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永夜之界(10)

一个大瓮完美制造,章士泽在毫无察觉中入瓮。

设局者有宗室、官员、士绅、权贵等人,他们心生欢喜,带头闹事者锒铛入狱,就是在告诫众人,谁动了他们的利益,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的想法简单粗暴,限制百姓种植番薯和土豆,把土地租出去,为寄生在利益链上之人牟取暴利。

章士辉的伪证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亲兄弟背刺,这让谁都受不了。

章士泽呼吁百姓中番薯,章士辉家也有部分田地收不到租子,他不敢明里指责大哥,只能与唐凌泰合谋玩阴招。

若只是这一点无法释怀,倒也不会完全突破做人的底线,毁了手足情义,他还垂涎章家族长和大哥手里的那些旺铺。

当然,严氏等人还被蒙在鼓里,还道是章士辉去县衙捞大哥,谁知却是去陷害兄长。

章士辉借捞人的名义,以上下打点为由,将章士泽的几个旺铺贱卖,转手纳入囊中。

一家人望眼欲穿,没有盼来章士泽出狱的好消息,却等来了他在狱中畏罪自杀的噩耗。

一家人顿时陷入悲痛中,章家族长也变成章老二。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章士辉陷害大哥的传言还是不胫而走。

章士辉担心三兄弟拧成一股绳对付自己,于是想出一个狠招:给三兄弟分家。

他希望通过分家来打破三兄弟的团结,让他们陷入利益争斗中,这样他们就不会把心思放在对付自己上。

然而,分家毕竟是嫂子的家事,他虽是族长,也不好强行干预,得有合适的人跳出来,他才好中间调解。

他瞅准大哥长子章启鸣是庶出,这些年家里旺铺由他管理,并为家里赚了不少钱。

因此,章启鸣一定对自己家的财产分配心存不满,于是章士辉教唆他多争家产,并说要以族长身份替他撑腰。

然而分家时,章启鸣却表现得很淡薄,这让章士辉很失落,他不断出声提醒,章启鸣总是摇摇头。

父亲尸骨未寒,弟弟还小,他不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

严氏看出章士辉的小心思,冷冷道:“这是老身家事,不劳族长上心!”

“章族长是为你家安稳才主持大局,你这老太婆不懂好人心······”

陆圭立刻恶语相加。

他是章士辉邀请过来,感觉有衙门的人能镇住场,顺便谋划着夺点好处。

“放甚臭屁?”

章衍鸣早就火了,听到陆圭骂他母亲,顿时火冒三丈,指着章士辉道,“他的好心就是把我家铺子贱卖到他名下,拿了好多钱说要救爹爹出来,结果只看到一具尸体······章士辉,你做伪证陷害兄长,你枉为人······”

“你、你一个小辈,竟敢辱骂族长,给我跪下······”

听到侄儿的责问,章士辉气急败坏,要用身份来压制他。

“大丈夫顶天立地,跪天跪地跪父母,凭什么跪禽兽?”

章衍鸣双手握拳,双眼冒火盯着章士辉,大有冲过去揍一顿的架势。

给你跪下?笑话!

“以下犯上,以族规论处,来人,拉下去重责二十杖!”

“谁敢?这是我家!”

严氏起身怒喝,但章士辉的几个亲信却不依不饶,上前就要扭住章衍鸣,结果被章衍鸣三拳两脚放翻。

“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伤人,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等将你抓进衙门,走你爹的老路······”

陆圭见章衍鸣的凶样吓住了章士辉,便起身指着章衍鸣大骂。

严氏担心儿子把事情闹大,把儿子拦在身后,走上前理论:“这是我家,你们私闯民宅,还想强行揍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衙门中人勾结族长,欺负我孤儿寡母,咱们去县衙评评理······”

陆圭气急,一把推倒严氏。

“你他娘的该死!”

章衍鸣怒火上头,再都忍不住了,拎起小凳子,跃起奋力一击。

“噗!”

陆圭脑浆迸裂,红的、白的都滚出来。

“杀人啦!”

章士辉等人抬腿就跑,唯恐章衍鸣凶性大发,把他们也杀了。

“三儿,赶快逃吧,走得越远越好······”

严氏忙张罗收拾细软,让章衍鸣逃走。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去衙门投案······”

章衍鸣不肯走,严氏哭着劝道:“傻孩子,你失手打死衙门的师爷,投案还不把你暗害了,赶快逃命去吧······”

家里人都劝,章衍鸣这才带上钱财离开。

······

“严夫人,你儿子章衍鸣杀死陆师爷,乖乖把他交出来,若敢隐瞒,全家同罪!”

听到陆圭被打杀,唐凌泰派捕头刘童,率四十几个捕快前来抓捕,但此时章衍鸣早已离开数个时辰。

“刘捕头,小儿顽劣,误杀陆师爷后离家出走,他一身武艺,府上无人留住他······”

“搜!”

刘童一挥手,捕快在章府内搜了个遍,确定章衍鸣已离开。

“严夫人,你御子不严,致使他杀死官差,还放他离开,且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章启鸣忙上前,暗暗递了一大块银子给刘童:“母亲体弱,还望刘捕头通融通融······”

刘童手下银子,低声道:“公子休怪,上司差遣,由不得我,再说这是个人命官司,若不拿个人回去担罪名,我也没办法交差······”

“那好,我随捕头走一遭。”

章启鸣被捉到县衙,以放走杀人犯的罪名入狱。

不久后,严氏受不了打击,心力交瘁而亡。

章家鸣埋了母亲后十分沮丧,终日嗜酒,后来去武陵寺剃度。

家产全部便宜了章士辉。

崇祯一家再次失去庇护,靠着薄田度日。

他们时常去狱中看望章启鸣,只是未将实情相告,担心他受不了打击。

······

是年,衙门限制种植番薯和土豆,百姓租种小麦,结果陕西大旱,百姓颗粒无收,苦不堪言。

冬季的监军镇十分严寒,许多百姓却站在村头垂泪。

“我家粮种被抢光了,就算旱灾过去,老天爷赏雨,我家也没粮种下地了,一家人只能饿死。”

“我家也一样,这些该死的衙役,催税变成抢了。”

“······”

“老天不给咱们留活路,狗官不给咱们留活路,就连豪绅地主也想着法儿压榨咱们,这世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百姓抬头,见到十几人正在靠近,这话正是领头人所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