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落第秀才,姚落第!

“周书生莫怪,此也是无奈之举!”

陈掌柜叹息一声说道:“毕竟我等买卖之人,亦需要养家糊口!”

陈掌柜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和周成的前身一样,从小便一心想学,然而书没少读,却也屡次参加科举不中。

虽然不得已之下,接了家中的买卖,沦为商贾之人,开始经营这间书铺,但也一向都以读书人的身份自居。

而如今这些县试和府试必考的四书注解涨价,也就代表着,想要成为读书人,想要科举改变命运的门槛,也跟着提高了许多。

他心中也是百般的难受。

可难受归难受,他又能如何呢?

就像他说的,他也要养家糊口,供养家中老小。

这些书籍,他原本便只能挣数两,至多十数两的银子。

总不能为了同情,同为读书人的他人,赔钱卖书,而置家中老小于不顾吧?

若如此的话,那他当日弃文从商的初心又算什么?

而周成也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

甚至应该说,前世作为商人,他也很是理解对方。

作为一间书铺的老板,如陈掌柜这般,已经很难得了。

可什么叫商人?

我卖你东西,可以少挣点,甚至不挣钱!

但,哪怕同情心再如何泛滥,也不能赔钱去卖!

赔钱的买卖,那不叫商人,那叫慈善家。

但话虽如此,对于这些书籍的价格,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禁叹息一声,踌躇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问道:“敢问陈掌柜,贵铺可有四书注解之类的旧书?”

原装的买不起,我买二手的总行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些想多了!

陈掌柜闻言,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说道:“此等四书注解之类的书籍,何等珍贵,求且尚之求不过来,如何会有人去卖?”

是啊!

一本都特么上百两了!

能不珍贵么?

而且在这个年代,也有一句俗话。

所谓一书传三代。

只要脑子没坑的,哪怕是自己没考中科举,也不会将这些书籍卖掉。

毕竟自己就算用不着了,可还有下一代,下下一代能用!

哪个当父亲的,不是望子成龙?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会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

这原本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不过陈掌柜刚说完这些话,他便反应了过来。

他经营书铺的这些年,确实有几人来卖过类似四书注解之类的旧书,都是青田县出名的败家子。

而这其中,便有周成。

甚至他卖的还不是一本,而是一整套。

所以看着周成的目光,不禁有些尴尬了起来。

周成自然知道前身做的那些傻缺事。

可事实已成定局,便是心里如何再破口大骂,也于事无补。

思虑了许久之后,直接对着陈掌柜一礼到地。

“不瞒陈掌柜,在下颓废数年,如今一朝悔悟,已经痛改前非,重新拾起书本,志在科举之路,只是实在囊中羞涩,还望陈掌柜念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能与在下指点一二!”

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陈掌柜经营书铺这么多年,其中的一些门路,自然要比自己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读书人,要清楚的多。

而周成即便不顾自己的野心,也不想再见到刘蓉蓉那失望的目光。

所以便诚心的恳求,对方能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周同学,快快请起,如此可是要折煞老夫了!”

陈掌柜面色有些动容,赶忙绕出柜台,将周成扶起。

随即犹豫了片刻,微微咬牙说道:“周同学说的不错,我与你也算是如此多年的交情,如今你如此诚心相求,我若拒绝,岂不是有违君子之义。”

“你且稍待!”

说罢,陈掌柜撩起衣摆直奔后院而去。

片刻后,又走了回来。

只不过手中,却多了一本有些老旧的书籍。

陈掌柜摸了摸书的封面,叹息一声说道:“周同学可知姚落第此人?”

周成闻言,立刻点了点头道:“自然知晓。”

所谓的姚落第,那可是青田县的名人。

十四岁便连中县试,府试第一,被誉为青田县第一童生。

十六岁又在院试得中魁首,可谓是东成府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秀才。

然而便是这位家喻户晓,被誉为文曲星下凡,青田县的骄傲之人。

在之后却连着十四次乡试,屡屡落第不中。

直接被从“天上”,贬入了凡间的尘土之中。

甚至连称呼,都从之前“姚案首”,直接变成了“姚落第”。

“姚落第与我乃是同年进的学,虽然算不得是至交好友,但我对他也算是知之甚深。”

陈掌柜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道:“四书已经几乎被他吃透,诗词亦算是中等,只是策论方面,确实稍显不足,如此才会屡次乡试不中。”

“而这本《孟子》,便是姚落第亲手所抄,上面还有一些他自己标识的注解。”

“莫要看他只是秀才出身,但论起对四书的理解,他比起大家来,也毫不逊色。”

说着,他再次摸了摸书的封面,随即叹息一声,直接递给周成道:“此书乃是前些年,姚落第为了补贴家用,才卖于我的,如今,便转与周同学吧。”

“这……”

周成有些犹豫的说道:“如此是否有些不太好。”

他倒不是嫌弃这本书。

甚至十分的想要。

就像是陈掌柜说的那样。

姚落第虽然考不上乡试。

但对于县试,府试,院试,这三试需要考的四书经义,却十分的精通。

否则当年也不会连夺三元。

只不过看周掌柜的样子,对此书也是十分的珍惜。

自己虽然也很需要,但若是就这么收下,却也有些“夺人所好”的嫌疑。

“无妨。”

陈掌柜摇了摇头道:“此书中的注解,虽然十分精妙,但毕竟不能售卖,我当日买来,也只是为了收藏之用,而如今周同学既然想重走科举之路,自然比我更需要这本书,那我便也效仿一次古人,来一出借花献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