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东帝汶独立日庆典保卫战

2002年5月10日中午,迟黎伟等25人作为东帝汶第六批中国维和警察踏上征程。他们此行的使命格外神圣,就是要确保东帝汶独立日庆典活动安全工作万无一失。作为东帝汶独立日庆典的保卫者,中国警察出色地完成了安全保卫任务;作为东帝汶独立日庆典活动的见证人,迟黎伟富有传奇经历,他曾经是一名军人,转业后,被分配在青岛海关缉私局,当公安部发布招聘第六批维和警察的通知后,已经45岁“高龄”(中国派出维和警察的年龄上限)的他按捺不住自己的一腔热血,凭着在老山前线猫耳洞里自学的英语基础,硬是闯过一道道难关,最后成为中国海关系统中被公安部派往东帝汶维和的第一人。他为此非常自豪,也无比珍惜在东帝汶的点点滴滴,每天坚持用《日记》来记载自己的所见所闻。后来,他在《东帝汶独立日亲历记》一文中,真切地记录了东帝汶独立日庆典实况,让我们近距离地感受到了那和时刻的惊心动魄:

给联合国秘书长保驾

5月19日,中国警队忠实地执行了临时保卫任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受到加拿大籍主管的高度评价和感谢。

那天,我们25人被分成几个组,融进了38个国家组成的大家庭里。任务是巡逻、警卫。保护各国参加大典的元首政要。包括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罗马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以及克林顿等名人。

那天的第一个任务是保卫澳大利亚一一东帝汶国家展览中心落成和移交仪式的顺利进行,因为澳大利亚总理和东帝汶总理都要来参加仪式。

中午,我们每人都佩带了手枪、警棍、对讲机和喷雾催泪器,身穿中国警服,佩戴联合国配发的贝雷帽、臂章,脚踏高统皮靴。来到展览中心,我和尼泊尔的巴夏尔把守内出口(大院外门口是澳大利亚军人把守)和巡视内部。由于仪式要到2点半才开始,所以我俩一边巡视一边参观展览。展览主要是图片与实物,大都是当地和澳大利亚的一些农产品,工业产品很少。在一个展区,我突然发现了中国展台,里面有中国人正在布展。相互一打量,手就握在了一起。原来是中国贸促会组织了几家企业来参展:有摩托车,还有海尔冰箱等。

2点钟,澳大利亚军人嘱咐我们:从现在开始,只准出不准进。然后他们带着警犬在大厅里搜了个遍。特别是角落、花盆等都让警犬嗅嗅,是在找地雷炸弹一类的爆炸物。

2点半,霍华德在前呼后拥中来了。我近距离看去,这是一个挺慈祥的老人,总是面带笑容。他不时问这问那,看得很认真,还走到院子里的民俗小草屋里看土著人手工织布。据报载,他正面临选举,而且有一个劲敌正在拉选票,并且极力阻挠他连任。前后二十几分钟,他就离开了。

我们于3点钟来到了第二个任务区:国际人民公园。这里从5点到7点半,有一个安南的横讲和东帝汶独立日的酒会,各国政要全都与会。

3点半,公园除北面的大海外,其它三个方向所有进公园的路口全部关闭。命令说只允许标有VVIP和VIP的车辆可以进入。

我和巴夏被分在讲坛的人口处,这是层层关卡的最后一个关卡。这个人口只有一米半宽,所有政要都要从我身边经过进入会场。

5点钟,安南率先从我身边走过,教皇、克林顿、霍华德等100余人相随鱼贯而人。中国外长唐家璇从我身边走过时,笑着同我握手并自豪地对旁边的中国随员说:“你们看,我们中国人总是被安排在最要害的岗位上。”

安南做了简短的演讲,谈到人权和国际志愿人员的问题。

演讲完后,随着当地乐队演奏欢快的民歌,酒会开始了。我们警队中的两位小姐也被临时借调,换上便衣做起了侍应生。据说还是被唐部长发现,并介绍给了古斯芒总统,还合影留念。

而我们没有时间吃饭喝水,仍然坚守岗位。35度的高温,大地在燃烧,我们身上早已没有汗可出了。

7点多,客人陆续退场。百余辆车在我们的疏导下,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了。没出任何意外,平安无事,这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晚8点,我们又赶往第三个任务区:英雄基地。11点钟,印尼总统梅加瓦蒂将在古斯芒的陪同下,拜褐此地。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场面:两个曾为敌对国的首领勇敢地站在一起拜渴东帝汶被无辜杀害的生灵。

这一天从中午12时到午夜12时整整站了一个对点。虽然累,但能使这个敏感地区没发生任何爆炸、骚乱等事件,维护了世界和平,我们就感到无比欣慰一一我们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半夜为总统照相

19日晚11时左右,印度尼西亚总统梅加瓦蒂在东帝汶新总统古斯芒的陪同下,来到位于首都帝力南部的SANTA CRUZ基地,拜谒被印尼军警杀害的无辜平民。

晚8时,我们新到的25名中国维和警察和数十名其它国家的维和警察便被早早地派到墓地附近并奉命封锁这个地区,四周围的几条街道全有警察把守,闲人免进,甚至当我们乘坐日本军用大卡车到达这个地区时,也被来自澳大利亚的军警在远离基地200米处拦住,只得下车走到执勤岗位。

我和来自尼泊尔的警察巴夏尔分在一组。他到东帝汶已11个月,是个“老兵油子”。他带着我进入重地,来到墓地大门口。

我看到从大门口到里面全是澳大利亚军警在把守,他们荷枪实弹,身着迷彩服,并带着警犬和扫雷器,大门外还有装甲车,车上有一个军人正手握重机枪“严阵以待”。我们只能到此止步了。但在外面栏杆上朝里看,仍一览无遗。在几个探照灯的照射下,上百个小坟丘尽入眼底,平时这里相当沉寂,但此时此刻沉寂被打破了,到处戒备森严,充满着紧张和神秘感。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仍在警戒着。

