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后一节车厢
李怀信想了很久，到底是按耐住想搬些东西把门堵住的冲动。
黑暗，往往带着未知和恐惧的味道。
在这种情况下更甚。
“哎呀，好臭！”
小九鼻尖耸动，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又把耳边的头发搓了搓，一脸嫌弃，“话说我们有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泥都能搓下一层来。”
他从皮椅上蹦起来，“我受不了了，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厕所啊，洗脸池之类的地方，好歹凑合凑合洗个澡。”
小九说完，猴急地往车厢一端跑，李怀信皱着眉，跟了上去。
“等等我，不要一个人行动。”
在这陌生的地方，谁也不敢保证两个人分开的几分钟会发生什么。
李怀信和小九来到车厢最前端，也就是两车厢交接的地方，他们和前一截车厢只隔着一扇薄薄的感应门。
“可恶啊！我没换洗的衣服，这可怎么办！”
小九是很有洁癖的人，洗个澡不换衣服怎么行。
李怀信也没有办法，他连衣服都没得穿，只能劝着他先将就着，“你就草草搓搓得了，别那么细致。”
小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先出去，我找找还有没有干净衣服，哎呀——你去门口守着我。”
小九防备的样子搞得像李怀信是色狼一样，他摸摸鼻子，天地可鉴，他倒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是不想又出什么岔子。
眼见小九把他从厕所推了出来，他也只能说：“行吧，有什么事大声叫我，我就在门口。”
小九点点头，刷啦一下把厕所门关上，李怀信伸手拦住了他，“等等，你把物资给点我，我心里老有点不踏实。”
“切。”
小九嘲笑地看了他一眼，从袋子里拿出五六包大薯片，一股脑塞进李怀信怀里，刷啦一下把厕所门关上，里面是一切都看不见了。
李怀信跟哨兵似的在厕所门口站岗，他的视线黏在感应门的绿色指示灯上，他只要按一下，这门就会开。
他这么做了。
另外一节车厢和这里一模一样的陈设，只是没有人存在的痕迹，桌上，地板上光滑得没有一粒灰尘。
李怀信舒了一口气，把门合上。
大约三四分钟，厕所传来阵阵淅沥沥的水声，李怀信听着这声音，伴随着喇叭里的悠扬乐声，一股困意从脑子深处冒了出来，他也没想太多，抱着剑靠着门就睡着了。
他醒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模糊，依旧是地铁跑在隧道里咣当咣当寂寥的声音，李怀信觉得哪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敲了敲厕所门。
里面只有放水的声音。
李怀信猛地把厕所门拉开，水龙头依旧在放水，地板上的积水有三四厘米深。
小九……不见了！
整个厕所灯光依旧亮着，厕所空****没有一丝人的身影，没有窗户，连车顶都是严丝合缝。
一个大活人在这种全封闭的地方没有从门离开，他会去哪儿？
当李怀信一个人的时候，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感又顺着尾椎骨爬上来了，他甚至质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有小九这个人的存在。
不，不。
李怀信摇摇头，甩掉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端起剑，开始在车厢里四处寻找起小九身影，明明打定主意要把他甩掉，不知道为什么小九真正离开的时候，他又急得不成样子。
或许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对同类有着依赖感。
“小九——你在哪儿？”
李怀信边找边呼喊，把每个皮椅底部，放行李的行李架以及厕所，来来回回搜索了个遍，都没看到小九的身影。
列车依旧在前进，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倒退，看久了有种晕眩感。
那六袋零食放在餐桌上，李怀信扫了一眼，没打算吃。
虽然他饿，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多留下一些食物是很有必要的。
他的目光落在前一截黑漆漆的车厢门上，万幸的是，他在最后一个真皮座椅的夹缝中找到一个还有电的手电筒。
李怀信把手放在感应门上。
他的脚一踏入，车厢陡然亮堂起来了。
每个座位上都有人，他们其中一些人转过头来，看了李怀信一眼，接着又开始玩起手机。
“奶茶，果汁，咖啡，请问您需要哪种？”
列车上推销小姐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回头一看，原本他待着的车厢变成一片漆黑。
望着面前正常的人世间，李怀信不禁想，平行宇宙？还是他又穿越了？
这些人，打哪儿冒出来的？
这节车厢他没来过，带着疑问，李怀信从这些旅客的脸上扫过去。
小九不在这里。
“我不需要，谢谢。”
李怀信礼貌地拒绝推销小姐，她点点头，推着满满一堆货物的小推车转了个面，从来时的门走了出去。
“等等。”李怀信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问，“我是说，你不打算给后车厢的旅客吃点东西吗？”
推销小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捂着嘴笑了一声，“您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就是最后一节车厢呀，哪里还有其他旅客？”
李怀信的脸慢慢白了下去。
列车里面的人都十分冷漠，吃泡面的嗦着泡面，打游戏的戴着耳机，哄孩子的抱着小孩儿喂着奶粉。
没有人多余说话，行李整齐地堆放在货架上，这些人的衣装打扮和正常市民无异，基本穿着秋装。
李怀信慢慢从车厢过道走了过去，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脚底一溜儿跑到头发丝，他脚下踩着个又滑又软的东西，险些摔了一跤。
李怀信低头一看，是一颗人的眼球。
车厢里还是那么安静，安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微弱起来。
李怀信面不改色，触摸上感应门，迅速闪身离开。
一样的，离开那节车厢后，车厢又漆黑下去，一点人声都听不见了。
李怀信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这里，他打开手电，照亮周围一片区域。
这里进入之后，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
手电筒发出的光亮射了出去，呈扇形发散，不远处的过道，一个褐色行李箱大敞着，里面乱七八糟，一只拖鞋飞了出来，里面的衣服被踩得脏污，怀表的壳子破碎，时间停在下午四点三十分。
过道里到处是杂乱的行李以及喷溅状的血迹。
凭借李怀信的经验来看，他应该还在副本里，这里又是一个血腥副本。
两节车厢天壤之别，这一节车厢的旅客像逃难似的——饮料瓶打翻，可乐落了一地，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飞溅在床帘上，皮椅上，白色餐桌上，仿佛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的灾难，所有人都在躲避着什么。
李怀信稳着心神，越过地上的东西，小心往前走。
手电筒的光不算强，一闪一闪的，大约走到列车中间的时候，他猛然刹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