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过河卒，只进不退
次日一早，孙承宗刚放下饭碗，就有军士进来禀报：“钦差大人，秦王求见！”
“来的够快啊！”
田尔耕打趣道，“看不出来秦王还是个重感情的人，连夜驰援，哈哈哈······”
谁都知道朱谊漶急来永寿城，就为救朱存厚。
迟早总要掰手腕，既然朱谊漶来了，那就提前掰呗。
孙承宗对那军士道：“带他来这儿，若他要去别处，就给我轰走！”
“诺！”
······
门口的朱谊漶暴跳如雷。
好你个孙承宗，居然如此托大，不出门迎接也就罢了，连个将领都不派，直接让传话的军士带路，进门时还把他护卫的武器下了。
这事是他大意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孙承宗玩了一手暗度陈仓，把兵马都调到西安城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个回马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军已经到了永寿。
永寿郡王他必须救。
秦王府一脉从朱樉开府到现在，一共封了十五位郡王，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只有永寿郡王传了下来。
这是秦王府唯一仅存的郡王头衔，不能在他手里丢掉。
而且，朱存厚是他的枪，知道他的事很多，救不出来他有麻烦不说，以后也没有人替他卖命了。
朱谊漶火冒三丈，却只能随军士走进郡王府。
见到处都被军队管制，他左顾右盼，就是看不到郡王府的一个人，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气恼。
孙承宗，本王立誓，一定要把你整残。
“哎，你可知永寿郡王怎么样了？”
说着，朱谊漶把一锭银子塞进军士的手中，军士忙塞回去道：“小人就是个守门的兵，府内发生了什么事，小人一概不知，王爷就不要为难小人了······”
进了书房，孙承宗正和田尔耕等人谈笑风生，见到朱谊漶进来，都起身见礼。
朱谊漶沉脸不说话，怒冲冲盯着众人。
孙承宗假意不明就里，笑嘻嘻道：“秦王来的这么早，肯定没吃早饭，那个谁，赶紧让厨房去做······”
“本王不饿！”
朱谊漶早被气饱了，没好气责问道，“袁阁老，本王且问你，《大明律》规定，边军不得入城，你为何违反了大明律？”
秦王府存在了两百多年，又是太祖一脉，号称大明第一藩王，朱谊漶自然有底气给孙承宗一个下马威。
“秦王误解了，边军不得入城，专指京城。永寿城有大量叛军出现，本钦差自然要带兵清剿，这有什么不合适么？”
孙承宗明白朱谊漶故意曲解《大明律》，就是给他挑刺，故而他针锋相对道，“再说《大明律》规定的多了，还有藩王不得擅离封地，即使出城省墓，也要申请。不得预四民之业，仕宦永绝，农商莫通······秦王不也违反了么？”
如果鸡蛋里挑骨头，朱谊漶从西安城来到永寿城，勉强能算擅离封地，但朱谊漶却怒火更盛。
这不是擅离封地的问题，是孙承宗的态度问题。
他敢直接怼本王。
“你不去清剿永寿城的叛军，围住郡王府干嘛？难道你嘴里的叛军在郡王府不成？”
朱谊漶不想纠结在细节上，直接进入主题。
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斗嘴的。
“秦王说对了，郡王府的家丁就是叛军，郡王就是叛军头子。他手下的几千家丁，不乏强盗、响马、逃犯、逃兵之流，这些家丁在他的授意下，烧毁了西安城外的官粮，若是这都不算叛军，那天下便再无叛军。”
孙承宗的回答让朱谊漶心里一紧。
粮确实是朱存厚派人烧毁的，这出自秦王府的命令，也不知朱存厚招供了没有，会不会把祸水引到他身上。
不过他相信朱存厚不会供出他来。
没证据。
秦王府做事从来都是口述，没有纸面上的东西。
而且这一切都是他授意世子朱存枢所为，怎么都不会引到他身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永寿郡王我最清楚，他是个善良的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有人陷害，误导了你们······不行，本王要见永寿郡王······”
朱谊漶大声反驳，然后提出见面，就想了解朱存厚说了些什么，他好补救。
孙承宗岂能不知，他笑嘻嘻劝道：“秦王使不得，大明藩宗条例规定，二王不得相见，你和永寿郡王见面违规，这可是大罪啊······”
朱谊漶听后怒道：“二王不得相见是指二个亲王不得相见，这里面有郡王什么事？你在胡搅蛮缠······”
老夫当然在胡搅蛮缠。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单纯的为刚才边军不能进城做反击。
你能曲解，我曲解不得？
“秦王理解错了，二王不得相见，包括郡王，你不能把郡王不当王吧？来，咱们研讨研讨······”
见孙承宗要把胡搅蛮缠进行到底，朱谊漶只好压住心中怒火，心平气和道：“孙阁老，借一步说话。”
“田指挥等人又不是外人，秦王有什么疑问，就在这儿问，若是本钦差不能解释的，他们正好能解释清楚。”
见孙承宗软硬不吃，朱谊漶也是无奈，只好拿出最大的诚意道：“孙阁老，这一切肯定是郡王府的某个辅国将军做的，你放了永寿郡王，让他大义灭亲，本王欠你一个人情······不，本王欠你们所有人一个人情······”
呵呵！
硬的不行来软的。
告诉你，软的也不行。
“秦王，这不是人情，这是债！而债，永寿郡王欠下的太多太多了，他必须连本带利还清······”
孙承宗为官多年，懂得进退，但这次他真的忍不住了。
过河卒，只进不退。
此刻，他脑中全是汇总出来的数据。
郡王府多出来的土地，都是大灾后百姓活不下去，贱卖给他的，都是绝契，以后再都无法回到手里的绝契。
百姓无权无势，为了活下去，只能将自己视作性命的土地贱卖，自此只能租田忍受剥削，或者沦为流民自生自灭。
郡王府家大业大，不多给百姓点也就罢了，居然压价，比正常价格低三成购买。
朱存厚不是个东西，你朱谊漶更不是个东西。
孙承宗看朱谊漶的眼神顿时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