突然,我们听到一些喊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惊人。一阵忙乱后,有人告诉我,200米外的一个十字路口聚集了20多个示威者,他们打着标语,喊着反对印尼的口号。但被军警控制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里。

22时30分左右,一些记者在加拿大籍军警头目的带领下来到了大门口。只见他们满头大汗,匆匆赶来,有印尼的、当地的、美国的及其它国家的记者,唯独没见到中国记者(第二天我问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他说他们在其它地方忙着)。只见他们手拿照相机、肩扛摄像机,到处选择可拍的人或景。很快他们发现站在装甲车上的军警,冲上去一阵狂摄,到处是闪光灯在闪。

看到这种混乱的场面,军警头目不高兴了,一声大吼把记者都召了回来,然后把他们限制在大门的右侧,又一再让记者们承诺,待会总统来时一定不要乱。

23时,一个车队在警车的引导下来到了大门口。印尼总统梅加瓦蒂和东帝汶新总统古斯芒相继下车,走到站在大门左侧的四名修女跟前,一一与他们握手亲吻。

这时,我的站位是在紧贴大门的右侧,待两位总统走过来时,记者开始**起来,都往前挤想抢一个好的拍摄位置,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美国《地理杂志》摄影记者突然插到前面挡住了我的镜头,而且总统的保镖也挡在了前面。总统离我越来越近,很快会擦身而过,如果拍不到或拍不好会使我遗憾终生的,因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来不及多想了,我立刻单手高举相机,凭感觉按下了快门,此时总统从我前面走过,已没有第二次拍照的机会了。但是随着闪光灯闪烁的那一瞬间,我的感觉好极了,凭着多年摄影的经验,我认为这会是一张很不错的照片。果然几天后冲洗出来一看,整个画面完整,两位总统举止安详,并且没有一个闭眼的。

这是一张历史性的照片。印尼占领东帝浊24年并且杀了许多人,曾使这里血挤成间,当地人民在诗人古斯芒的领导下不断地与占领军进行战斗。在东帝汶宣布独立的今天,印尼总统竟会来到东帝汶去拜谒被印尼军警杀害的无辜平民的公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那段历史虽然是老总统干的,但新总统如果没有一点正视现实、正视历史的精神也是不行的。而昔日的仇敌游击队司令古斯芒亦用他那相当煽情的语言当众宣布:对过去的事不再追究,未来是美好的。这没有一点大将风度也是不行的。

在联合国宪章精神的引导下,两位总统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这一天是2002年5月19日半夜。而明天将是全世界最年轻的国家东帝汶民主共和国的“独立日”。

外交部长戴我的贝雷帽

外交部长唐家璇要来参加中国驻东帝汶大使馆的开馆仪式。2002年5月20日一早,我们就起床收拾,作为仪仗队准备去中国驻东帝汶大使馆助威。

在这天以前,这里只叫驻东帝汶代表处,主任叫邵关福,而这天,他就要成为东帝汶的大使了。

这天又是东帝汶的独立日。我们到达大使馆时,正听见中央电视台的记者用手机往北京发新闻呢:“中国是全世界第一个承认东帝汶并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他还告诉我们:“今天晚上的新闻联播就 会上我们的开馆仪式,你们打电话回家告诉老婆孩子准备收看吧!”我们哥几个一听,还真给家里打起了电话。

我说:“儿子,今天晚上新闻联播有老爸的镜头,告诉你妈。”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我的镜头,先约上再说。儿子在那头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

像有什么征兆似的,领队李崎突然冲我喊了一声:“老迟,你照像的活干得漂亮,今天你就负责照相吧!”他话音未落,参加仪式的哥几个冲着我就过来了,五六个照相机及摄像机塞到了我手里:“哥哥,帮我照两张呵!”

我瞅着这五六个“傻瓜”,恨得牙根痒痒。得!完了。还上镜呢?

那天又是一个大热天。地表温度起码有50度,脚上穿得大厚皮靴底都给烫热了。他们哥几个练起了阅剧义式,汗流泱背。我站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仪式12时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唐部长来了,还陆续来了不少人,有当地华商、地方官员,还有凤凰卫视、新华社等派来的一些新闻记者。

我闲着也是闲着,找唐部长合影去。于是我走进了他的休息室,说明来意。一屋子随员看起来也在闲着,一昕合影,轰然叫好。唐部长也笑了,站起来和我并肩而立。连我的相机在内四五个闪光灯频频闪烁。

“我能戴戴你的贝雷帽吗?”唐部长兴致勃勃地问我。

“当然可以。”我摘下帽子递给他。

“还得请你这位专家帮我戴。”唐部长谦逊地对我说。

我一边帮他戴,一边解说:帽子正中的徽章应偏左戴到左眼上方,然后斜压帽子偏向右下方即可。

戴好后,我俩又成了模特被闪光灯包围了。

照完相,他让我挨着他坐在沙发上并问了我一些情况。我一一做答。

他随后感叹道:“看到你这位山东大汉,想到了我自己。我已64岁了,已是夕阳西下喽。”

“你当外长为祖国做出那么多了不起的业绩,人民不会忘记的,将来还需要你发挥余热呢。”我唯恐说错什么。

唐部长听我说完,笑了:“你还挺会安慰人。谢谢。”

12时整。随着雄壮的国歌声,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东帝汶大使馆正式开馆了。

回国前夕,东帝汶民主共和国海关负责人维亚纳在中国驻东帝汶大使馆,亲自向迟黎伟颁发了荣誉勋章和证书,以表彰他为保卫东帝汶海关所做出的突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