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假面真身 四十六 季氏夫妇

林韩特意吩咐老王带着家里的男丁把每间房都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又担心投毒的那人是翻墙进来的,把整个围墙和院子也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家里没有外人后,将一楼的所有出入口都关闭了。经过一番搜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林韩暗想,此人的心思实在是缜密非常,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其实李影死后,何素兰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还特意从公司调了几个保安到家里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韩还将房门反锁起来。

几天下来,平安无事。

要查宋玉玉的事并不难,根据黎有德留下的信息,林韩与唐朝到宋玉玉的学校去做了调查,得到的结果与季珏说的并无差异。宋玉玉的老师与同学对林韩说了不少宋玉玉与季珏的事,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两人的感情比季珏口中形容的还要好。

面对这样的结果,林韩和唐朝不免有些失望。

林韩决定以身涉险:“如果那个人想杀我,一定还会有所行动的,我想把家里的保安撤了,让家里的一切都回到从前。”

唐朝很是反对她这么做:“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再说你能确定他什么时候出现?”

“但是,不这样,他根本就不会出来。”

“我实在不放心,要不这样,我住进你房里。”

“那样的话,不是将危险转移给你了?”

唐朝笑道:“我是男人,怎么说都比你强壮些,就算那个人要来,也能过两招吧。”林韩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照他说的做。

当晚,唐朝住在林韩的房里,林韩则去了以前何老太太住的房间休息。

林韩心里有事,晚上睡不着,就躺在**看书。何老太太的房间很大,有一部分被隔出来放了两排书架。阁楼上的书屋出事后,卧室便兼做了她的书房。

林韩看书看得累了,可还是睡不着,就拨了自己房里的座机。

“你怎么还没睡?”唐朝低声问。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看书看得眼都酸了,还是没有睡意。”

“那你数绵羊吧。”唐朝提议。

林韩撇撇嘴:“得了吧,不知道是哪个想的馊点子说数绵羊有效,上次睡不着我整整数到五千,越数越清醒。”

“那是你——”

唐朝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林韩在电话里“哎哟”叫了一声。

唐朝立刻翻身坐起来,紧张地问:“怎么了?林韩你怎么了?”

“没事,别紧张,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手。”刚才,林韩闲着的右手在床头无意识地游走,被枕头下的某个物件扎了一下。她把扎疼了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几口气,还好,没有出血。

唐朝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

林韩坐起身将枕头拿开:“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枕头下面有一只珍珠耳坠,看上去很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唐朝问:“什么东西?”

“一只耳坠,珍珠耳坠,好眼熟的。”

“会不会是你妈或者是何奶奶的?你见她们戴过所以眼熟。”

“我妈几乎足不出户,在家里从来不戴这些东西的,奶奶也一样,从我进何家就没见她戴过这些东西。再说了,耳坠又是掉在枕头缝里的,显然是最近戴过才对。”

“明天问一下就知道了。”唐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

“刚撤了保安,换我是那个人,近段时间也不会来的,谁知你不是故布疑阵啊,至少要等我们防备完全松懈时才来。”

林韩点头称是,知道他必是想起李影来,便强打起精神来开玩笑:“也是,那兄台你完全可以敞开门户。”

唐朝哪有心思接话,只简短地说:“好。”

早上,林韩拿了耳坠去问何素兰。

“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何素兰肯定地说,“我们的首饰都是在珠宝店先看好样品然后再定下来,也不会立刻带回来,会让店里的师傅刻上一个字母‘H’再送来,每件首饰上都有这个标志,所以这个绝不会是我们家的。”

“那谁来过我们家?最近在家里出入的外人就只有小影了,难道是她的?”

“八成是了,她经常到你奶奶房里和她聊天的。”

林韩寻思,除了自己、李影、妈妈和何妈,家里的其他人都是不允许进入奶奶的卧房的,外面来的客人更是不可能。这样一来,也只能是小影了,如果不是她的,还能是谁?那就一定是偷偷潜入何家的人留下的。林韩想起奶奶死的那天,在奶奶房间里发现的诡异现象,不禁打了个冷战。

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耳坠,也许是我想多了。林韩安慰自己。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平安无事,小影的案子也没什么新的进展。这些日子,林韩总想起李影,她也是这样到了何家,最后却不明不白地做了替死鬼。她不禁又想到何青琳,更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何青琳因李影而死,而小影的死又多少跟何家有点瓜葛,这算不算是还债呢?再想到唐朝曾说过,他师父警告过他,如果他跟李影走得太近,注定一辈子孤独。还真是准了,前一刻还是新郎,下一秒就成了鳏夫。

她心里真的害怕唐朝再出点什么意外,多次劝他让他回去,但唐朝不理不睬,一心想揪出暗藏的真凶。林韩心里也明白,李影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李影,所以劝着劝着也没那么坚持了。

将近年底,何企的业务更加繁忙,自从上次分开后,林韩就没有和季珏联系过。这天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独自开车到季珏的花店,没想到扑了个空,季珏并不在店里。看店的小姑娘热心地招呼她到休息室:“林姐,你等一会儿,珏姐说去去就回的。”

林韩心想,既然来了就等一会儿吧。她漫不经心地翻着茶几上的杂志,杂志上压着一个首饰盒,林韩笑着说:“这人还真是奢侈,拿首饰盒做镇纸。”又想起上次打翻首饰盒的事,随口问了一句,“喂,小妹,你珏姐上次的耳坠子找到了吗?”

