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琴之妖——救赎

众人皆惊,全场寂静。

毒浪化作了下落的雨,溅射在广场各地,升起刺鼻青烟,铜人雕像也被腐蚀了大半。

冉有条握着流石刀缓步走了去,刀身深蓝色妖力更盛,经久不息。

秀玲的身影无处可藏,站在了那浑身鳞甲的少年面前。被破坏欲所支配的心灵在此感觉到了不甘,以至于让表情撕扯得更加狰狞!

“你也会害怕么?”冉有条问着,脚步不停。当他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时,如墨般的眸子里冷得让人可怕!

一个连自己女儿都舍得杀掉的母亲,无论她有着多么难以启齿的过去,都会被着大众视为恶人。

长辈跟子女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冉有条不知道,也没机会去尝试。不过他记忆中那个未曾见过她模样的母亲,可是个对儿子宠爱的女人。

秀铃却大笑了,长发散乱,衣衫半破,疯狂的笑里又显的悲伤:“你又能明白什么……你没试过被所有人抛弃的滋味,那些无情离开你的人,那些跟你为敌的人。当被这个世界针对的时候,怎么没人来问我害怕了?

看看现在,我一手带大的女儿与了你跟我为敌,那群人为了杀我与我为敌,而你只为了替着梦洁打抱不平与我为敌。怎么现在,你们的正义感就这么轻易的来了?

“就算你被他们所抛弃,可有一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救赎你。她比世界让任何人努力着,为了你她放弃自由,为了你她忍气吞声!你觉得你为别人做的事他们看不到,那她为你做的事你又看到了么?当她的默默付出变成了你计划里的理所当然,你又曾问过了自己看到了么?”冉有条几乎是吼着回答于她,他要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替着某个女孩儿宣泄着不满!!

梦洁跪坐在地上,眼泪再次泛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洁对秀玲的话不在拒绝、言听计从?大概,就是她三岁那年,她们二人被男人身无分文的赶出家里的那天吧。

一个母亲拖着一个女儿,在深冬夜里无家可归,睡在公园的竹林里,靠着一盏橘红色的林中彩灯取暖。尽管它并没有散发着任何温度,但却是熬过痛苦的唯一支柱。

秀铃曾是一个坚强的母亲,受尽冷眼跟嘲讽在男人家里待了三年,就为了试图挽回男人的心,给着梦洁一个完整的家。

那晚,三岁的小女孩儿被她搂在怀里,听得一个无助的女人哭了整夜……

“妈妈不哭噢,等梦洁长大挣钱了,梦洁养你!我以后天天给妈妈买对面商店里最好吃的棒棒糖好不好呀!还给妈妈买座大大的房子,买个漂亮的画画板,在买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洋娃娃送给你,妈妈你不哭了好不好……”

黑夜里,只听小女孩儿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安慰着秀玲,稚嫩的手搂在她的肩颈,试图分担着风中的寒冷,共抵这迷茫的未来……

“等梦洁长大了什么都给妈妈买……妈妈不哭不哭了喔……梦洁一直在的喔。”

一翻被遗忘的回忆上涌,秀铃竟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狰狞的脸变得呆泄:“怎么……会…这些记忆…”

冉有条跑了起来,鳞甲上浮现深蓝色流光拖拽于身后,流石刀紧握在手。

“睁开你被蒙蔽的双眼好好看看,真正感到难过的人到底是谁!!”

“你,你别过来!!”

那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近了,秀铃伸手操控着身边的毒浪试图阻止着他。

当数十团墨绿色的毒液飞射而去,却都一一被流石刀横切成两半,坠落于地。

刀光挥舞,冉有条一跃而起,斩开最后的粘稠**直袭秀玲!尽管有些小部分的毒液爬上了鳞甲,虽是也会冒起青烟,但却不伤及丝毫的肉体。

远处的梦洁起身,用着最后的妖力跟在他身后移了去。

秀玲僵在了原地,身子本能的要去闪躲时,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了,或许是因为对于死亡的恐惧而失去了行动能力,也或许是因为终于能够解脱的缘故,她闭眼了……

