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1893年10月份以前,我多多少少已经杂乱地自学了各种科目。我读了希腊、罗马和美国的历史。我有一本凸印的法语语法书,由于我已经会一些法语,便经常在碰到新词后在脑子里用它们做短小的练习,尽量不去管规则和其他技术上的要求,以此自娱。当我发现书中描述了所有的字母和发音时,甚至试图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掌握法语的发音。当然这样做是逼迫微弱的力量去完成巨大的任务;但是这却在无聊的雨天使我有事情可做,我学到了足够的法语知识,使我能够阅读拉·封丹[ 让·德·拉·封丹(1621—1695)法国17世纪寓言诗人。]的《寓言诗》《不情愿的医生》以及《阿塔丽》的片段。

我还在提高我的说话能力方面倾注了大量的时间。我给沙利文小姐朗读,背诵我喜爱的诗人的作品;她纠正我的发音,帮助我学会抑扬顿挫。然而直到1893年10月,当我从参观世界博览会的疲劳和激动中恢复过来后,我才开始在固定的时间上特定科目的课程。

那时,沙利文小姐和我正在宾夕法尼亚州赫尔顿城威廉·韦德先生家做客。他们的一个邻居艾恩斯先生是一位很好的拉丁语学者,安排我跟他学习,我记忆中的他是一个性格和蔼得少有、阅历极广的人。他主要教我拉丁文的语法,还常常在算术上帮助我—我觉得算术又乏味又麻烦。艾恩斯先生还和我一起读丁尼生[ 阿尔弗雷德·丁尼生(1809—1892),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最杰出的诗人之一。]的《悼念》。以前我也读过许多作品,但是从来没有从评论的角度来读过。我第一次学会了解一个作家,识别他的风格,就像我能够识别朋友的握手一样。

起初我很不情愿学习拉丁文的语法。当字的意思很清楚的时候,把时间浪费在分析读到的每一个字的名词、所有格、单数、阴性上,似乎是很荒唐的事情。我觉得就像是通过叙述来了解我的宠物一样—目:脊椎动物;部:四足动物;纲:哺乳动物;属:猫科;种:猫;个体:灰色带有斑纹的家猫。但是当我的学习越来越深入以后,兴趣也增加了,拉丁语的美使我感到快乐。我常常自得其乐地阅读拉丁文的片段,挑出自己认识的字,设法弄懂内容。我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消遣方式。

我认为再也没有比你刚刚熟悉的一种语言所呈现在你面前的稍纵即逝的形象和情感更美丽的东西了—它们在心灵的天空中一闪而过、受变化莫测的幻想塑造和影响。沙利文小姐在我上课时坐在我身边,往我手心里拼写艾恩斯先生所说的一切,并为我查生词。在开始读恺撒[ 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约公元前102—前44),罗马将军,政治家。于公元前58—前51年发动高卢战争。]的《高卢战纪》的时候,我回到了在阿拉巴马州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