“啊?”小姑娘从外间探出头来,一脸的茫然,显然早已经忘记了。林韩摆摆手说:“没什么。”

她跟季珏要好,彼此不拘小节,当下自己打开盒子查看。盒子里的首饰并不多,所以一眼就找出了单个的那只珍珠耳坠。难道……她只觉得心“突突”地狂跳着,几乎就要跳出胸腔。她慌忙将盒子里的那只悄悄拿了出来,然后将盒子放回原处。

自己是走还是留呢?如果走了,她会不会起疑心?林韩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靠在沙发上假睡。

没过多久,就听到小姑娘在外面叫:“珏姐,你回来了啊?小韩姐在里面等你呢。”

季珏应了一声,向休息室走来。

林韩不敢马上睁眼,继续装睡,只听到季珏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季珏将手搭在了她肩上。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这一动就不能再装下去,假装被惊醒的样子:“你想吓死我啊?”她本来就惊魂未定,这一下倒不是装的。

“真没用。”季珏起身去拿茶具,“喝什么茶?”才月余未见,季珏似乎又瘦了些。

林韩哪里还敢喝茶,立即摆摆手:“不喝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最近忙得都没有空来,现在就得赶回去陪妈妈吃饭了,她等着我呢。”

“也好,那我送送你。”季珏将她送到门口。林韩逃到车上只觉得一颗心还“突突”跳个不停,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季珏的背影——她瘦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以前的活力像被抽掉了一样,哪里像个人,倒像个骨头架子。

林韩回到家中,马上就将另外一只耳坠拿出来对照——果真是一对,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打电话叫来了唐朝。

唐朝看了也是一惊:“季珏?季珏进过奶奶的房间吗?婚礼的那天,她也在何家啊。”

“没有,她没进过奶奶的房间。”林韩很肯定地说,“那天,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只在上车的时候才分开的。再说,奶奶过世后,她的房间一直锁着,季珏怎么可能进得了奶奶的房间?”

“季珏只在婚礼那天来过何家一次,如果那天她没进过奶奶的房间,那她一定是在婚礼之前就进过奶奶的房间,也就是说,她可能一直隐藏在暗处,随时都可以偷偷潜入奶奶的房间?这样的话……”唐朝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握成拳轻轻颤抖,显然心中悲痛到了极点。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这比当初黎有德给林韩的打击都要大,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黎有德做的那些事可以说是为宋玉玉,为小欢,可她是为什么?如果真的是她,那她一定就是黎有德要维护的人……可黎有德爱的是宋玉玉,愿意为她上天入地,赴汤蹈火,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像玉玉,所以他也把她当成了玉玉?为了保护她情愿独自承担一切?不可能,不可能,她跟何家半点瓜葛没有,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狠心的事?她性格是有点古怪,但远远没到变态的地步啊。”说到最后,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除非她是宋玉玉而不是季珏。”唐朝捏着额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呃……”林韩被唐朝的话惊呆了,季珏是宋玉玉?她摇着头,“不可能,如果她是宋玉玉,那真正的季珏呢?”

“死的是季珏,活着的是宋玉玉。黎有德可以假冒欢夜,那宋玉玉怎么不可以顶替季珏?你别忘了,她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说宋玉玉他们杀了真正的季珏,然后以季珏的身份活下去?但,有这个必要吗?不管她是宋玉玉还是季珏,以前我都不认识她啊,她完全没有必要用另一个身份来靠近我。”

唐朝皱着眉头:“说得也是,这个确实想不太通。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还要骗过那么多人,多不容易啊。”

“不过。”林韩回忆着,“我突然想起上次去平苑北村时,跟慧珠奶奶提起宋玉玉的时候,她曾笃定地说宋玉玉肯定没死,她说,如果玉玉真的不在了,她不可能没有感应的。像当时她说黎有德就在门外,我也不相信,结果黎有德那天真的就在门外,有时候人的直觉很神奇。你说,会不会季珏真的就是宋玉玉?”

“不管是不是,你现在都不能再单独和她待在一起。”

她一直期盼着查出真相,可每一次的真相浮出水面时,都是那么狰狞丑陋,像黎有德——一直那么信任的人,甚至觉得他是她在无助的时候唯一的暖色,结果呢?温暖过后更是彻骨的冰冷。

现在,又轮到了季珏,虽然她们相识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但也是以心深交的朋友。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事情就变得……她推开窗,夜风轻轻拂面,她还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想。

不过她知道这个希望,好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