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懦弱
哗啦啦。
一于黑暗中飞速移动的黑影朝着崖下奔了去,涌动的妖力弹开沾在身体上的雨滴,如藤般的木支拖拽在身后摇曳,在这崎岖的乱石堆上竟毫不滞留!
危险再次来临,而正身处在某处山洞里的几人却浑然不觉。
高空上的一滴水坠落而下,眼前的世界对于它来说不过是刹那一瞬,远处的风景来不及欣赏,只得任由风声呼啸着将它重重拉下,粉碎于叶尖。
啪嗒。
鲜血滴答在草根上,黄色的光芒不知从何而来,竟有种日落的错觉。
那股柔和的妖力包裹着少年整个身躯,平躺悬浮于空中,离地面约有半米的高度。一旁的莫诗烟安静得睡着了,除了依旧红彤的脸颊外,到让人觉得到很惬意的在做着美梦。
细看去,只见“贺小曦”双手平伸在冉有条上方位置,黄色妖力的源头正是这里,那缕缕光亮泛着温暖的光,就像晨初的柔,将熟睡中的人轻轻唤醒。
“苏,苏奶奶……你说狼王大人他,他会死吗。”
贺小曦哭咽了开口,眼泪躺过微黄的脸颊,两颗虎牙咬紧了下唇,为了止住自己的哭泣。
“不知道,这要看呆在他体内的小家伙做何打算。”那月牙项链里传来了叹息声,微微有些遗憾的接着道:“至少,他在一段时间里暂时不会死。”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对不起,要是我当初能够早一点去救…”
“小曦。”苏奶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显得有些无奈:“这并不是你的错。虽然…你早一点鼓起勇气行动的话,他能多活一会儿,但结局却是一样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不明白,我不明白。”雷声又一次席卷而来,扰乱了最后的心灵防线,少女的脸上倒映着淡淡的光芒,紧握成拳的双手往下低了一分,头也随之俯下了,传来哽咽的抽泣:
“我知道都怪我,就因为我是个没有族群的妖,就因为我有着不祥的妖力,他们都讨厌我,拿石头砸我,要扯掉我的尾巴,就因为……就因为我胆小所以都欺负我,明明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不好的结果却都是因为我……”
“小曦……”
苏奶奶突然间到欲言又止了,她能明白她的心灵跟经历,多年了,也终究是“明白”而已,依旧不能帮她走出这个心结,反而……在一次次的回忆中变得越来越乱。
好在这时,一股深红如血的狂暴妖力滋生而出,转移了二人的注意力。只见缠绕在冉有条双脚上的妖气如同火焰般在燃烧着,传来烈火吞噬着材火时才有的噼里啪啦的脆响。
苏奶奶到忽的松了口气,放下了心:“看样子狼人一族到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冷漠无情。”
贺小曦抬头,转过去在肩头擦了擦眼泪,见比情况也摸不着头脑:“狼王大人怎么样了?”
先前,她刚抱着湿哒哒的材火回来,刚好瞥见冉有条因身体机能停止倒下去的一幕,还好苏奶奶及时帮忙救援,不然那后果就难以估量!
“现在可以确定他暂时不会死了,狼灵的恢复能力有着令人羡慕的奇迹,也可以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别停下对他灵脉的疏通,等他妖力覆盖全身,伤口就能自己复原!”
“真的?不过……为什么是狼王大人暂时不会死?”
苏奶奶沉默了,看着那股血色妖力由少年的脚踝蔓延到双膝处时,才将自己先前所知道的状况缓缓道来:
“这个人类啊…身体早就已经崩坏了。虽说“绝迹的狼人”一族恢复力极强,可也常常伴随着风险。妖灵的体质跟人类不一样,当人类试图驾驭妖力,操纵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时,肉体所承受的压力就会增加无数倍。当一个只能承受十斤的木块接受了千斤的重量时会怎样?”
“会……会碎掉。”贺小曦震惊的张着嘴,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他先前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而且苏奶奶你曾还说御妖师的体质特殊,狼王大人他……”
“他顶多是比普通人强上两倍的人类而已,小曦,你也应该发现了吧,他身体里只有微弱的两阶灵力,连御灵师……都算不上。”
“怎,怎么会这样……”
狼少女平伸的双手停了一下,她看着那张死去之前微有些安详的面孔竟有些失神了。
一个普通人一直用着妖灵的力量战斗至今,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却丝毫不退缩,这究竟是有着怎样的精神才如此的强大!!
