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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这样不闻不问的话,我就是跟这案子不沾边的一个人了吧。只要等过一段时间警方查出了凶手,凌乐诗这事就算过去了,她的名字也很快会被我们忘记。就算以后被提起也只会说:哦,是多年前的一个同事。那么年轻就死了,真可惜。

但是,我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至少在我被别人问到的时候不愿意自己是这样一种反应。

我想现在就为她做点什么,比如自己展开调查,试着查出真凶。这么做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积累经验。因为我看了这么多年的推理小说自己却从没动手写过,如果有素材的话我也想写一篇试试,而现在可能就是一个机会。可能在普通人看来这种想法有些无情。就算我和死者的关系只停留在同事层面上,但拿她的死来作为小说的题材未免太过冷血了。但我却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如果真能查出真凶并且把经过写成一篇小说的话绝对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我记住她,记住这个曾经被我摄入镜头的女子。

主意打定后我在心中暗拟了一个计划,因为没有别的线索,所以首先就从被警方调查的那三个人入手。用排除法揪出里面隐藏的凶手,或者排除掉他们的嫌疑。

第一个找的人自然就是高彦,因为他离我最近(就坐在我对面),和我也最熟。趁边上没人的时候,我放下手头的工作,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喂!怎么回事?警察怎么找上你了?”

被拉去谈话后的整个下午他都没什么精神,也不知是被压上了什么思想包袱。听我叫他才把头偏了偏从显示器后露出来,说话的时候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唉!我太冤了!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我追求过凌乐诗。我只是跟她说话多了点嘛,怎么就把我捎上了?还扯进了杀人案,真是霉到家了!”说到后来他作势捶了捶桌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既然只是个误会,那说清楚不就完了吗?怎么进去谈这么久?”我又问。

“我说了他们不信啊!他们问我星期一晚上也就是案发那天十点到十一点那段时间在干什么。估计凌乐诗就是在那段时间死的。最要命的是那天我在九点多的时候给她手机打过一个电话,据警察说那是她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

“那你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最初是有点工作上的事找她,交代完了以后又随便和她吹了会儿牛,一聊就聊了半个钟头,所以……”

我摇头叹了口气,又问他:“只是一个电话也不至于怀疑上你吧,他们说的那段时间里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瞪了我一眼,“连你也这么说!我就把跟警察说的再跟你说一遍吧。当时我一个人在家看直播的皇马球赛!那场球赛的比分、在什么时候谁进的球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球赛的话不是经常重播吗?就算没看重播看看体育新闻也知道怎么进球了,这并不能证明你一直就在家的。”

听了我的话,他如哀号般叫了一声趴在电脑桌上不动了。

我抽出桌上一张空白打印纸,在上面记下了这首次“讯问”的要点。落笔的时候忽然间觉得有种神圣感,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侦探似的。

下班的时候,我有机会接触了第二个目标:钱皓。在我心里其实他是有一定嫌疑的。因为他是跟凌乐诗同在一个部门的,公司里很久以前就有过他追求凌乐诗的传闻(当时我还没来,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据说也是被拒绝了。虽然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但还是不能排除他一直怀恨在心的可能。而且他的性格比较内敛,从外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话也不多,又是阴郁的A型血,这种人很有可能做出人意料的事情。

由于他是市场部主管,平时又跟我不熟,所以我不敢在上班的时候冒失地去问他案子的事情。现在下班了,他们部门的人都走了,而他却留下来加班,这给了我接近他的机会。我在纸杯里冲了一杯速溶咖啡走到了他身旁。他正低头翻看一个文件夹里的资料,面前电脑泛出的白光映在他的眼镜上一闪一闪的。不知道是因为这反光还是实际原因,他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好象很疲倦的样子。

我把咖啡放在了他桌上,用手示意了一下。他惊讶于我这个并不熟络的同事的好意,忙点了点头道谢。

“加班吗?”我随口寒暄着。

“是啊。没办法,事情没做完走不开啊。”钱皓啜了口咖啡附和着。

“今天够累的吧,我看到你被叫进会议室去了。”我尝试着进入正题。

敏感的他放下才喝了一口的杯子,扫了我一眼说:“你……有什么事吗?”

看来他是把我当成来探听小道消息的人了,我把脸上的神情摆得肃穆一些,叹了口气说:“凌乐诗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实在太不公平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听到我感伤的话语,他收回了警惕的目光。

我乘机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斜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和凌乐诗的关系不错,警方这次找你一定是希望能从你这里获得更进一步的破案线索吧,怎么样?有进展吗?”

“这……”他面带尴尬地低下头去,掀了掀捧着的文件夹。他当然不能说其实我想错了,警察找他是因为他有杀人嫌疑。

“怎么?没什么进展?你没什么线索提供?难道是……”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作出要走的样子,但把一道狐疑的目光留在了钱皓的脸上。

“等等!你什么意思?我又没有杀人!”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提高嗓音叫道,把公司里其他还没走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我没说什么啊?”我装作无辜的样子说着。

“但是你的样子明是在怀疑我嘛。”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

“没有没有,你太敏感了。你怎么会想到那上面去的?难道警察也在怀疑你?”说着我慢慢又把坐回到了椅子上。

钱皓也叹着气坐了下来,那样子等于默认了我的猜测。

“那他们凭什么怀疑你?”我作出站在他一边的样子问道。

“是啊,真是不讲道理。案发那天十点到十一点的时候我明明和一个朋友在林屿路口的酒吧喝酒的,他们凭什么怀疑我?”

林屿路口?那里离她家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啊。我在心里暗想。

“那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吗?有人证的话他们没理由怀疑你的。”

“当然在一起了,那天他喝多了,我不陪着他怎么行?”

“他……喝、多、了?”我苦着脸问:“这么说他当时不是清醒状态的?”

钱皓象冬天里遭了霜打的茄子,无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