耳边,安静了。

她能感觉到死亡的临近,整个世界都在回想着那个被遗忘的画面,回顾着这坎坷的一生……

“终于,要结束了……”秀铃笑着,死亡在此刻到显得格外的温暖,舒展开了双手想拥住这难得的景象。

那双手伸了去,搂住了阳光,拥抱着死亡。

怀中的温热像是错觉,却又显得给真切。

那个远处的少女飞带着璀璨的光芒飞移了来,抱住了秀玲,金色妖力禁锢住了二人的双手,不得动弹。

嗖的一声。

下一秒,流石刀很快便刺了来,插进了心脏,流出了殷红的鲜血,肉体传来的剧痛很快变得麻木,血液倒灌在了口腔,耳鸣在加剧。

“梦洁!!”冉有条跟秀铃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个名字,语中自然是有着惊慌。

赶来的莫诗烟恰巧看见这幕,捂嘴而愣。

只见场中,冉有条拿着刀刺穿了梦洁的背部,刺穿了秀铃的心脏……

“谢,谢谢你了,男神大人……”梦洁扭过头冲着那愣掉的少年笑着,声音颤抖。

万籁俱寂,只听得那毫不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徘徊,鲜血染红了白色连衣裙,染红了洁白的牙齿。狐妖面具下的表情在此刻有些无悔的笑容。

冉有条没有回答,只将刀抽了出来,深蓝色的妖力跟鲤王鳞甲也随之涣散,恢复到了原样。从着梦洁今天登台弹响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会是这个结局……

她早就打算跟秀铃同归于尽,只不过冉有条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亲手杀了她们……

“为……为什么?”流石刀从心脏处抽离之后,二人一共跪坐在了地上,秀玲抱着怀中的女儿,哽咽了。

这是多少年来她作为母亲,终于再一次抱着自己女儿。此时秀铃才发现,梦洁已经长大了,曾经那个手臂长的小女孩儿早已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秀玲的手掌仿佛跨过着时间的轮回轻抚梦洁的脸蛋,白皙的脸很是瘦弱,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原来梦洁的脸上有着肉嘟嘟的弹性,现以只剩下包着骨的皮。

是有多久,她都没关心过这种事了……

梦洁的身体开始化作金色的星光开始消散,琴之妖用着生命最后的力量,演奏着救赎的情乐,飘飞于天际。

耳边,乐声游**。

“妈妈……这一切都结束了。爸爸他有着新的家庭,我们就这样离开好不好,不要再去给别人添麻烦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梦洁…对不起…”秀铃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愧疚跟后悔涌上了心头。她颤抖着身子试图拥住那些飘散的光点,却只见它从手臂穿过着,渐行渐远。

直到现在,秀玲总算翻然悔悟,泪流不止。

梦洁躺在她的怀里,伸出手替她擦拭着眼泪:

“没事的啊,妈妈。我知道的,你一个人撑起我们的家,揽下了所有……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是个女孩儿,害得你跟爸爸吵架……

我也知道,你担心我收到伤害,所以不让我跟其他人交朋友……可是我不怪你,我从来都不怪你,我不要妈妈你像从前那样的无助,只要是为了你……就算是死,也可以。

别在伤害别人,已经,做得够多了。”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秀玲紧紧的抱住梦洁,那堕落的心得到了救赎,得到了原谅,但付出的代价却成了遗憾。

冉有条上前想说些什么时,前脚刚迈出了一步,手心里便传来了一阵温热,拉住了他。

他回头,只见莫诗烟站在了身后。

“就让她们好好待会儿吧,经历了那么多事,该有个结果了。琴之妖想对你说的话,全在最后这曲声里,静静去听。”她说着,示意他闭上双眼。

冷美人脸上流露的柔情,前所未有。

“如果有来生……”梦洁摘下了狐妖面具,在身体即将消失之前,用了最后的力气摆出温暖的笑容:“我还叫你妈妈。”

曲声升华,狐妖面具掉落于地,滚到一旁。

褐色魂域中,满天的金色光芒宛若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翩翩起舞,在交错盘旋中,飞向远方……

“谢谢你,男神大人…很抱歉没能与你正式告别,也很抱歉利用了你的攻击。谢谢你的温柔,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陪伴,只是跟男神大人你的约定,梦洁做不到了……有机会的话,真想听着你继续讲故事,等着日出……

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