随着第一个灵脉的疏通,剩下的灵脉位置到被狼灵毫不留情强制给一个个冲破开来,冉有条浑身青筋鼓着似要炸裂一般的吓人。
“或许正是因为他体内有着狼灵,所以每次使用妖力时一边不断修复伤口,一边又忍着痛苦去战斗。有了妖力,就可以做到灵力能做到的事,比如御灵师所张开的“魂域”……”说到这儿,苏奶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她发现自己所说的话似曾相识。
曾经,那个在她心头刻下的名字此时正闪闪发光,脱口而出的,正是他的名——初十湖!
一个在她多年后依旧魂牵梦绕的名字,那个记忆中的他,那个跟眼前这个人类微有些雷同的他,那个傻傻的他,那个曾经一样强忍着痛苦拼命修炼的他,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跟这少年有着诡异的重合吗。
看去,苏奶奶发现少年脸颊上的发渐渐地变长了,那模样似也有着变动,他脸颊似圆润了些,嘴唇似在厚了半分,他在对她笑,那个笑容在苏奶奶眼里,是初十湖的模样。
执思之深,晃间如梦。
呼啦!
沉思之间,狼灵的血色妖力愈加狂暴了些许,将贺小曦差点给震飞出洞外!!
回过神来时,冉有条全身已经沐浴在了妖气里,**的上身以肉眼可见肌肉蠕动的速度着,不断将镶嵌在肉体里的餐盘碎片给排挤而出。
淤青的左臂颜色也有了好转,洞穿的伤口上清晰可见那细小的血管如同蚯蚓一般舒展着身躯,往另一侧爬动着连接在一起,妖力滋生了细胞的活跃,边缘的黑色早已分不清是血还是妖气了。
对于缺失肉体的弥补,便是一团团血液不断涌出堵住伤口,以血生肉。
凹陷的腹部正不断膨胀着,此时看来到像一个怀胎六月的孕妇平躺在那里,肋骨的复原宛若胎儿在动着小脚丫,一鼓一鼓的到多了分调皮。
狼崽子吓得不敢靠前,只得扶着墙面担心的问:“苏奶奶,狼王大人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就算您说打通了他的经脉就能救他的命,可这是什么情况呀!”
苏奶奶也没在继续刚刚冉有条为什么“暂时”还能活着的话题,见到贺小曦似乎对这个人类有特别感情流露,剩下的日子,就算结局不太好也应该会别有一番回味的吧……
“他没事了,应该能很快醒过来。”
“真的吗?呼…那太好了!!”
又一个黑暗里的轮回,又一道无尽空间里的黎明,每次重生的状态似乎都千篇一律,枯燥得让人丝毫不对这景象惊讶。
冉有条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经历了多少次,或许十次、百次,也或许更多。但在多的回忆似乎都被某个力量封印在了一起,只见虚无缥缈的黑暗里有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体,那球体是由无数个记忆的碎片组成,正闪烁着诱人而温暖的光。
透过那星点的碎光,其中的某个片段轻易将他拉回了从前:
那是一个夜晚,一个宁静的村落山腰,一个灯火盛旺的巫女庙堂,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灰色长梯犹若长蛇蜿蜒,路旁翡翠的灌木四季如春,那挂往尽头的灯笼下总有飞蛾撩绕,萤火虫装饰了杨柳的枝条,照亮那古道上被风轻撩的花叶。
通往山间的路上人来人往,他们身穿着西国流传而下的独特服饰正去参加祭典,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谈论着再也平淡不过的家常往事。
偶尔有几个顽皮的小孩儿为追逐萤火虫摔倒在地,路人们便停下脚步前去搀扶,在得到一声道谢后大家又很快散去,唯独留下一只拍拍翅膀未能飞起来的虫子在原地挣扎。
孤路冉走了过去,伸手,将它捏成了粉末,随后特地用指甲挖出一个小坑将其埋下,立了一张树叶作了墓碑。
“让过去所有的记忆变得模糊,让时间会洗掉所谓的罪孽,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去重新生活吧,孤路冉,别在接触这个世界,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