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奉天城里一刺白川

“九一八”事变的枪声,点燃了中国人民的爱国热情。黄浦江畔,各界市民纷纷举行抗日救国大会,80万上海工人发动罢工,抗日救亡和抵制日货运动此起彼伏。上海民众反日救国联合会将募集到的一大包现金、银元和首饰交给王亚樵,请他想想办法送到东北,交给各地的抗日义勇军。

上海与东北相距千里,踏上东北的土地,一路之上,日军到处建关设卡,严格搜查,这么多善款如何才能安全送达?王亚樵犯了难。

里屋有一个牛皮做的手提箱,跟随他多年,接地的四个角已经磨得锃亮,箱子里的衬布破了好几个洞,外表留下多条划痕。王亚樵恋旧,舍不得扔掉,平时放在家里,装一些旧衣服。

他把手提箱拎到客厅,倒空后,边抽烟,边琢磨。王亚瑛主动过来,帮他一起想办法。夫妻俩忙乎了大半天,毫无头绪。

“叮当!”一个角钉掉到地上,王亚瑛捡起来,把两只爪子掰一掰,按照原孔装了上去。

王亚樵仿佛看出了什么窍门,拉过箱子,手一使劲,就把刚才装上的包钉扒了下来。王亚瑛瞪着眼睛,有些看不懂。

“亚瑛,下午,你去旧货市场买一个七八成新的手提箱。”

“好!”王亚瑛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点头答应。

随后,王亚樵叫来几个亲信,分头到各家银行,把捐款全部兑换成黄金。

晚上,他的轿车开到了一个老乡的金器店,对金匠师傅说:“请你连夜把这些黄金打成八个包钉形状,略小一点,让包钉能够包得住;再把皮箱的八个角的牛皮掏一掏,原样装好。工钱,双倍给你。”

三天后,王亚樵化妆成商人,李次山扮作教书先生,两个人一起登上海轮,从上海到大连,再换乘南满铁路火车,一路北上,顶风冒雪,按照上海民众反日救国联合会提供的地址和接头暗号,辗转来到桓仁、义县等地,慰问抗日义勇军,每到一地,都留下一个“金角”。

10月29日,他俩回到奉天(即今天的沈阳),住在西塔的一家旅馆里,准备休息一下,继续前往吉林、黑龙江。吃完饭,两个人在街上溜达,看看夜景,走到柳町菊文饭店,看见饭店四周站满了持枪守卫的日本兵。里面,不时传出艺妓的歌声和男人们的狂笑声。王亚樵挺好奇,就到旁边的一个商店买了包香烟,顺便问了一嘴:“谁住哪里?这么威风。”

老板把零钱找给他,低声答道:“白川义则大将。”

回到房间,王亚樵提出,找机会干掉白川义则。李次山问道:“你想干掉他?用什么干掉他?”

王亚樵神秘一笑,打开牛皮箱子,撕开底层的衬布,掏出大小零件,变戏法似的,一只“掌中宝”手枪就组装好了。

“这里人生地不熟,玩意失手,可就麻烦了。”

“没事儿。明天我去踩踩点,见机行事。”

“那……让我去吧。”

“你是个律师,打官司行,打枪可不在行。”

“那我俩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一旦有个闪失,不就全完了?”

次日晚上,王亚樵穿着一身黑衣服,独自到菊文饭店对面的一家餐馆吃饭,叫上几盘小菜、一壶高粱烧,边喝酒,边隔着玻璃窗观察街道上的动静。直到十点来钟,几辆军车呼啸而来。在一群官兵的簇拥下,一个健壮的、肩头缀着大将军衔的男子,下了轿车,走进菊文饭店。

31日,晚上九点,王亚樵提前躲到距离菊文饭店三四十米的一个花坛的树丛内。凛冽的寒风,把他冻得手木脸疼。过了十点,仍然不见白川义则的影子。又坚持了一会儿,远处传来“隆隆”的声音。车队在菊文饭店门口鱼贯排开,那个健壮的、肩头缀着大将军衔的男子出了车门,轿车挡住,只露出肩膀以上的小半截身子。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跑了过去,与他站着聊着什么。王亚樵急得冒汗,希望他再上两个台阶,这样,目标大一些,击中更有把握。可是,白川大将却像是故意似的,就是不再登阶。两三分钟后,白川大将吩咐完了,抬脚就往饭店走。王亚樵热血沸腾,朝着他的后背就是两枪,然后,按照事先勘察的撤退路线,飞也似的狂奔。他只听身后枪声大作,像放鞭炮一样,子弹打在身边的砖墙石壁上,火星四溅……