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心!”突然,一直站在少女身后的少年轻呼出声,一把抱住挥剑的少女扑倒在地,手掌一拍将盒子震出很远,然后抽出腰另一侧的剑 ,剑尖点地,两个人就以此借力从地上起来站定。
秣枝正自娱自乐玩的开心,根本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秦沭腰侧淡蓝色的衣服上已经晕开一团鲜红,一支短箭斜插在腰侧,秣枝眼神一缩,硬生生从四处翻飞的箭矢中破开一条通路,扶着秦沭一步一步地走出内院。
因为刚刚的几步路,伤口又撕裂了几分,箭尖的毒也随着血液蔓延开来,腰间一片乌黑鲜红杂在一块儿,显得有些骇人。
秦沭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吞下,看着身侧静静站着的少女,半晌轻叹了口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附上秣枝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回了影阁,她将自己整个人缩在大殿的角落,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和端着水和棉巾走入秦沭房间的侍女,巨大的愧疚感击垮了她的信心,也击沉了她拿剑的勇气。
影阁擅长杀人,更擅长用出其不意的手法杀人,她是这么多年来最好的影子。然而现在,她对自己产生了动摇。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窗户外面漆黑的夜色出神,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溜走了,然后粘稠而压抑的黑暗笼罩了她,亲吻了她。
第二天天明 ,秦沭扶着腰走出房间,就看见秣枝一个人蜷缩在门口显得可怜又无助。他有些无奈又心疼,伸手将小姑娘从地上抱起来,又因用力扯到腰间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一低头,小姑娘已经醒了, 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替秣枝理了理衣服,安慰的说:
“没事的,就……又不是没被伤过。”
秣枝摇摇头,没有说话,秦沭摇摇头,从她身边走过。
她很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感知变得迟钝,自己每一次出剑越来越软绵,她很清楚这微妙的差别带来的严重后果,这种“毒素”的积累只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腐蚀她的身体和精神,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呆在秦沭身边。她开始退缩,这是曾经的她从来没有过的。
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秣枝有些惋惜的看了看身边陪伴了自己许久的剑,将它缓缓拔出来轻轻放在地上,出门找小侍女借了支笔,想了想,在墙上缓缓写下两字——毋寻。
许多年之后,当她的肌肤被刀口割裂,寒风从外翻的伤口渗进骨子里;当鲜血顺着脸淌入嘴角,腥咸在干涩的齿间蔓延,她仍会想起今日,那个曾经纯粹的少女失去了曾经的纯粹,却于山水寻觅之间洞察了人生悲喜。
那一日,影阁少主正式坐上主位;那一日,影阁阁主失去了最忠实的影子。
半月后
伴随着一缕缕白金色的阳光在树林里流淌,山腰的客栈也开始逐渐变得忙碌起来。
客栈并不大,木制的大门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青苔,破了口子的布旗悬挂在客栈门口。
老板娘穿着布裙叉着腰,看着自己这不大的客栈被坐的满满当当,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眼看着店里小二两条腿都快被折腾断了,她暗骂一声废物,转身撩起帘子进了后堂。
后堂里一个少女正拿着擀面杖用力和面。
老板娘一把揪起她的袖子把她从凳子上拽起来,一巴掌拍在后脑勺,把她往外头用力一推
“泼濑户,外头都乱成一团了,还杵在这里偷懒,还不赶紧去帮忙!”
少女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只手拽着裙边,另一只手还拿着擀面杖,整个人就被推出了后堂。
一瞬间,喝酒的放下了手里的碗,食客甩掉了手里的木箸,含笑耳语的人也收敛了笑容,前厅的人都纷纷扭头,一道道目光都锁在了少女身上。
原本亲和而随意的气氛瞬间凝固,一抹抹似有似无的杀意,以木桌为圆心一圈圈**漾开来。
老板娘早已察觉出气氛的不对,早早躲在了柜台后面,整个前厅只剩下刚刚从后堂出来的少女和一群杀意凛然的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