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新娘

不知何时,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风,也渐渐地刮了起来,带着低沉的嘶吼声,雪花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

雪花越落越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向四处落下,地上一会儿就白了,房顶上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毛毯,树木们也换上了蓬松松亮晶晶的银装,虽说是在漆黑的夜间,还是能看得到整个彭泽已变成了素白的世界,彭泽的第一场雪仿佛是在为刚刚逝去的周琮祭奠。

狄仁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坐到了狄春刚刚送过来的火盆旁边,烤着手取暖。

“大人,都已经安顿好了。”李元芳和如燕披着一身的雪花走了进来。

“哦,都过来坐吧,如燕,你和我详细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狄仁杰说道。

如燕和李元芳坐了下来,开始讲述晚上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周琮临死前所说的那几句话,重点陈述了出来。

“大人……毒……恐惧……是我……是他?”狄仁杰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叔父,当时周琮的情况非常不好,我只好用内力给他续命,这才得到了这几句话。”如燕说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对。他对雀雀说的那句话还好说些,意思应该是说在周琮家的老宅子里面藏有给雀雀的聘礼,而那块玉佩就是打开存放聘礼的钥匙,存放聘礼的也许是一只箱子,也许是一个密室,也许只是一个盒子。”

狄仁杰缓了一缓,又说道:“可他给我的这句话却很难明白其中的含义,周琮,你给我的这个谜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说他中毒后濒死,死亡令他产生恐惧?”李元芳问道。

“从字面上可以这样理解,另外他所说的‘是他’中的‘他’是谁?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他’,有没有可能是周琮发现了什么,这才惨遭‘他’的毒手。还有就是他提到的‘是我’,这代表着什么?”狄仁杰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李元芳和语言对视一眼,都微微摇了摇头。

狄仁杰搓了搓已经热乎起来的手,走到房门前推开门,一股寒冷而新鲜的冷气刮了进来,一片片雪花飘入。他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深深地感到了世间无常的变化,感慨着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就如同一片飘落在他脸上的雪花,转瞬间便会化成水消失不见。

周琮死在黄家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彭泽的大街小巷,人们不断地猜测着这位任劳任怨的捕头究竟是怎么死的,更多的人们猜测是死于阴兵之手,是阴气侵蚀了他的元神。

黄梦曦醒来后便一言不发地倚在床榻上发愣,一年内连续失去了三位至亲的人,莫说是一名未经人事的女子,便是如同狄仁杰这般的饱经沧桑之人,怕也很难接受。

如燕和小莲轮流陪着她,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她一时间想不开自寻短见,同时也不断地劝慰开导。

雀雀的心中后悔万分,后悔为什么她没主动一些,将两个人的关系早些挑明,说不定周琮就不会离开,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打湿了衣裳,打湿了盖着的被子,她却始终没有出声。

无声的哭泣!

就这样过了很久,当如燕把周琮送给她的玉佩放在她眼前时,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忙接过玉佩用手摩挲着。

“如燕姐,我想去看看。”黄梦曦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竟然有了生机。

如燕点了点头:“好,我去收拾一下,马上来接你,你也梳洗一下吧。”

她能看得出来,黄梦曦不是一名贪图金钱的女孩子,她想看的是周琮给她准备的聘礼究竟是什么,看看这些聘礼以达到怀念周琮的目的,正所谓睹物思人便是如此。

如燕立刻向狄仁杰禀报了这件事情。狄仁杰对此事并未在意,以为就是两个小情侣之间的小把戏,却没料到此事居然与阴兵借路一案有着莫大的关联。

如燕在院子中等着,她知道黄梦曦定会好好地打扮一下,装扮得像新娘子再去看那些聘礼。

过了一阵,房门慢慢打开,黄梦曦出现在如燕面前,只见她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

可精致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悲伤、一丝愁苦、一丝彷徨,让人看得心疼。

如燕看得呆住了,女人最美的时候便是作为新娘子的时刻,虽说黄梦曦一脸悲哀之色,却更加显得她那种可怜楚楚的美来,若是周琮在场,一定会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永远不不离开她。

“真美!”如燕夸赞道,她想将话题岔开,免得她心中不快。

“如燕姐,谢谢你。”黄梦曦抿着嘴说道,言语间眼睛又有了潮气。

如燕一见,心中便是一阵难受,急忙岔开话题道:“走吧,我还不知道周家的老屋在哪呢!”

黄梦曦强忍住眼泪点了点头,挽着如燕的手臂向外走去。

……

彭泽地区曾经发过一次大水,老城区因为地势低洼,就遭了水淹,很多人不愿修缮老屋,便在彭泽一处高地建了新房子,时间久了,人们便纷纷搬到新城区,老城区渐渐地废弃了。

旧址在里县城不远的地方,远远望去,一间间残破不堪的房屋仍矗立着,断壁残桓上还残留着水淹的痕迹。

走进旧址,虽已经物是人非,可从成群的建筑上还能感受到曾经的繁华。走了一阵,一间巨大的宅院出现在二人面前,宅院中的房子都是建在高出地面一大截的地基上,院子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枯草,有数个长满苔藓的花坛隐藏在其中,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里面乱蓬蓬长着些矮小的野草。角落有一口遮满浮萍的废井,已成了各种水生物最好的居所。

虽经过数年的风吹日晒,门窗和房屋的主梁却未发生太大损坏。

“就是这里了。”雀雀指着巨大的宅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