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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鑫洁和岳松庭极有可能发生了意外,这也符合之前的推测,意外发生的时间节点就在1998年春节假期。

随后,我们又辗转找到了岳松庭曾经上班的天祥科技有限公司。

接待我们的公司负责人表示,岳松庭确实曾是该公司员工,在1998年春节过后,岳松庭没有按时回来上班,公司也曾派人联系他,始终没有成功,后来就按照离职处理了。

我追问道:“你们发现他没有回来上班,也没有报警吗?”

负责人解释道:“警察同志,像是这种不打招呼的离职,我们也遇到过,多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害怕原来的公司不放人,索性就这么离开了。再说了,即便真的有事,报警的也应该是他的家人,而不是公司吧。”

在负责人那里,我们也见到了当时和岳松庭关系不错的两个同事,对于岳松庭的突然离职,他们也表示不知情。

有一个同事回忆说,当时放假之前,看到岳松庭总是忧心忡忡的,还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就是想到和妻子回老家有点害怕,同事还开玩笑说那就和老丈人多喝两杯,两杯酒下肚,没准备都可以称兄道弟了。

按照那个同事所说,1998年春节,他确实和周鑫洁回到了老家,东闽市澜安县。

至于其他信息,包括岳松庭的老家和家庭情况以及妻子周鑫洁的老家和家庭情况,同事们表示都不知情了。

眼下,最重要的仍旧是找到周鑫洁和岳松庭的家人,了解一下1998年春节期间,周、岳二人回家及离家情况。

我们乘坐了那一晚的夜车离开了瀛海市。

起初,我们还闲聊着。

没多久,邱楚义就靠在椅背上,酣然睡去了。

老队长感慨道:“看着这家伙睡觉是真香呢!”

我点头称是:“这家伙就是吃得饱睡得着。”

见邱楚义睡着了,老队长让我也先睡一会儿。

我问他:“您不睡吗?”

老队长笑笑说:“不困,一点都不困,年纪大了,连睡觉都不感兴趣了。”

我又说:“您不是常跟我们说,当警察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丢失胃口和睡眠吗。现在,您倒是先把睡眠丢了。”

老队长推了推老花镜:“没办法,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伴随着车厢有节奏地晃动,车厢的灯光也逐渐昏暗了下来。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我感觉老队长将我身上的外套向上盖了盖,又将邱楚义身上的外套掩好。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老队长喝了一口热水,然后收拾好小桌上的果壳果皮,最后靠在了一边,也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蓦然明白,老队长“骗”了我,他没有丢失睡眠,他只是想要最后一个睡下而已。

那是一个师父对于徒弟的挂怀,也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关爱。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邱楚义就是他的两个“儿子”,他对我们永远放心不下。

当老队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身上的夹克衫缓缓滑落的时候,我起身,轻轻地又盖回了他身上。

回到澜安县之后,我们第一时间赶到了杜家镇。

在辖区派出所的协助下,最终确定了周鑫洁系杜家镇周李村人。

周李村就在仁安村附近,也在之前我们的走访排查范围之内。

当时,村干部表示村里有些人搬到了县城,周鑫洁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周鑫洁的父亲叫做周启祥,五十多岁,就是一个普通农民,周鑫洁的母亲叫做宋建芬,五十多岁,之前在镇上的一家假花厂打零工。

周鑫洁在家排行老大,她还有一个弟弟,叫做周闯。

通过走访了解,村干部和周家的邻居表示老周夫妇实诚又热情,尤其是老周,只要村里有老人去世,他都会过去帮忙。

至于老周的两个孩子却不太省心,老周夫妇的家庭条件不好,还是供养周鑫洁读书,甚至读到了大学。

只是,周鑫洁对待老周夫妇并不好,她外出读大学之后,就很少回来了。

结婚后,更是直接留在外地,在大城市里吃香喝辣,对于老家的父母和弟弟不闻不问。

有的村民表示:“我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小时看着很听话,没想到长大之后竟然变成这个样子,老周夫妇辛辛苦苦供她读完大学,她却只顾自己,真是一个白眼狼。”

至于周闯,为了让姐姐上学,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上学了。

下学之后,周闯一直没有找工作,就和一些小混混在镇上厮混。

两年前,老周夫妇搬走了,说是在县城边上买了一处旧房,准备给周闯结婚使用。

至于其他的,大家就不了解了。

回到澜安县城后,我们在县城北的一处民房内见到了老周夫妇。

老队长敲开了门,开门的是周启祥。

时年五十多岁的他个子不高,看起来倒是颇为健硕。

老队长出示了工作证,并确定了周启祥的身份。

这时候,宋建芬也走了出来,快步挪步到周启祥的身后。

对于警察的造访,周启祥似乎并不意外:“是不是小闯那孩子又闯祸了?”

老队长摆手道:“我们是为你的女儿周鑫洁以及女婿岳松庭而来。”

周启祥有些惊愕:“他们……他们怎么了?”

老队长解释道:“前几天,在杜家镇仁安村附近一处隐蔽的废井中,有人发现了无名尸骨,在警方将尸骨运出井之后,确定这是年龄在二十五至四十岁之间的一男一女两具尸骨。”

周启祥反问道:“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老队长继续道:“其中,女性受害者所穿衣物上,我们发现了一枚写着金海旭日的胸牌,后确定这是瀛海市的一家大型化妆品公司,我们怀疑女性受害者就是金海旭日公司的员工,通过该公司人事部门的帮助,我们将受害者身份锁定在了一个叫做周鑫洁的员工身上,一同被发现的另一具尸骨很可能就是周鑫洁的丈夫,岳松庭。”

听闻女儿女婿突然成了废井尸骨,周启祥双腿一软,宋建芬连忙搀住了他。

他低声念叨着:“他们……没想到他们真的出事了……”

那一刻,我凝视着周启祥的脸,意识到背后似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