶叶蛋，貌似也噎住了，我赶紧给他递豆浆。
把豆浆喝完，恢复正常的吞咽功能，小千金看了我一眼。
“这事，又不是只能问经侦的人。”
小千金带我离开公司，看着他的卷毛，我暗暗偷笑。
我妈跟我说过，头发卷的人好奇心重，这简直诚不欺我。
跟着小千金，我们一路开车来到了分局。
继续跟他走进分局主楼旁边的一栋楼，小千金介绍。
“这里是刑科所，技术部门的地盘。”
不用他说，我也看得出来，这楼里的牌子不是痕迹室、影像室，就是法医室和电子物证实验室。
“等下我去找人聊聊，你就在走廊等着。”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千金，一个轻快的声音就出现在走廊。
“朱宇师兄！”
我和小千金一起看向声音的发源处，小千金的眼神里写着“你在这里也有认识的人？”
等到来人露出脸庞，我看到小千金立刻挺直了身板。
来人虽然穿着白大褂，但露出的虎牙让她非常可爱。
“朱宇师兄，我是付宇呀。”
付宇跑到我这边，浑身散发着喜悦和热情。
“介绍一下。”
小千金挪上前一步，摆好了雄性开屏的姿态。
“这是我同事，肖哥，肖千金。”
“师兄，你都不回我微信。”
付宇看都没看小千金，直勾勾盯着我，表情从可爱到有丝丝怨念。
在食堂被搭讪和要了微信后，付宇的确给我发了很多消息，但我一条都没回。
“我一直在工作。”
“师兄，你们工作那么忙吗？”
付宇突然转头问小千金，小千金一慌。
“不忙。”
“听听，谎言被揭穿，你怎么弥补我？”
“你怎么在这？”
我决定反守为攻。
“我来这实习啊。”
付宇轻快地说，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痕迹室。
“技术科痕迹部实习生付宇，请两位师兄多多指教，不要不回微信。”
“那我们加个微信。”
小千金及时地拿出手机。
两人互加微信后，小千金挠着卷毛，看向付宇，一脸迷失自我的模样。
“肖哥，我们还得找人……”
经我提醒，小千金才回过神来。
“我们先去趟法医室。”
“是不是想知道逃犯死而复生的内幕？我也知道哦。”
付宇眨巴眨巴眼睛。
“我不去，是肖师哥自己去。”
“这样啊，那肖师兄去问吧，仔细想想，我也知道的不太多。”
说完，付宇直接上手把我拉走了，留下小千金孤独地站在原地。
“师兄，你知道自己害羞的样子很招人吗？”
“那你知道调戏刑警要负责吗？”
“可以啊，师兄可以抓我一辈子。”
我和付宇站在刑科所外，她穿着白大褂围着我转。
“你在这里实习多久了？”
“师兄，我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就是当你接不上话的时候，就开始反问问题。”
付宇站定，看着我。
“我来这里实习已经一个月了，都想结束实习期了，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付宇一笑，标志性的虎牙露了出来。
“甜妹啊，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甜的妹子了。”
小千金拍着方向盘，终于坐到了驾驶位。
“你不是加她微信了吗？可以……”
“打住，你当我瞎啊，看不出她稀罕你啊？”
小千金又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
“我对她……”
“停，你不用跟我汇报。咱俩暂时还当不了情敌，我有女朋友。”
听到小千金这句话，我差点拍方向盘。
你有女朋友，还对着别的女生流哈喇子？
“你嫂子呢，想和我结婚，我想和她分手。”
小千金说完，把他一头小卷毛揉的更乱。
我也很凌乱。
“你太小了，还不懂。等我处理完和你嫂子的感情，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把付宇拿下，就别怪哥夺爱了。”
“是看她有没有把我拿下吧……”
我在心里嘀咕，但没说出来，我并不想就此话题不断讨论，我还有更关心的事。
“肖哥，你到底问没问出来啊？”
“你想听什么呢？我跟你说，做久了刑警，你就知道了，好多事的确没那么简单，但也没多复杂。那个秘书，在燕窝岭看到咱们手电筒的光了。”
“那他还不跑？”
我在车里高声喊了出来。
“他杀了人，不想活了。”
这……，站在秘书的角度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虽然涉嫌贪腐，逃亡许久，但杀人对他的冲击更大。
当他逃到燕窝岭，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他如果不想活了，为什么不待在原地，还跑出来？”
“你是说，他为什么让你碰见了，对吧？”
前方有一个红灯，小千金踩刹车，然后看向我。
“因为人有三急，他要尿尿。”
这……，当时小千金也去方便了。
“是不是觉得挺没劲的，事实就是这样。”
红灯变绿，小千金开车，我则看着车窗外，如果沿着这条路向北开，就能到达燕窝岭了。
“我们想抓的逃犯，本来就不想活了。不过，在被我们抓捕的时候，他还是挺能反抗的，把牛牛手都抠出血了。”
小千金再次开口，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
“这是唯一有点意思的地方了。因为他在审讯的时候说，他在被抓捕前，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没杀死人，所以才没去死，而是激烈反抗。但无所谓，他确实没杀死人，被抓的时候反抗也是本能。”
小千金淡然的说，但我却无法淡定的听，因为有所谓。
他在燕窝岭，听到的很可能是我的声音。
当日抓捕的时候，在知道他不是路人而是逃犯后，我震惊万分，愣在了原地好久，也自语了很久——他没有杀人。
也许，就是我的话，让他听到了，也让他改了主意，从死到生。
但事实是否是这样，因为不影响案件侦破，没人会去刨根问底。
他可能会觉得听到了来自老天爷的声音，告诉他，他没有杀人。
关于燕窝岭抓捕行动的疑惑我全都解开了，就像小千金说的，好多事的确没那么简单，但也没多复杂。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哐哐哐”
我敲开郭队的门。
“来收早饭钱吗？”
看到是我进来，郭队笑着说。
“郭队，您之前说的话，我想了很久。”
“我之前好像跟你喷了挺多吧，哪句话让你走心了？”
“郭队，您还愿意收我为徒吗？”
我目光定定地看向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