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有些话总要说出口
在袁崇焕的计划中，皮岛毛文龙的军队是一支奇兵，如果辽东将士和辫子军鏖战，位于后金后方的毛文龙率众来个冷不防，也够皇太极喝一壶的了。
然而皮岛总兵毛文龙似乎志不在此，或许是忘了初衷，他在皮岛鼓捣了八年，皮岛几乎变成了海上走私岛。无数的客商蜂拥而至，大大小小的走私船都从皮岛过。收钱就放行，毛文龙还参股。
至于去打辫子军，也就是喊一喊口号，最多来个小打小闹，派人去后金那边摸个岗哨，打个闷棍，占点小便宜转身就跑，等同完任务给朝廷看。
由于皮岛的特殊位置，再加上毛文龙本就很不听话，历任蓟辽总督、巡抚，像袁应泰、熊廷弼，王化贞，都没有管过他，也管不了他。
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牵制后金军，那就够了。
当然，在袁崇焕眼里，毛文龙问题很严重。
皮岛八年多账目不清，从不接受检查，还虚报战功，也不听军令。
对一个手握重兵的总兵来说，实在是罪大恶极。
于是袁崇焕下令：凡运往东江之物资船队，必须先开到宁远觉华岛，然后再运往东江。
他以蓟辽督师的名头，敲打敲打毛文龙。
······
“此乃拦喉切我一刀，必定立死！”
毛文龙愤然大呼，“袁督师走马上任，就要拿我开刀，这是不把我毛某人放在眼里？”
接到商船先到觉华岛，再入东江的命令后，毛文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商船改道后，毛文龙在里面夹杂私货的事就会泄露，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断整个岛的财路，自然愤怒的人多。
“干爹，管他作甚，天高皇帝远，我们只管做自己的生意，孙督师都不管的事，他袁崇焕凭什么把手伸这么长······”
毛承禄很是愤然，他是毛文龙的养子，任东江副总兵，这很有煽动性的话让副将刘兴祚不爽，他立刻反驳道：“袁崇焕是蓟辽督师，他的命令不听，与反叛朝廷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怎么办？”
毛承禄怒冲冲道，“就让袁崇焕把手伸进来，断了兄弟们的财路？”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不可行莽撞之事······”
二人在争论，毛文龙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清楚袁崇焕此举就是限制他捞钱。
捞钱他是认真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驻扎在这么个荒岛上，再不弄点钱，谁跟他干？
户部拨出的军饷，连塞牙缝都不够，他做生意赚钱，也是为军饷打算。
至于映射他虚报战功，这是事实，这年头不虚报哪有战功，没有战功哪有高官厚禄。
孤悬荒岛，若是升不了官，还混个屁啊！
“别吵了，我自有决断！”
毛文龙在皮岛经营数年，清楚皇帝的命脉所在，他立刻他向皇帝上疏。
“······臣孤处天涯，为国效命，曲直生死，惟君命是从······然······”
毛文龙泣血上疏，连声诉苦，称他撑不下去了，话里话间除了委屈就是吓唬。
原以为皇帝会妥协，谁知他却得到崇祯帝的几个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毛文龙怒不可遏道，“怎么从长计议，喝西北风？”
······
“毛总兵，袁督师拨下来十万两军饷，还有粮食和其他用品······”
“袁崇焕断了咱们财路，才拿出这么点东西来补贴皮岛，也太没有诚意了······”
毛承禄一如既往发牢骚，毛文龙摆摆手，微微一笑道：“袁督师的心，我懂，他的意思是拿了他的钱，就得听他的话······也好，钱咱先拿着，至于其他······慢慢再谈······回书，我要去宁远拜会袁督师······”
“义父不可冒险，袁崇焕狼子野心，义父去宁远，恐遭不测······”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袁崇焕不敢动我。”
毛文龙自信道，“我手下有几万人，占据要地，如果敢动我，这么多人起来跟他死磕，他也只有死路一条。花花轿子众人抬，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袁督师这情咱们得领，以后的道才能通畅······”
毛文龙所料不错，他进入宁远城拜会袁崇焕，受到热情接待，双方把酒言欢，如老友重逢。
临走时，袁崇焕对毛文龙说，过一个月，我要去皮岛阅兵，到时再叙。
然后毛文龙安然无恙回到皮岛。
······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到崇祯二年（公元1629）五月二十九日，袁崇焕的船队抵达皮岛。
接风宴后，袁崇焕和毛文龙私谈，彼此都很客气，互相勉励。
袁崇焕完全没有督师的架子，他表示时局艰难，要双方共同努力，渡过难关，争取完成五年平辽的大政方针。
毛文龙痛快答应，只要袁督师下令，他莫敢不从。
次日，毛文龙让三千多士兵在岛上列队，迎接袁崇焕的检阅。
他很不自信。
既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威风点，又担心袁崇焕要处置他，所以他身边都站满了拿刀的侍卫。
然而袁崇焕显得很轻松，他身边护卫不多，却谈笑自若，对皮岛战士的演习评价极高，这让毛文龙相当不好意思。
当天夜里，毛文龙来到袁崇焕的营帐谈话。
有些话总要说出口，皮岛是我毛文龙的，谁都休想染指。
······
两人谈了不久，袁崇焕试探性道：“毛总兵在皮岛呆了这么久，实在太劳累了，朝廷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你回老家杭州做官如何？”
“下官也想回老家颐养天年，只是建奴尚在，下官怎能去享清闲。”
“朝廷会派人来替你！”
“皮岛······没有人能替代下官！”
毛文龙明白袁崇焕有换他的想法，硬邦邦就怼过去。
这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绝不会放手。
袁崇焕默不作声，良久道：“我此来劳军，你手下兵士每人赏银一两，布一匹，米一石，按人头发放······”
“多谢督师！”
毛文龙兴冲冲道，“下官这里有三千五百人，明天就去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